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忙碌的中午
浣生瞇著眼睛，沒有再說什么，他側過頭專心地看著車窗之外不停的變換的建筑，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的心里想的卻是別的東西。
他很清楚與自己合作的炎國究竟是怎么樣一個龐然大物，在這個國家免簽，任何人都不要奢望平等合作的可能，即便他現在擁有整合泰拉獨一份的研究數據...然而皇帝先前卻點頭了，雖然炎國或許真的不在于這些微小的利益，但是這一點讓他有些想不明白，先前的討價還價，他本以為會更加的曲折的，沒想到這樣就結束了，這是為什么？
浣生隱約猜到了是誰，卻閉上了眼睛，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
中午的長安街上，能夠看到不少因為上午工作結束而出來的工作人員，恰逢飯點，西苑也比以往熱鬧的不少，西苑是浣生等人的住處，這是長安街唯一一家賓館，也是整個區域，乃至整個京城，除了皇宮之外最好的住處了吧。
這里也是大朝會期間，來京述職的那些官員們的指定住處，黑色的汽車停在西苑的停車場內，皇宮歸來的三人在侍者的帶領下，向著餐廳里走去。
面圣是一件非常消耗腦力的事，再加上走了那么多的路，體力也消耗了許多，出宮的時候浣生就覺得自己已經餓得不行了，只是食欲倒不是比不上旁邊已經高漲起來的年，瞇著眼睛看著后方一些名字都喊不出來的豪華轎車，浣生也只能輕嘆了一口氣。
西苑在長安街的邊緣，靠著首都的富人圈，那里住著官員，貴族，還有富商，這三個身份是分開的，也算是和在一起的，畢竟誰能說得上，這些東西沒有一定的關聯呢，看著那些從骨子里流露出貴氣的人，浣生不免有些融入不進去的感覺。
即便自己現在站在在這里，和那些人同桌在一起，只是面對現在身處的上流社會，多少覺得有些難以平衡，差距就體現在這里，就算感染了礦石病，對于這些人來說，都可以像是沒事一樣，就像是陳在近衛局的時候一樣，階級特權確實能夠做到不少平民做不到的事。
昨天的時候已經來過這里了，只是和上次來不同，走進大廳時，那些遮掩在竹林之后的目光，認真而凝重又好奇地投了過來。被這些目光包圍著，陳沒有一絲不是，反而是浣生的神態變得更嚴謹了一些。
坐在位置最好的山竹居之中，落地窗畔有一道九曲流水，從卓后的竹林深處留來，靜坐與流水之側，輕啜杯子里的茶，嗅著和茶葉和竹葉混在一同的香味，透過窗畔看著不遠處臺子上的戲劇，倒是好生的享受。
只是沒過多久，便有人過來致意，那些京城階層里的顯眼任務，溫和地與陳說著什么，請她代為陳家老爺子問好，最后又極有禮貌的與浣生點頭示意，便離開。
如此這樣四五次，浣生就是再如何遲鈍，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安靜了片刻，確定沒有人在來打擾自己吃飯，或者是中午的時候西苑里剩下的客人自問沒有身份過來他們這一桌，浣生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完全不在乎形象還在海吃胡喝的年，又看了一眼正夾著一片筍的陳，獨自嘆了一口氣。
陳把筍放進嘴里，閉著嘴嚼了幾下，然后咽了下去，把筷子放了下來，拿起面前的餐巾擦了擦嘴巴，望著有些不太適應的浣生，微嘲著說道：“和昨晚無人問津的時候完全不同，不過那些目光都是看著你的。那些過來的人，雖然打著和家里的老頭問好的意思，但是都是來看你的。”
“消息傳的那么快？”浣生的身體一顫，對于這些消息靈通的階級消失有些害怕，端起茶杯，稍微耷拉了一下肩膀，坐的也不如剛才那么拘謹了，動作稍微隨意了一些，只是與這個清雅到極致的景色有些不協調。
他說得消息，自然是上午自己與皇帝見面，然后被授予官職的事情，也只有這樣的消息，才會讓那些人專程過來與陳說話，而真實的目的，卻只是想看看這個皇帝新任命的總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皇宮里沒有絕對的秘密，尤其是當某些人并不想可以保守這個秘密的時候。”陳搖了搖頭。
“那些人都是專門來這里的？”浣生抬起頭來，看著陳重復的問了一遍。
