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窺命
這種殺氣騰騰的話語從言若悔的口中說出確實令白蓮圣女感到很詫異。
言若悔是一個氣質不凡的女修，舉止優雅。
這半天的相處下來，白蓮圣女甚至感覺言若悔有幾分仙氣，與她之前見過的那些修仙者都不相同。
然而從這樣的人口中，卻說出了如此蘊含殺意的話，這著實讓白蓮圣女有些側目。
而從言若悔的話語中，白蓮圣女除了感覺到殺意之外，還察覺到了她隱藏在其中的，深深的恐懼。
無論大衍宗的門人還是天涯海閣的言若悔，白蓮圣女都是第一次見，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應下此事。
她對著言若悔輕聲問道：“言道友可是與大衍宗的門人有恩怨？還是這其中有什么隱情？”
言若悔聽到這話目光幽幽，“青荷道友，你可知其實我也只見過大衍宗的門人幾面而已。
我與他們都沒說過話，更遑論與他們產生什么過節。”
聽到這里，白蓮圣女更是一頭霧水。
面對她的疑惑，言若悔再次開口道：“那是在數十年前，當時的我尚年幼，還未正式踏入修行的行列。
那時大衍宗的上上任宗主和許多的修士前輩們從天涯海閣這里出發，前往海外尋找仙山。
那一次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大衍宗的人。
當時的我發現那大衍宗的上上任宗主，他的運勢不來源于他自己。
他本人沒有一點獨屬于自己的運勢。”
“運勢”這種東西白蓮圣女知道是什么，這是每種生靈都擁有的東西，它決定著生靈的命運。
姜不周有傳給她一些簡化版的六運神術，所以她雖然不能如姜不周那般看到每個人頭頂的六管“血條”。
但她也能大致感應出每個人的六運，分辨他們的六運是盛還是衰。
凡生靈必有運勢，沒有運勢便不是生靈。
值得一提的是，鬼物也是有運勢的。
所以白蓮圣女無法理解沒有自己運勢的人是處于一種什么樣的狀況。
言若悔看到白蓮圣女沉思的模樣，開口問道：“青荷道友受星君眷顧，想必是知道運勢的吧？”
見白蓮圣女點了點頭，言若悔接著說道：“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我能看到別人的運勢。
運勢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有，而且都不相同。
然而我發現那大衍宗的上上任宗主，他身上的運勢是由其他許多人的運勢拼湊而成，沒有一點屬于自己的運勢。
循著這拼湊而成的運勢，我發現所有與他一同出海的前輩們都是這些運勢的主人之一。
當時的我還小，以為這就是修仙之后的不同，所以也沒太在意。
但后來修仙之后，我知道運勢這種東西是每個人最寶貴且最神秘的東西，不可能有人會主動給予別人的。
而在十八年前，又有一批修仙者前輩們從這里離開去尋找海外仙山，那時我見到了大衍宗的上任宗主和現任宗主。
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大衍宗的上上任宗主、上任宗主和目前的宗主，他們三人同樣都是沒有任何獨屬于自己的運勢。
纏繞在他們身上的運勢都是由其他人的運勢拼湊而成。
更詭異的是，三人身上拼湊而成的運勢給我一種完全一樣的感覺，就好像他們都來自同一個人。”
說到這里，那言若悔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
“當時我只是在山上偷偷看了那大衍宗的現任宗主一眼，卻沒曾想我身上的運勢竟然有一部分不由自主地脫離了我的身軀，朝著那大衍宗的現任宗主身上投去。
當時的我害怕及了，于是直接跑回宗門，一直躲在宗門的留存的傳承仙陣之中。
這十八年來，我都不敢踏出宗門一步，甚至連修為也一直卡在這筑基巔峰，不敢去突破。
我有預感，一旦我突破到金丹境，勢必會窺視到其中的秘密。
到時恐怕絕難幸免。”
在言若悔說這些話的時候，白蓮圣女一直放開心神觀察她。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并且都是發自內心的，但白蓮圣女不太能理解這種事。
即使是記載中的仙人，應該也沒有這樣的手段吧？
姜不周雖是執掌著六運，但他也無法將一人的運勢轉移到另外一人身上。
他所改變的只是那個人自己本身的運勢而已。
在姜不周的觀察中，他發現言若悔的六運飄忽不定，很難捉摸。
即使是他，也無法對言若悔做一個判定，無法得知她的運勢應該是算好還是算壞。
她頭頂的六管“血條”一直起起伏伏，沒有片刻固定下來的，包括那壽元“血條”。
白蓮圣女在稍微沉思了一下之后，轉而發問道：“言道友，你說你突破到金丹境時會出現危險。
可現如今的我也不過是金丹境而已，你為何會找我幫忙？”
言若悔回道：“因為那大衍宗的宗主身上有我們宗門所有人的部分運勢，我們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不止是我們，大周九大宗門所有見過大衍宗宗主的修仙者，自身都有運勢在那大衍宗的宗主身上。
這是我十八年前親眼所見的。
除非是這十八年里新加入宗門，且沒見過大衍宗門人的修仙者，否則有運勢在他身上的人，無法傷到他分毫。”
“可我前些天剛見過大衍宗的門人。”
“這就是青荷道友的特殊之處了，道友你受星君庇佑，自身運勢已與星君聯結在一起。
星君是天上的星辰化身，而星辰又是大道的化身。
除非那大衍宗的人能將星君的運勢一塊奪去，不然無法傷到道友。
據我的觀察，道友自身運勢完整，沒有缺失。
而你剛見過大衍宗的門人，卻能毫發無損，這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
“言道友既知祭拜星君可得庇佑，何不祈求星君幫你的忙？”
言若悔聞言面容一苦，“青荷道友所言及是，但其他的人都能得到星君的庇佑，我卻不行。
我一旦祭拜星君，那勢必會更快窺視到我所言的大衍宗的秘密。
到時我恐怕會更快消逝。”
白蓮圣女聞言點了點頭，對此不置可否。
“言道友所言我已知曉，將來我會找個機會去大周京都，直面那大衍宗的宗主。
到時我會根據情況，再決定如何行動。
若是真如道友所言，那大衍宗是奪取他人運勢的邪修，我會盡我一份力除掉他們。”
言若悔聞言欣喜說道：“如此，便多謝道友了。”
說著還行了一禮，白蓮圣女回了一禮，然后向她辭別。
目送白蓮圣女離開的言若悔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當那身影消失在天邊時，她才起身飛回天涯海閣。
她對白蓮圣女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只不過有些沒說仔細。
比如她所說的能看見別人的運勢，其實準確來說是能看到別人的“命”。
她的天賦，名為“窺命”。
至于為何不祭拜星君，其一是如她所說的怕窺視到大衍宗的秘密。
其二則是信仰了星君，“命”就不再掌控于自己手中，對于她這種能“窺命”的人來說，她無法接受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