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聽雨樓散
干燥的冬天，長安又下了一場雨。
洛無雙靠在平康坊的一處小樓上，平康坊低矮的青樓群的景色盡收眼底。樓外的雨絲偶爾也有飄進樓來的，撲倒在洛無雙精致的白絲綢長袍上。
“唉！葉凡那混蛋盡給我找麻煩。”
洛無雙站在樓上眉頭緊鎖，他實在是氣不過，你說這天底下怎么會有葉凡這種恬不知恥的人？莫非是分娩時把人丟了，把胎盤養大了？
好好的干啥不好，非要把隆慶給殺了，你說殺就殺吧，就不能做的隱秘一點讓別人殺嗎？非要自己動手，洛無雙是真的來氣。
這葉凡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現在整個聽雨樓都要洛無雙一個人背鍋，如何妥善地解散聽雨樓是洛無雙現在最頭疼的問題。
直接解散吧，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結，聽雨樓接到一半的單子不做了？
你家刺客都已經摸近了人家的房門，刀都已經駕到人家脖子上了，突然你說聽雨樓解散了。你這讓刺客和被刺的人情何以堪？
況且這些年來，聽雨樓積累了大批的財富，怎么效益最大化的把這筆錢保住聽雨樓的清譽和保證刺客不被人戳脊梁骨這是個問題。
朝廷不會就這么任由聽雨樓將大批財富卷走的，而且這收尾可是個技術活，干得好，聽雨樓從此載入史書世人贊揚。
做不好，聽雨樓積累了七年的威名將盡數爛尾，搞不好以后還會被那些文人騷客拿出紙筆鞭撻。
洛無雙最不喜歡的就是文人墨客了，最是沒有骨氣的就是那些窮秀才了。整天子曰子曰酸個沒停，洛無雙發誓真的很想把他們送去見昊天。
自從那次洛無雙在青龍坊吃了沒文化的虧之后，洛無雙對文人的惡意又多了一分。
那日，洛無雙幾乎背盡了黑鍋，搞的花家大爺總是看見洛無雙就是一劍。反觀那葉凡，只是憑借著幾句破詞就把花家大爺騙的神魂顛倒，就差拜把兄弟了。
洛無雙心里很受傷，自己機智無雙，就是不懂詩詞。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后，洛無雙將失落的情緒收了收。估計消息過幾天就會傳到西陵和長安，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洛無雙又在樓上站了好久，大概半個時辰后，洛無雙微瞇著眼滿意的從樓上下來。那神情那動作，活脫脫就是一個嫖客模樣。
現在正值白天，平康坊內人流量不多，真正熱鬧的要數晚上。魚龍舞動，燈火通明，酒杯碰撞聲，打罵嬉笑聲纏綿不已。
洛無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斷了聽雨樓所有的生意，接著撐傘冒雨進了皇城。
皇城內的一處大殿內，皇帝微瞇著眼聽著旁邊的小太監念折子。這些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帝也就當個樂子來聽。
忽然，大殿外進來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的跪倒在了殿下。
“陛下，聽雨樓洛當家求見。”
皇帝眉頭一皺，洛無雙？他來干什么？莫非又想伸手向朕要錢，這聽雨樓有個葉凡已經夠讓人頭疼了，結果還有一個同樣不要臉的洛無雙。
皇帝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朗聲道。
“不見，誰也不見，就說朕病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洛大當家把名醫靳然也帶過來了，就在宮門外候著呢！”
皇帝怔住了，這洛無雙太不是東西了。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叫喊道。
“讓他滾，趕出去。今天朕非不見他，看他能怎么樣。”
“陛下，洛當家還說了，如果您今不見他，他明個還來，還要帶著一群人跪在宮門口。”
“這這這，他是在威脅朕！威脅朕！”
皇帝被氣得發抖，抖了一陣后又感覺索然無味，心想算了，再氣也拿他沒辦法。于是皇帝對著小太監招了招手。
“罷了罷了，讓他去御書房等我，順便讓許崇山安排人在平康坊外埋伏著等那廝，夜深了，等他上街直接拿了他，惡心惡心那廝。”
小太監此刻也有些無語，陛下怎么也這么小氣？不會這話他是不敢說的，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
小太監重重低了點頭，顯得自己更加謙卑，答了一聲諾便退了下去。
宮門外，洛無雙聽見小太監的回話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你說什么？皇上答應見我了？”
“回大人的話，的確是這樣。”