“不然呢？你應該很清楚想要與宮里合作會是什么養的情況，就像是你現在的情況，既然宮里的那位不愿意保密，那么這個秘密自然保守不下去，過幾天就不僅是這些人知道這件事了....而是整個泰拉。”
看著若有所思，那輕輕皺起的眉間透著一股不適應情緒的浣生，陳沉默了片刻后安靜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被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感覺，但你既然接受了條件，那么自然就得遵守規則，這也算是另類的標簽，表示著你上面的人是誰。”
年把碗放了下來，輕輕地擦了擦嘴。
“我都知道這里是炎國最好的聚會場所，而還有一個用途，那就是用來表明態度。”年笑了笑，視線往入口的地方瞟了幾眼，往浣生那邊湊了湊，道：“我敢保證，再過一會皇帝老爺的圣旨就到了。”
浣生轉過頭去，透著玻璃看著窗外那有些異樣的人群，心中有些不詳的預感，開口道：“不是吧，這是玩真的啊....”
“這可不是玩，你很清楚。”陳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他想到了誰都管不到自己的切城行政大樓辦公室，自己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著落日的余暉，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那種感覺，可比現在好多了，不過現在他也就只能認了。
像是有什么來臨了一樣，餐廳里的人在短暫的一瞬間確定了什么之后，停下了各自的動作，然后找了一個位置，安靜地坐在了上面，浣生吸了一口氣，露出了標準的微笑，看上去有些假。
轉過頭，他與那人的視線對了上去，他見過那個人，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的皇宮里，馮總管正站在餐廳的入口，正在與緊張的侍者說著什么，然后便看到了自己，馮總管笑了笑，讓侍者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然后朝自己這邊慢慢地走了過來。
竹林之中的視線都集中在馮總管的身上，不，應該是集中馮總管手上那一卷圣旨上，那是皇帝的圣旨，這里的人早就知道那些事了，自然清楚這位馮總管是來做什么的。
浣生有些緊張的把手邊的茶端起來再喝一口，稍微緩解了一下內心的緊張，看著馮元一離這邊越來越近，慢慢地瞇起了眼睛，他并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等馮元一走到桌邊的時候，才站起來，對著他行了一禮。
“馮總管，這么快又見面了。”浣生道。
“浣生總督，陛下有事要我做，見面自然是快的。”馮元一還了一禮，然后對著陳點了示意，道：“郡主也是，又見面了。”
安靜的竹林之中，馮元一與浣生的對話被風吹出去，進入那些人的耳朵之中，格外并且有些刻意的清晰。
陳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后側過了頭，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自顧自冷漠地望著遠處那早已沒有人的戲臺，從骨子里來說，陳家的大小姐依然是一個不太喜歡這里的人，她在皇帝面前的淑寧是必須的，而在浣生面前的溫柔那是被浣生磨出來的，而且她也知道一些情況，對于這位馮總管，雖然要禮貌，但是現在還是選擇視而不見更好一些。
年確實毫不忌諱，靠著椅子，把手架在椅背上，扭頭看著竹林里的風景，沒有多少姿態可言。
“坐？”浣生挑了挑眉，坐了請的動作，也像是沒有看到馮元一懷中的東西一樣。
“不必了，我辦完事就走。”馮元一笑著拒絕了浣生，直奔主題，把手上的圣旨遞給了浣生，笑著說道：“陛下讓我把圣旨送過來。”
浣生看著圣旨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反應了過來，雙手接過圣旨，開口說得第一句在竹林之中更是清晰。
“要跪嗎？”浣生看著馮元一的臉，很老實的問道。
