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會有尊嚴的死去
當如山一樣的力量再次從查理的頭頂壓下來的時候，查理的劍再也無法抵擋這股巨力，長劍在受到維娜的下一次重擊之后，啪的一聲，就像是突然炸開的玻璃一樣，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在承受了無數次足以將查理擊倒的攻擊之后，這把劍的生命在一聲清脆的響聲之下走向了落幕，不過能夠承受那么長的時間已經足夠了，當劍破碎的瞬間，查理便松開了手，空蕩蕩的劍柄直接脫離他的手掌，就那么掉了下去。
然后再次向前踏了一步，身形一側，躲開了維娜自上而下的攻擊，欺身來到了他的面前，這一刻，查理第一次看清了今晚維娜的面孔上，無比平靜的眼眸，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那么近的看過維娜了，
查理側過身直接撞在維娜的胸膛上，巨大的力量讓維娜的身體向后退去，而身體還處于硬直狀態沒有反應過來，接著他雙拳緊握，再次向前踏出了一步，一腳將地面踩的陷了進去，兩只拳頭豎直排著，對準維娜的腹部。
他的武器碎了，想要繼續戰斗下去這樣就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在他的拳頭即將抵達維娜腹部的時候，一雙白皙的手掌出現在了他的拳頭之前，嘭的一聲，拳頭撞在維娜的手掌上，維娜的身體向后退了幾步，查理的攻擊并沒有得到預想的收益，維娜也在同一時間舍棄了武器。
戰錘在兩人分開之后，啪的一聲落在了地面上，查理側過頭看了一眼她的武器，輕輕地搖了搖頭，心想這武器自己可不會用，便只得再次做出了戰斗的姿勢。
維娜看著查理，深吸了幾口氣，胸膛呈現出巨大的起伏，在內心的博弈之后，維娜選擇了放棄使用武器，然后毫無征兆的向前踏了一步，如同閃電一樣，身體瞬間出現在了查理的面前。
查理的瞳孔迅速縮了起來，身體迅速下伏，躲過了維娜的一記橫踢，但是維娜的進攻并沒就此結束，查理想要撐著身體下伏直接從下而上進行反攻，但是維娜的腿卻并沒有放下，而是直接用鞋跟對準下方，用力踏了下去。
還低著身體的查理一聲悶哼，被維娜一腳踢在了地面上，他直接放棄了爬起來，選擇向旁邊滾去，緊接著耳邊傳來軍靴的鞋跟將地面砸爛的聲音，攻擊距離畢竟有限，趁著維娜的沒有辦法夠到的時候，查理迅速爬了起來。
迎面而來的卻是維娜的拳頭，不斷的在自己的臉面前放大，而查理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覺得臉頰一痛被維娜一拳打飛了出去，天色愈發黑暗，雨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荒原之上已經堆積起了無數的雨水。
還飛在空中的查理眼睛努力撐開了一條縫，看向了在雨幕中朝自己這邊追過來的維娜，露出了有些難看的笑容，心想自己自己現在真的是丟人，居然被維娜單方面用拳頭追著他。
啪的一聲他落在滿是積水的地面上，還沒有爬起身來，維娜的接下來的攻擊就已經到了，就如同街頭上的斗毆一樣，撐著對手倒下的時候，騎在他的身上，維娜抬起拳頭對著查理的腦袋一拳，又一拳的直接砸了下去。
毫無戰斗時的禮節，但是戰斗時又需要什么禮節，維娜現在想得只是用拳頭去湊查理一頓，每一拳都樸實無華，卻又十分的結實的砸在了查理的臉上，他的臉如同火燒一樣一樣，疼痛從未停止。
只是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拳可以用有力來形容，之后的力量，就算是查理也能清楚的感受其中力量的流失，直到維娜舉起她的拳頭，無力的落下，觸碰在滿是傷痕的臉上，維娜停下了攻擊。
維娜坐在查理的身上，靜靜地看著查理的臉，她看的非常的清楚，黑暗并不阻礙他的視線，孩童是記憶中英俊的容貌已經變成了如今滿是傷痕與皺紋的臉，似乎和英俊完全搭不到邊，而那純金色的頭發如今也被雨水和地面破碎之后的泥灰染成了如今這個顏色，他的身體也比以前消瘦了許多。
曾經強大的父親，如今已經被歲月所侵蝕，變成了這一副模樣。
