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多數地方的冬天一樣,弗洛爾德斯的冬天黑夜來得特別快。
讓吉姆來好好想想,窗外面的天色究竟是在什么時候突然就變黑的?
他有些想不起來,他只知道剛剛自己還感嘆了一句外面的窗外的那一抹陽光確實是漂亮,緊接著低頭整理了幾分文件之后,就發現二十三區里的燈已經亮起來了。
這可真夠怪異的。
吉姆在心里自顧自嘀咕著,時間過得有這么快嗎?還是說上帝拿著一件斗篷把太陽給蓋起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上帝也夠自私的。要知道,在弗洛爾德斯的冬天,陽光是再美不過的景色了。
吉姆朝著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熱氣,又跺了跺冷得有些麻木的腳,他打算在發完這一個月的工資之后給自己買一雙保暖的鞋子。
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間,又跟幾個準備提著東西回家的同事打了一聲招呼,吉姆就看見警長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趙括一面從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一面朝著吉姆笑道:“哇哦,你桌上的文件可真夠多的,你確定你今天做得完嗎?”
吉姆咧嘴笑了笑,“無非是加個班而已,我早就習慣了。”
趙括面色古怪道:“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控訴我的暴行,我對你們有這么苛刻嗎?要知道,我可從來沒有要求過你們加班。”
吉姆連忙解釋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頭兒,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知道,”趙括擺了擺手,“有些時候,你應該將一些事情交給你的手下人,一個好的老大是不會讓自己終日被瑣事折磨得沒有精神的。”
“嗯…您說的對…”
趙括知道吉姆無非是在敷衍自己而已,在二十三區的編制改革之后,吉姆就已經成了一個小領事,他完全沒必要將他小組的所有事情包攬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卻偏偏這么做了,就像約里克一樣。
他們兩個人都是謹慎得有些神經病的人,只要是沒有過自己手的文件,他們就必須要仔仔細細地檢查一番。
趙括便不再說了,他轉頭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艾麗絲,“準備的怎么樣?”
“我們已經聯系過莫里斯了,但是莫里斯說他什么也不知道。”艾麗絲回道。
趙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是真的不知道嗎?不管他的回答是真是假,最近這一段時間他確實是有些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找個時間好好警告他一下,讓他知道他還是有把柄在我們手上的。”
沒等艾麗絲回話,趙括又接著問道:“然后呢?阿爾瑪準備好了沒有?”
“他已經在指定的位置待命了,因為天氣的緣故,索菲亞也跟他一起去了。”
趙括轉頭看了一眼在二十三區燈光的照耀下愈加顯得漆黑的窗外,沉默了片刻,“這種天氣還真是叫阿爾瑪受罪了,外面似乎下雨了?”
“對,小雨。還夾帶著一些冰雹。”
趙括莫名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又笑著提醒吉姆要早點下班,然后才沖著艾麗絲道:“走吧。”
艾麗絲拿起一把黑色的雨傘,跟上了趙括的腳步。
吉姆目送著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二十三區,他知道,今天頭兒是要跟尼克共進晚餐,這件事早就已經傳開了。
不知道尼克這個被稱作劊子手的劊子手會不會…
吉姆轉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的麥克,“麥克?你認為頭兒有沒有危險?”
麥克無精打采地抬起腦袋,又眼神閃爍看了一眼趙括的背后,然后似乎帶著自暴自棄的味道回道:“不知道。”
吉姆便不吭聲了。
最近麥克顯得極為反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子壞了的緣故。
麥克左右環顧著,顯然心不在焉,最后他轉頭看向了窗外,嘀咕道,“這天氣,可真夠黑的。”
“是的,真夠黑的,也足夠冷。”吉姆漫不經心回了一句。
他心里想的是,不要等到發工資了,今天晚上回去就要給自己買一雙厚厚的靴子。
要不然誰知道還等不等得到發工資的那一天呢?
一個富麗堂皇的飯館之中擺著唯一一張桌子,桌子正位上坐著一個穿著正式的男人——尼克。
尼克有自己的原則,他從不會像希伯來一樣在吃飯的時候請上一堆自詡高雅的音樂家來為自己演奏,他更喜歡的是安靜的氛圍。
就像現在這樣。
空曠的大堂甚至沒有任何的聲音,唯一傳來的便是打在窗戶上的淅淅瀝瀝的雨聲。
尼克端著一杯紅酒,一面聽著窗外的雨聲,一面自顧自享受著。酒漬沾染在他的唇上,便是猩紅。
曾經有這樣一句話來形容尼克,“在品酒的時候,尼克要比血族更加血族。”
這樣看來,似乎確實是如此。
最后還是尼克自己打破了這難得的靜謐,他問道:“你說他會來嗎?”
站在尼克身后的帕爾馬沒有吭聲,他半瞇著眼睛,似乎是在打盹。
尼克就自顧自回道:“應該回來,畢竟這個東方男人不是一個怯弱的人。盡管謹慎,但是他也足夠瘋狂。”
“東方人都好面子,尤其是東方男人。如果他不來的話,他自己心里都會覺得不舒服。”
“總不能是凱登沒有將事情辦好吧?也難怪,畢竟他剛剛進入二十三區沒有多久,如果貿然行事的話說不定暴露自己吧?”
“不過他是一個聰明人,至少我認為他是一個聰明人,他應該能夠做好這件事。”
帕爾馬一直沒有吭聲,整個就是尼克在自己跟自己說話,沒想到尼克還有這樣的癖好。
尼克正端起紅酒之時,忽然微微瞇眼,然后就笑了。他甚至將已經端在嘴邊的紅酒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面含笑容看著門外。
似如約而至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后大門被緩緩推開,黑夜便雜糅著雨水寒風往大堂里肆意涌入。
在這黑夜之中,浮現出兩個身影。
一個人穿著一件大衣,而另一個高挑的身影則是站在這個人背后,靜靜地撐著黑色的雨傘。
尼克站起身來,雙手微張,“歡迎光臨,我的朋友。”
“我等了很久,一直等到窗邊的陽光被黑夜占據,從小雨等到冰雪來襲,您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