“陛下說過的，不用跪，拿著就行了。”馮元一笑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浣生的肩膀，道：“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內人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不送。”浣生微微低著一些身體，目送著馮元一轉身離去，拿著手上的圣旨打量了一下，雖然知道圣旨在代表著皇帝，但是這東西，實在沒什么實感，浣生也只能把圣旨放在旁邊椅子上，他不會在這打開，還是留著回去打開更好。
“看不出挺冷靜的嘛。”年轉過頭來，對著浣生有些戲謔的說道。
“裝的，裝的。”浣生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馮元一走了，竹林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只是這邊的人也都聽到了剛才馮元一與浣生的話，尤其是最后的一句，似乎要把浣生稍微再往上放一些才行，不用跪這三個字可是很值得去探究的。
“外面有幾個記者拍到了剛才的場景，要我去處理一下嗎？”年往浣生的身邊靠了靠，在他的耳邊小聲的問道。
“不用了，讓他們去。”浣生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陳剛才就挑明了宮里那位沒有打算將這件事保守下去，年應該是沒注意聽，再說了，西苑這種地方，記者們可一般都進不來，能夠放進來自然是默許的。
“呦，好久不見了，浣生。”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年輕的官員和他的妻子穿過竹林走到了桌邊。
浣生微微一怔，看著面前有些熟悉的兩個人，稍微有一些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林家在炎國的地位不弱于陳家，林家家長是太尉，炎國權利機構最核心的官員之一，也是炎國軍隊的最高長官之一，與林眾業在瑗琿分別之后，浣生也知道他的動向，就是回京任職，畢竟烏薩斯的時候立了大功，回來之后也算是升職了。
陳家和林家都是炎國軍事的大人物，當然最大的人物還是宮里的皇帝，這里也聚集了不少大人物，但是卻并沒有和面前這位同一個量級的家族之中出來的人，從對方與陳的對話多少就能夠看出來。
西苑是個好地方，但是浣生卻不太能習慣。先前那些來往之一的人，讓他不能安卓，而馮元一來過之后，視線更是讓人不太舒服，這個時候遇到林眾業，雖然知道對方也帶著某種目的而來，但不知道為何，看著面前這個應該比自己大了好幾歲的年輕官員，浣生卻覺得心情放得輕松了許多。
與林眾業見面的時候是在瑗琿城里，兩人還有過一次合作，而炎國與烏薩斯的條約也是由他提出來的，結束之后還一起喝過酒，而且因為陳的關系，兩人雖然只相處了幾天，之后也未曾見面，但是私底下，也算有過幾次聯系。
浣生讓開自己身邊的位置，給林眾業倒了一杯茶，而林夫人則是坐在了陳的身邊，這兩位本就是舊識，林夫人對陳很好，這一點浣生都能看出來，只是，這結了婚的人，有時候說得話....總是不太好回答。
林眾業坐到了浣生的身邊，對著桌對面的妻子笑著提醒道：“你注意一些，別讓人家討厭你才是。”
林夫人瞪了林眾業一眼，而陳也瞪了浣生一眼，年也很自覺地的站了起來，走到了一邊去。
“真沒想到能夠在這邊碰到你。”浣生向著自己舉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茶。
“我也沒想到，這幾個月之后，會在京城看到你。”林眾業對著浣生舉起了杯子，開口說道：“我在這里先恭喜你成為總督，也祝你我之間合作愉快。”
林眾業將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把杯子放了下去，微微轉過身，望著浣生。
“先把事情說了。”浣生說道。
“我家老爺子想送一批人給你。”林眾業也不掩飾，直接挑明了目的。
“陛下知道嗎？”
“知道。”
“什么人？”浣生問道。
“蓑雨特別作戰部隊。”林眾業回答道。
“好。”浣生點了點頭。
林眾業舉起杯子，將茶杯里剩下的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