第一五一章 首先與其次
日出的微光才剛剛扯開夜幕，冰冷的空氣還未曾溫暖一絲半點，就只看見凱登腳步匆匆地走進了二十三區的大門，根本就沒有跟身邊的人打過招呼，徑直走進了警長的辦公室。
趙括看著凱登神色凝重的樣子，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我讓你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凱登點了點頭，“是的，昨天我與阿朗索在北街抓住了卡羅爾麾下一個屠宰場的老板，連夜 對他進行了審訊，就在剛才他終于告訴我們普多夫跟卡羅爾有過聯系。”
“消息靠譜嗎？”趙括問道：“我的意思是一個屠宰場的老板怎么知道普多夫和卡羅爾有聯系的？”
“他告訴我們說，他不僅僅只是一個屠宰場的老板，他也稱得上是卡羅爾家族里的線人，曾經普多夫請求過他給卡羅爾送過去一封信。”
趙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樣子普多夫確實是卡羅爾吞取南街利益的一枚棋子，那么普多夫為首的龐克家族對威爾下手就是卡羅爾的意思嘍？”
趙括皺著眉頭，“只是搞不明白，卡羅爾為什么要對威爾下手，既不是吞取威爾家族的利益，也不是因為報復，那么他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苦思不得其解，趙括覺得自己應該還需要更多一點的消息。
于是他問道：“麥克有消息嗎？”
凱登搖了搖腦袋，“自從麥克跑去想搞清楚尼克家族與威爾之間的聯系之后，就一直沒有任何的消息。”
說著凱登納悶道：“頭兒？為什么你要安排麥克打聽尼克家族與威爾之間的聯系？你是懷疑威爾是尼克扶持的人嗎？”
趙括搖搖頭，“我當然懷疑，我不僅懷疑威爾是尼克扶持的人，同時也懷疑威爾會不會是莉莉絲、杰奎琳甚至是老約翰的人。”
凱登更加搞不明白了，“我原本確實是認為您是這么想的，可是為什么在上次的會議上您安排麥克、蘭瑞莎等人去查威爾與其他家族的人的聯系之時，您卻在麥克走了之后將我們所有人都攔了下來呢？”
趙括反問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什么？”凱登一頭霧水。
“你不會真認為麥克是腦袋受了傷吧？你不用著急來打斷我的話，也沒必要用你的能力來說話。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能力都只是一種手段而已，過于依賴自己的能力，你就有可能被你的能力蒙騙。麥克他能夠騙得了你，或許也能夠騙得了其他人，但是騙不了我。我太知道他的為人，也太知道他是誰了。”
凱登張了張嘴，但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使勁理清楚趙括的這些話，然后試探性問道：“您的意思是，我被他騙了？他根本就沒有受過任何的傷？”
“顯而易見。”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難道是想用這個理由來使自己擺脫枯燥而無聊的工作？可盡管如此，他難道裝得不累嗎？”
趙括喃喃道：“或許他有另一番難言之隱？”
凱登平時足夠聰明，但是在趙括點出他被麥克騙過了，并且是在他能力的掌控之下被騙了之后，他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可是為什么，您讓他去…”
趙括從桌子上端起一杯咖啡，“我在給他一次抉擇的機會，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個人的。”
話音剛落，就見艾麗絲從門外走了進來，她道：“先生，麥克來了。”
“說麥克，麥克道。”趙括笑道：“讓他進來。”
麥克的表情有些呆滯，而實際上說是呆滯其實是夸張了。怎么說呢？他的表情就跟剛才的凱登一樣，似乎在琢磨著什么事情，但是腦子卻轉不過彎來。
自己竟然被麥克給騙了？
凱登心中有些惱火，他冷冷地看著麥克，陰陽怪氣地問道：“怎么了？凱登二號？”
麥克甩了甩腦袋，他狐疑看了凱登一眼，想不明白為什么今天凱登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地讓他心中有些發涼。
于是他連忙轉過頭來看著趙括，“頭兒，有消息了！”
趙括抿嘴一笑，“我就知道你總能完成我吩咐給你的任何任務，那么告訴我，你查到了什么消息？”
麥克回道：“威爾確實是尼克家族的人，這個消息千真萬確，是我拼了自己的命才搞到的！”
趙括一愣，他轉過頭與凱登對視了一眼，然后重新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麥克咂咂嘴，他茫然看了看周圍，“我說威爾確實是尼克家族的人啊。”
話音剛落，就只見艾麗絲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神色凝重道：“先生，剛剛得到了消息，普多夫死了。”
“什么？！”
一個又一個的消息接踵而來，趙括一時之間有些頭昏腦漲。
他深吸了一口，平靜下自己的心情，繼續問道：“怎么回事？”
“昨晚普多夫帶著幾個人在南街一家酒館里喝酒，就在這家酒館里，有殺手對他出了手。”
“誰做的？查清楚了嗎？”
艾麗絲搖了搖腦袋，“還沒有，據說殺手是紅魔方酒館的人，我已經派人過去了，但是還沒有消息回來。”
趙括捏著銀幣，左右踱步，嘴里喃喃念到：“普多夫是卡羅爾的人，威爾則是尼克的人。卡羅爾讓普多夫滅了威爾家族，而現在，普多夫又死了。”
“會不會是尼克報復？”凱登問道。
“有這個可能。”
“南街其他家族的人下手呢？”麥克道：“我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南街現在又開始打起來了，他們開始爭搶普多夫的地盤了。”
趙括轉頭看著麥克，“那么普多夫手下的人呢？現在南街的局勢不夠穩定，一個老大死了就會有另一個老大站起來，更何況是普多夫這樣的人。難道他們，又或者是卡羅爾沒有推選出一個新的老大站出來嗎？”
說著趙括轉頭看著艾麗絲，“去查一下，普多夫原本的人馬去哪里了？”
艾麗絲點了點頭，很快就離開了。緊跟著凱登與麥克兩人對視了一眼，也相繼告辭離開了辦公室，給了趙括獨處的安靜時間。
沒有多長的時間，艾麗絲腳步匆匆地重新走進了辦公室，她回道：“普多夫死了之后，他手底下的人群龍無首，不敢跟其他黑幫拼命，于是開始準備朝著北街撤離。”
