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吵鬧的大廳霎時安靜得可怕,盧子俊小心翼翼地咽下口水,忽而猛地一巴掌拍在崔小猿腦門,聲音提得又雄渾又正氣:“崔小猿你放屁!四位王爺哪個不神姿英武,哪個配不上公主殿下?你真個有眼無瞳,還不道歉!”
崔小猿沒來由挨了巴掌,眼睛瞪得銅鈴般大。疼先不說,直氣得手指發抖,指著盧子俊:“你、你、你…”話都說不出。盧子俊趕緊用音量壓下去,正色道:“你什么你!還不趕緊向王爺們賠禮道歉!”
崔小猿氣得直想咬上去,但見四王目光直直盯著自己看,像要把他千刀萬剮了似的,慌亂得有冤說不出,只得先低頭賠罪認錯。身為世家弟子的他,一個王爺還得罪的起,同時得罪四個就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投。
四王哼聲作罷,移開目光。
“盧子俊!”崔小猿心下叫罵,狠狠揪住盧子俊大腿,眼神兇惡得像是要一口吞掉他。盧子俊強忍著痛,低聲道:“好了、好了,改天請你喝酒、喝酒。”
經此攪局四位小王爺頓覺無趣,索性休戰言和,靜等公主降臨。
再說此刻皇宮深處,國母樂正霜依來到公主寢殿發現沒人,猜想這小妮子跑哪玩去還不準備出席。再問附近丫鬟,聽她們說公主已經兩夜沒有回來,下心頓時震驚又覺不可思議,問如此大事怎么不早早稟報。丫鬟們說,這事兒上面吩咐過,說圣上命我們不用在意。
樂正霜依這才寬心,想道原來瑤兒是去了她父親那里。遂移步臨宣殿。到達臨宣殿,神華帝正批閱奏折,樂正霜依問道:“聽說瑤兒在你這玩,哪呢?叫她趕快收拾收拾,典禮馬上開始。”
帝君淡淡道:“她出去了。”
樂正霜依道:“出去了?出宮了?這個妮子,明知今天什么日子還往外面跑,越來越不像話。”
帝君道:“已經出去兩天了。”
樂正霜依大驚:“什么…你說她出去兩天了?在哪?和誰?”
帝君仍在專心批閱奏折,輕描淡寫地說:“在哪…朕也不知,也許還在辰州吧,也許在其他地方。和她一個朋友,朕沒見過。”
樂正霜依忽然感到陣陣眩暈,不敢相信自己丈夫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會聽到這樣的話,但是她確實聽見了。定了定神:“你是說瑤兒和一個你不認識的人跑出神華城,已經有兩天沒回來?”
“是的。”帝君道。
樂正霜依下意識搖搖頭,臉上仍是不信的表情:“神華靈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帝君抬頭看向她,勸道:“阿依,不用擔心,有清風國師跟著,出不了事。”
聽帝君說出清風,她終于相信其所言不假。氣憤與不解道:“神華靈鈞,你糊涂?!難怪、難怪前幾日她精心裝扮,還跟我說你答應她什么好事,就是允許她到外面瘋去?還和一個誰也不認識的野小子!你素日寵愛她點我也沒覺得什么,不曾想到你竟然如此慣她。好、好,你管不了她,我來管!”甩袖離去。谷狀 帝君拉住她說:“阿依,聽我說,我只是希望瑤兒在還能開心玩耍的時候盡情開心。你當年是如何度過的,難道也要瑤兒與你一樣嗎?對瑤兒而言,祈天司一旦進去那就是一輩子。難道你不希望她能多些快樂嗎?”
樂正霜依背對著帝君,胸脯上下起伏,是余氣未消。但是她能說什么呢,想到自己經年的痛苦也會如數落在自己女兒身上,所有怒氣都化為了滾燙的淚珠。
“好,我不管,但瑤兒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受丁點委屈,神華靈鈞,我跟你沒完!”
說回宴會宮殿。舉行典禮的時辰已過三刻卻遲遲不見公主現身,在場之人都漸始發覺不對勁。就在七王又要吵吵起來的時候,總務公公高宣道:“皇子到…”全場安靜。
但見一位舉止有度,氣勢含蓄內斂的男子走進,站到最前的主位,對殿內賓客抱拳作禮,微笑道:“承蒙各位王子、世家遠道而來參加公主生辰慶典。可惜小妹今日忽感風寒,身體抱恙,不能與會。還請諸位隨意吃喝,千勿見怪。另有良辰再邀同聚。
東方懔驚愕道:“什么!公主她染病?怎么這么突然?我們…且去看望下吧。”皇甫正章緊跟說道:“對,東方兄弟所言極是,本王隨身攜帶有上等丹藥,公主服用后準立馬見效。”
皇子作禮道:“多謝厚愛,公主自有御醫照顧不便相見,還請諸位享受慶典。”說罷拍掌,數隊宮女魚貫而入,隨聲樂起舞,一盤盤美味佳肴呈現桌上。
隨后神華皇子朝坐在最偏末角落的元澍悄然輕笑,元澍頷首以還,隨后皇子匆匆離去。
如此重大的皇家典禮最終竟這般草草結事,在場眾人一時都不明就已。公主是何等人物,神華皇宮又是何等地方,怎會突感風寒?都知話里有隱,但都不能言明。
其后,皇甫正章、東方懔、上官云景、夙沙溥雄,這四位半個時辰前還唇槍舌劍的王子獨自喝起悶酒,無心觀舞更無心斗嘴,掃興之情不言而喻。端木昉和樗里萼兩位王子一開始就沒參入戰局,此際小斟小酌,低聲說話,不知談論些什么。元澍不久離場,盧子俊剛回神華兩日,自要去長孫、曹家兩處走走,喝喝酒,通通人脈。
就這樣,眾人過了個沒有主人公的生日慶典。散會后各自離去,盧子俊見花叢中有個十歲左右的孩童玩耍,正是始終沒到席的樂正小王子。走上前問道:“這不是樂正小王子么,怎么不參加宴會自個兒在這玩呢?”
樂正琛道:“靖瑤姐姐又不在,進去有什么可玩的。”
盧子俊感慨道:“哎,誰知公主殿下忽染寒疾,真是老天無眼。”樂正琛疑道:“誰說姐姐病了?”盧子俊道:“難道不是么,不然為何不參加慶典?”樂正琛道:“是因為姐姐出去了。”換盧子俊疑道:“出去了?”樂正琛憨憨地點頭:“是啊,兩天前就出去了,和她一個朋友,現在還沒出來呢。”
“兩天前…一個朋友…”
此言一出如雷炸耳,頓時將盧子俊里里外外擊個通透,當下什么都明白了:原來他念茲在茲的寒大神仙,兩日未歸,既不是被抓進天牢,也不是被公主私自藏起,相反,是把公主她老人家拐跑了!這、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