查理睜開眼睛，與維娜的目光對了上去，他看到了維娜棕色眸子帶著的不是平靜，而是懊悔，不甘還有心疼，是對自己的心疼。
他知道維娜為什么會這樣，是自己讓她失望了，查理清楚自己不算是一個好的國王，在斯迪瓦特家族統治的時候，自己可以說得上是最差的一任國王，以前或許不清楚，當躺在地面上，看著維娜的臉的時候，查理格外的清楚。
“維娜，失望了嗎？”查理張開嘴，輕聲問道，聲音沙啞無比。
“我沒有能力讓你改變自己的想法，讓我覺得失望的是自己。”維娜道。
維娜想把錯誤歸咎到自己的身上，但是這樣的想法其實行不通，從很早之前開始查理的決策就開始出了問題，尤其是在宗教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最開始的宗教之爭，或許也不會有后來的事，而那個時候的維娜，還不過是個小孩子，完全不能有能力插手到王室的決策上。
即便是之后維娜長大，她有過建議，但是并沒有被采納，只有這一點符合維娜說的都是她自己的錯，可是根源最終還是查理。
雨水從天上滴落，查理看著只有一些黑暗中帶著一絲微白的天空，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開口說道：“這并不是你的錯，錯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下一任國王來培養，希望你能夠學習到一些新的東西，用來引導這個國家進入更好的一個時代，但是我自己卻不行，或許是我太看重權利了，我解散了議會，縱容瑪麗挑起宗教之間的斗爭，甚至之后直接想要將議會的兵權給收回.....”
查理沉默了一會，露出了一個有些慘淡的笑容，接著說道：“然后成了這一副模樣，我希望你能改變我的統治，但是在緊要關頭卻不愿意去相信你，寧愿去相信那些和我一樣的貴族....”
查理從上一任國王駕崩之后成為國王，在伊比利亞的求婚失敗之后，查理與喬治公爵前往了高盧尋找他的新娘，然后查理在那里找到了她未來的妻子，作為高盧公主的瑪利亞。
即便西邊地區的宗教歸根到底部都屬于同一個起源，但是在維多利亞的新教出現之后，王國內的宗教斗爭便沒有停下過，因為妻子的原因，查理更加傾向于由來萊塔尼亞教會，他開始迫使維多利亞進行宗教改革，最終卻引發了萊塔尼亞教會與維多利亞教會之間的主教戰爭，身為王國君主，卻一門心思向外，這也引發了許多臣民的不滿。
最后他制定的策略引起了教會中的一部分人的不滿，最后他解散了議會，第一次內戰爆發，他被打敗了，逃到了高盧，即便通過貴族們對重建之后的議會有了滲透，但是最后還是抵不過克倫威爾的手段。
然后事情就和現在發展的一樣，就連維娜的選擇，似乎他也早已預料到了一樣，查理注意到了一些事，這是他在上戰場之后第一次靜下心來，他注意到了耳邊的已經沒有廝殺的聲音，戰爭似乎在雨幕之中歸于了平寂。
維娜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往后退了幾步，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維娜抬起頭，她看到了遠處的那頭紅龍，那個驚為天人的高盧將軍，還有那個擊敗了獅子的貓，弒君者和霜星在戰場上慢悠悠的逛著，一個帶著慘白的面具，另一個則是藏在了兜帽與面罩之下。
她們正向著那邊走去，從維娜和查理的身邊路過。
“我們會把時間留給你們的，好好解決吧。”在走到兩人中間的時候，霜星的聲音響了起來，平靜無比。
“好的。”維娜回答到。
查理才剛剛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就聽到了這句話，他剛剛就知道戰爭已經結束了，他環顧著四周，自己所在的地方被刻意的留下了一個空地，先前的那兩個女人正往自己的身后走去，順著那邊看去，查理看到了數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人低下了頭，輕輕地壓了壓他的帽檐，遮住那讓人驚艷的容貌，夏爾桑松并不是沒有情感的人，即便這件事他做的沒有錯，只是在面對查理的視線時，他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
