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諸天神魔都是渣
葉凡轉了過身去，低下了頭，前額長長的碎發蓋住了眼睛。看上去有那么一絲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的趕腳。
事實上，葉凡體內的妖血運轉過度，已經有隱隱半妖化的趨勢了。那一箭穿膛幾乎帶走了他全部生機，箭矢的倒鉤堪堪擦著心臟而過。
為了鎖住那僅存的一絲生機，妖血近乎運轉了一千五百七十二個大周天。這是什么概念？妖血運轉一周天產生的妖力足夠他釋放一次沉霜。
一千多個大周天，那是大腦在感應到機體即將死亡時做出的應急反應，葉凡估計這輩子自己都不可能做到運轉一千多個大周天了。
西陵底蘊深厚，林零從西陵神殿取來的神箭師的最強一箭足以射穿十個知命初境，葉凡能活下來絕對是個奇跡。
若是箭再偏一些，或者腦子的反應再慢一些。又或者是有人在葉凡假死時拔出箭矢，葉凡都只能乖乖上天。
所以葉凡在剛醒來時看到莫山山想要拔箭才顯得那么驚悚，至于醒過來之前的事情葉凡什么都不知道。
妖血運轉的次數太多了，加上剛剛釋放的冰凌花，葉凡已經到了極限。
葉凡雙瞳已經不再是黑白分明，那眸子也變成了褐色，那分明是鳥類的眼睛。
葉凡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不敢轉身看身后的眾人，也不敢抬頭看身前的莫山山。心臟還在砰砰的劇烈跳動，葉凡感覺自己快壓不住妖化的跡象了。
現場場面就很尷尬了，葉凡不知道該找一個什么理由躲起來。馬賊被殺光了，但是民夫也死光了，墨池苑眾人前往左帳王庭的路途會艱難一些但不至于有危險。
葉紅魚大概率會前往左帳王庭接受神殿號召，寧缺和莫山山應該也會一同前行前往荒人領地尋找魔宗余孽。
葉凡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呆在這里的必要了，妖血每輪轉一次，鎮龍淵留下的印記就滾燙一次。
鎮龍淵的事情必須解決，現在是眾人暫時還沒緩過來，等收拾完馬賊回過神來自然會有人回想起發生在葉凡身上種種詭異。
葉凡正左右為難，忽然間瞟到了正在一旁無所事事的朱雀，心念一動，葉凡偷偷靠近了朱雀。
也許是感受到了葉凡身體那股蠢蠢欲動的妖氣，朱雀對葉凡并不怎么排斥。
“怎么？靠過來干嘛？”
葉凡笑了笑，抬頭看著她。一雙褐色的瞳孔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她，朱雀一驚，連忙四處看了看。
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后，一把將葉凡拉去了一輛馬車后面。
“你怎么搞的？”
葉凡苦笑，
“力量用多了就這樣了，怎么辦？不會變不回去了吧？”
“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你是在說笑嗎？”
“......”
葉凡和朱雀還在互相扯皮，葉紅魚突然出現在馬車旁。
“你們....在干嘛？”
葉紅魚皺著眉，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朱雀無奈的聳聳肩，一手指著葉凡說。
“你問他嘍。”
朱雀雖然不曉世事，也不懂人情。但是她看得出來，葉凡對葉紅魚幾乎沒有任何防備，幾乎是完全相信。
葉凡支支吾吾的不肯轉身，背后那個血洞還是很駭人。葉紅魚以為葉凡身體怎么了，急忙走上前去，右手捏住葉凡肩頭就給轉了過來。
葉凡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小聲的說了一聲。
“沒什么事，就是眼睛不大舒服，休息幾天就好了。”
葉紅魚看見那碎發下褐色的雙眸，像是鳥獸一般的瞳孔，呆滯了一兩秒。很快，葉紅魚皺著眉快速走向葉凡，一把抓過他額前的碎發揉個稀碎直到完全遮住眼睛，壓著聲音說了一句。
“快走，離開這，有神殿護衛軍朝這邊來了。”
葉紅魚又很不放心的再次揉了揉葉凡額前的碎發，直到完完全全看不到眼睛。
葉凡露出一絲苦笑，攤了攤手。
“走？走去哪？”
葉凡其實想說的是，自己也不會騎馬啊！就著騎馬的速度不用半個時辰就會被神殿的護衛軍暗哨給追上。
葉紅魚輕抿著下唇，眉頭緊鎖。
“那就跟在我身邊，寸步都不要離開，任何人都不要理會，跟我回知守觀。”
葉凡愣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葉紅魚說這番話。
西陵容不得異己，就算是無辜的荒人也因為修煉方式的不同被打上了魔的標簽。然而大部分的人都心知肚明，荒人只是戰斗力高一些的普通人而已。
白刀子進入照樣紅刀子出來，并沒有多大的區別。但是一些非常理能理解的鬼怪之說是為世人所畏懼的。
人一旦產生畏懼就會產生兩種情緒，一是高高捧起，造就滿天神佛。二是憤怒之極，狠狠踩碎在腳底。
葉凡能站在大唐權利頂尖，掌控著私房菜和聽雨樓。一是因為葉凡來自西陵那個不可知之地，身份高貴。
二是葉凡心里對大唐的那份眷戀和歸屬感，這是大唐皇帝允許葉凡一個西陵來的人掌握如此大的權力的最重要原因。