洛無雙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小氣皇帝竟然準備見自己了？那這次可得小心一點了，說不定哪里就有埋伏。
原本洛無雙只是打算來惡心惡心皇帝的，沒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答應見自己了，心情也頓時好了起來。
畢竟時間不多了，能早一點見到皇帝，這件事情就能更快的得到解決。
這次洛無雙要把散伙的事情告訴皇帝，跟他敲定聽雨樓聚集起來的錢該怎么分。是的，分錢。
聽雨樓也有皇帝的一份干股在里面，不然的話，聽雨樓也不可能那么肆無忌憚的發展。偶爾有皇帝想殺的人，聽雨樓就會做一張空單，連夜殺掉那人。
這也就是為什么影衛在七城寨效力的原因，若不是因為皇帝也是聽雨樓的一份子，影衛不可能白白把時間都浪費在邊塞的。
皇帝怎么想也想不到，洛無雙這次給他帶來的消息會令他心疼到三天吃不飽飯。·
洛無雙這次是來和皇帝分錢的，他需要好好處理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也不能讓聽雨樓突然垮了。
如果以后有必要，就會有下一個聽雨樓拔地而起。
洛無雙低著頭跟在小太監的后面，心里盤算著怎么算計皇帝。不一會兒，洛無雙直直的撞上了前方引路的小太監。
“大人，御書房到了。”
“哦哦！知道了。”
洛無雙回過神來，一只腳就這樣踏上了臺階，直直沖著御書房去。
皇帝大刀闊馬的坐上龍椅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形象。這御書房在洛無雙進來前，人已經全部被皇帝清走了。
皇帝斜斜的瞟了洛無雙一眼，幽幽的說。
“又要多少銀子？說吧，賤人。”
洛無雙皺著眉，靜靜的看著皇帝。
“陛下，一國之君需要有些威儀。”
“我不是來要錢的，而且，我這次來會讓陛下你比失去銀子很難過。”
“哼！笑話，我堂堂一國之君，豈能被你嚇到。”
“你說的話要是能讓我難過，我就把這只毛筆吃下去。”
“聽雨樓要解散了。”
皇帝怔住了，直愣愣的看著洛無雙。
“你在逗我？還是在說笑？”
“少主出事了，聽雨樓不能留了。”
“能有多大事，大不了朕罩著他，別動不動解散聽雨樓。”
“他殺了隆慶。”
“雖然麻煩，但不至于保不住。”
“他是妖。”
皇帝頓時驚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你說什么？給朕再說一遍。”
“他是妖。”
皇帝這次是真的被鎮住了，嘴巴張的大大的，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真正讓他吃驚的不是葉凡是妖，不管葉凡是什么東西，皇帝都不擔心。
他只是在想這消息對聽雨樓的傷害有多大，過了好一會，皇帝還是沒有動靜。洛無雙站在殿下腿有些酸麻，很是干脆點直接在皇帝面前抖了起來。
很久之后，皇帝終于回過神來。他悲哀的發現，好像聽雨樓真的保不住了。只要西陵那邊一問責，葉凡一定會被拋出去。
大唐這邊肯定也要給點反應，聽雨樓作為葉凡核心的產業肯定是要被強制打掉的。與其被動的被打掉，還不如主動散掉。
洛無雙這一步不得不說很漂亮，皇帝即使心痛也只好順著洛無雙的布置一步步往下走了，不得不說，洛無雙不愧是機智無雙。
“那你打算怎么辦？”
“分錢！”
洛無雙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了這句話，皇帝有些無奈。
“就為了這個？”
“就為了這個。”
“好吧好吧，你自己分好了告訴我。朕乏了，你走吧。”
皇帝揮了揮衣袖，卻發現洛無雙還站在那里。
“你還有事？”
“嗯。”
“關于衛光明。”
“衛光明？他不是還藏在長安嗎？”
“對，南門找不到他。”
“聽雨樓也找不到？”
“嗯，我們也找不到，但是有一個人能找到。”
“誰？”
“少主。”
“葉凡他回來了？”
“應該回來了，按他的速度應該已經到了長安。”
“好吧，找到衛光明.....”
皇帝剛想說殺死他，但是心念一動，想著聽雨樓么了，大唐已經遭不起太多損失了，于是又突然改口道。
“找到他就通知南門，李青山剛會想辦法困住他。”
洛無雙沒說什么，躬身行了一禮便退了。
走在宮墻外的朱雀大街上，清冷的夜風拂面而來，洛無雙卻沒有絲毫冷意。
他昨天就已經感覺到朱雀和青龍的氣息了，現在朱雀大街朱雀的氣息更是越來越濃。
“起感應了？”
洛無雙喃喃自語道，把袖口又捏了一分，散散熱氣。
洛無雙不懼寒冷，但是唯獨懼熱，朱雀的氣息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
微微瞇眼看了一眼朱雀大街南邊的一處拐角處，那里藏著些許人，街上已經空無一人，并不太可能是朝著洛無雙以外的人來的。
洛無雙心念一動，身形立刻就隱入了夜色之中。
不一會兒，平康坊的門坊外，四個披著袍子人快速的進入坊門，悄悄地向平康坊的一處青樓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