趙括哂笑一聲，“群龍無首？該死的，我倒是沒有想到一個少女強奸犯能夠有這么大的能力？難道說他手底下的人還真都是強奸犯不成？”
說著趙括敲著桌子，“不，沒有這么簡單。”
艾麗絲回道：“可他們確實已經開始跟南街其他幾個黑幫談論關于地盤交接的事宜，他們打算從那幾個黑幫手中搞到一筆錢，然后將普多夫所占據的地盤轉讓出去。這件事情在南街引起了不小的動蕩。”
“他們是卡羅爾的人，往北街撤離無可非議。可是卡羅爾好不容易才在南街占據的蛋糕會這么輕易轉讓給其他人嗎？不，他不是這么厚道的人。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叫麥克過來見我。”
“您是打算？”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能給他選擇的機會，只能選擇跟他攤牌了。”
“麥克？”趙括端坐在辦公桌面前，他抬頭看了一眼走進門的麥克。
麥克猶猶豫豫，他捏著自己的衣角，面色有些微紅，“頭兒，我的名字是凱登…”
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副扭扭捏捏的做派，但是麥克確實是這樣沒錯。
因為他也確實是心虛得厲害。
“管他呢。”趙括滿不在意，他伸手指了指眼前的椅子，“坐吧，不用客氣。”
麥克只敢將半個屁股放在椅子上，然后盡量將自己的背挺直，以此來顯示出自己對趙括的尊敬。
“要不要來一杯咖啡？又或者是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趙括又笑著問道。
麥克有些意動，他有半天的時間沒有沾水，口渴得厲害。
但是他不敢吱聲。
剛才他跟凱登兩人走出辦公室之后，凱登異樣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朝著他說了一句，“你竟然能夠從尼克家族之中得到消息，我真是沒有想到。難道是因為你最近的騙術越來越高明了嗎？”
這句話讓麥克魂不守舍，不知怎么，他總是將這句話跟自己最近幾天頻繁的遭遇聯系起來，并讓他心慌意亂。
“那就喝茶吧，怎么樣？”
趙括根本就沒等麥克回話，他站起身來自顧自給麥克泡了一杯茶，并親手遞到了麥克的面前。
麥克有些受寵若驚了。
“多…多謝，頭兒…”
“這是作為一個英明的警長應該做的，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為此有任何的負擔，只需要坦然接受就行了。”
趙括越是對他客氣，麥克就越是有些慌張。
“我剛才注意到你進來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我說的是你第一次進入辦公室的時候，發生還說什么事情了？不妨告訴我。”趙括似隨意問道。
麥克心中一緊，他連忙搖頭，“沒…沒有發生什么事。”
趙括瞥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問，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回道：“麥克，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二十三區的時候嗎？約里克、吉姆、你、福克斯、奧斯、沃倫，還有一個該死的豪斯，這差不多就是整個二十三區全部的人馬了是吧？哦，對了，還有一個現在還在關在監獄里的前監獄長熱里。回想起那一天，明明就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我卻覺得過了數十年。”
“也許是因為變化太大了吧。”麥克拿嘴皮子碰了一下茶，然后微微添了一番嘴唇，回道。
“是的，變化很大，大得超乎了我自己的想象。”趙括道：“我原本以為我們至少要幾年的時間才能達到現在這樣的狀況。但是沒有想到，我們在短短數個月的時間里做到了這一點。”
“這全都是你的英明指導，頭兒。”
“但是也離不開這里的所有人不是嗎？”趙括忽然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始終想不通一點，如此蒸蒸日上的二十三區，有美好的前景，有奮斗的目標，為什么沃倫還是會選擇出賣我們呢？”
麥克不敢說話了，他只低著頭喝茶。
“說實話，我對你們原本在二十三區的老員工是非常看重的。無論你們有多么的不靠譜，但你們能夠堅守在一團廢墟的二十三區之中，我就知道你們其實沒有這么糟糕。你們都是好警察，真的。麥克，你是一個好警察。”
麥克整個人一抖。
“我原本是想給你時間讓你好好做出自己的選擇的，可是時間等不了了，你應該理解我，麥克。”趙括嘆了一口氣道：“所以，我只能將時間壓縮在這一杯茶的功夫上。麥克，在我這一杯茶喝完之后，你要做出你自己的選擇，明白嗎？我再問你一次，為什么你回來的時候心不在焉，以及在你離開二十三區的那一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
麥克臉色蒼白，他雙手緊緊地捧著茶杯，杯中的茶水卻放肆跳動。
半晌，他抬起頭來勉強一笑，說：“頭兒，我都說過了，我…”
趙括一揮手，“你沒有必要急著回答，我說過，我給你一杯茶的時間。你希望你能夠在這一段時間里想明白。”
說完趙括轉頭看著窗外的天色，他一面飲茶一面道：“弗洛爾德斯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要是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去其他地方度過假。”
而此刻麥克則是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他口渴得厲害，卻一滴水也不想沾口。
時間過得極為緩慢，而在麥克的世界里，他卻覺得時間過得太過快了一點。
伴隨著一朵雪花落在了窗臺上，趙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轉頭看著麥克。
“你想好了嗎？麥克？”
麥克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頭兒…”
“在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夠搞清楚一件事。你首先是一個警察，其次，你才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