最最重要的，葉凡所締造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同一個基礎上。那就是一定是同類，非我族類，必有異心，何況種族都不同。
西陵只要抓到葉凡的把柄，或者是任何一個人抓到了葉凡的把柄，葉凡就得玩完。民眾的恐懼往往容易別無限放大，特別是在關于那些未知的事情上。
葉凡沉吟半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跟著你可以，但是我不回知守觀。”
葉紅魚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都有些許顫抖。
“大唐容不得你。”
“你會被大唐皇帝誅殺。”
葉凡笑了，那雙異樣的眼睛轉了轉。
“西陵同樣容不得我，特別是熊初墨。還有那個從來沒有出現的的師父，也容不得我。”
“我會保護你。”
“包括對抗師父和西陵？”
“對。”
葉紅魚的聲音有一絲倔強，額前的長發被寒風吹起，遮住了略微發紅的眼眶。葉凡有些恍惚，七年前那個倔強的紅衣小女孩的身影緩緩與葉紅魚重疊。
七年前，葉凡雪山氣海全被熊初墨打廢，沒剩幾口氣的葉凡拼命帶著葉紅魚逃進了一個山洞。奄奄一息的葉凡靠著墻等死，偶爾瞟一眼葉紅魚。
葉凡對葉紅魚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他找到我們就死定了，咳咳咳！”
回應他的只有一句話。
“我會保護你。”
聽到這句話葉凡笑了，笑的很開心，直到看見自己咳出了臟器的一角便再也笑不出來，臉色鐵青。
時隔七年，葉凡又再次聽見了這句話。
葉凡愣了愣，葉紅魚靜靜的看著他，兩個人都同時笑了，心照不宣。
“我還是不會跟你回西陵。”
葉紅魚笑容止住了，
“為什么？”
葉凡看了一眼身旁的朱雀，故作輕松的說了一句。
“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完，這些年其實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去承擔那么大的責任，但是有些事情可能是真的無可避免。”
“我的手下，他們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葉凡笑了笑，繼續說。
“有時候，我活得太小心翼翼了，不敢得罪所有人，不是因為我貪生怕死。我只是不敢就這么草率的被人殺死，他們看向我的時候，眼睛里總會有一種叫做希望的奇異光芒。”
葉紅魚好像明白了什么，怔怔的看著葉凡胸前的血洞。
“你想推翻這個世界？”
葉凡有些頭疼，捂臉道。
“這個世界太小太了，我只想帶著妖族離開。”
葉紅魚皺眉，離開？又要像七年前一樣丟下自己離開嗎？
“天上有昊天和諸天神魔，你離不開的。”
“諸天神魔都是渣，神佛早已死去，只剩軀殼。距離妖族蘇醒之日越來越近，永夜即將來臨，等到妖族從深淵中爬出來，人間將再一次陷入永夜，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永夜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真相，葉凡七年前就告訴了葉紅魚永夜時代的來臨，也是用這個借口才得以離開知守觀。
這七年來，葉紅魚不斷修行，不斷的尋找永夜的真相。她想著只要在小師弟前找到破解的辦法，也許小師弟就能早日回到知守觀。
但是很遺憾，從葉凡口中得到真相的葉紅魚渾身顫抖，自己終究還是失敗了。若不是為了尋找真相，誰愿意萬法皆通？
葉凡笑了，笑的很開心。走前了一步抱住了葉紅魚，完全無視了身旁的朱雀。葉凡在葉紅魚的耳邊輕輕的說。
“在那個預言里，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會死，但是我不想死，我還想再見到你，見到那些我珍視的人。所以我會拼命活著，活到新世界來臨的那天。”
葉凡頓了頓，繼續說。
“所以你也要努力的活著，下一次你再見到我，可以叫我大妖之主。”
葉凡松開葉紅魚，站定在寒風中。
遠處已經傳來了重重的馬蹄聲，那是神殿護衛軍的重騎，渾身都披滿金色鎧甲。
葉紅魚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著情緒，但是聲音在早冬的寒風中還是有些顫抖。
“那你有什么沒完成的心愿，告訴我，師姐幫你完成。”
葉凡突然就笑了，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我很喜歡師姐，然后我也很喜歡司徒依蘭，山山也不錯啊，要是能......”
葉凡話還沒說完，葉紅魚憤憤的聲音就疾射而來。
“滾！”
.......
葉凡和朱雀翻過一座小丘原，一段沖刺后。葉凡身后舒展開一雙布滿冰霜的羽翼，朱雀則是一雙燃燒著烈焰的羽翼，兩人在低空繞圓飛了幾圈后直直射上高空。
望著腳下的云端，葉凡眼神迷茫了一瞬，轉為又變得清明，朝著身旁的朱雀淡淡的說了一聲。
“走吧，去鎮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