克倫威爾也看到了查理，但是他并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和身邊的托馬斯一齊平靜地看著那邊，即便那個人是他這些年來的最大的敵人，但是在結局已經注定的時候，克倫威爾卻還是很難有什么喜悅。
從最開始到現在已經犧牲了太多了的人了，即便是這一場單方面蹂躪的戰爭，也會有一些將士死去，而且這個傾盆而下暴雨，也讓在戰場上的人心里格外的沉重。
克倫威爾對著到這邊來的弒君者和霜星點了點頭，道：“辛苦了。”
“沒事，這對于我們之間的合作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小事。”弒君者揮了揮手，用略帶深意的語氣對著克倫威爾回答道。
“當然，我知道。”克倫威爾道。
維多利亞的這一整個計劃本身對于整合運動來說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場戰爭只是其中的一個小事，浣生不可能只是因為太古集團出的錢就把派這些人到這里，他們最根本的目的還是建立與維多利亞掌權者的合作。
幫助他們的計劃還是第一步，不過這第一步尤為重要，整合運動與維多利亞的深度合作還要在更后面，整合運動在維多利亞會合法化，維多利亞需要用更好的辦法來處理感染者，而整合運動是個非常好的選擇，而且整合運動還能夠提供一些更加重要的幫助。
例如軍事援助，或者醫療研究等和源石相關的事物，以及作為牽線人，讓維多利亞與炎國牽上線，對于泰拉的許多國家來說，能夠與炎國有關聯就是龍門，但是龍門并不代表炎國。
龍門與維多利亞的大家族多數都有合作，例如詩懷雅家族以及薩姆蘭德家族等維多利亞最龐大的家族，這些家族也是貴族，只不過與倫蒂尼姆中上院的那些貴族不同，這些才是龐然大物，他們的掌控的是經濟。
這些家族現任的控制者與龍門的總督私交都不錯，但是即便如此，也沒有搭上與炎國有關的線，龍門在泰拉航行時，一直都是以獨立城市的名義，即便大家都清楚身后是誰，但是卻沒有人敢明著提起這件事。
而現在，龍門回歸炎國，宣布停航，整合運動掌控切爾諾伯格，從烏薩斯邊界進入炎國本土，這讓克倫威爾以及那些幕后的人看到了一些機會，整合運動與龍門有本質上的區別。
查理站在戰場之中留下的空地之上，不遠處正站著維娜，他知道自己輸了，被時代拋棄了。
“康斯坦丁是什么時候選擇的？一個月，兩個月？還是更早？”查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沙啞。
“我不知道。”維娜聳聳肩，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康斯坦丁是什么時候選擇的，但是她還是知道，康斯坦丁背著自己做過的那些事，維娜并沒有阻止，這是默認。
“那你呢？”查理又問道。
“我也不知道，或許一個月之前，或許是兩個月，又或者是五年前，甚至是更早。”維娜平靜的回答到。
“這是個非常好的回答，看來你學到了很多的東西。”查理笑了笑，有些欣慰，接著問道：“你現在是什么軍銜？”
“上校。”
“挺不錯的，克倫威爾還算有一些眼光。”查理滿意的笑了笑順便評價了一番克倫威爾，又接著說道：“不過我看你并不打算留在倫蒂尼姆，你回去哪里。”
“我會加入剛剛走過去的那些人，不過以后還是會經常回來的。”維娜道。
查理回過頭看了看那邊那兩個已經騎在馬上的女人，他知道那些人是誰，然后問道：“摩根呢？”
“她會跟著我的。”
查理露出了放心的表情，然后說道：“看來是一項偉大的事業，比我的好了許多。”他指了指自己，話語中有些自嘲的意味。
查理是維多利亞王國的國王，那么他做的是一個偉大的事業嗎，似乎是，卻又不是。
查理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可以動手了，我想差不多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