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結疏解(二)
“娘，你們逼我考科舉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逼我成親？”
“你整天打坐，又滿口‘富貴煙云’、‘長生是真’之類的胡話，越來越像道士。我怎么能不擔心？”
“你別跟他廢話！自古兒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他自己做主？
王真，我把話跟你明說了吧。科舉考試，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王家得榮光，不能斷送在你手里！”
王真盯著父親看了片刻，心中忽然明悟。
紅塵世間，俗事太多，牽扯無窮無盡。
世間有許多兩難之事，這也是為何，有些修仙話本的主人公，修仙之時會逐漸斷絕塵世來往。
“爹、娘，從小到大，我一直聽從二老，從我記事起便捧著書讀，一天之內除了用飯睡覺，都在苦讀詩書。對于二老得培養，我感激不盡、難以回報。
但請恕孩兒不孝，科舉、仕途、富貴，實在非我所愿。我真的志不在此，還望二老早日明白。”
見王真俯首，王母只是一味得流淚，王父則指著王真，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爹、娘，以前我得人生全由二老做主。從今以后，還望二老明白，我有自己的人生。”
王父將王真趕了出去。
房內沉默不語，燭火整夜未熄。
房門之外，王真跪了一夜。
名為阿蓮的少女，前來質問王真，為何不娶自己。
沒有為何，一個大家閨秀，一個志在修道之人，兩者本就不合適。
“王真，我阿蓮想要的東西，還沒有人敢拒絕。王真，你敢拒絕我。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第二天，王母開門，依舊慈愛地望著自己，但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難過：
“阿真，我雖比不上你父親，但也讀過幾本書，知道你說得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自己的人生。你父親也并非頑固之人，他已經原諒你了，只是拉不下臉。
你能走出自己的路，我們其實很欣慰。娘在昨天打聽到，附近有個道觀，名為長生觀，頗為靈驗，你去那里問問，或許會有所收獲。”
“娘？”
“去吧。”
“當初我們王家的事，是不是另有內情？”
王母沒有料到他會問及此事，愣了片刻，復又急忙否認：
“沒有的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早就不再計較，你也無須在意。只要你好好的、能夠實現自己的愿望，我們便心滿意足了。”
眼淚終于止不住地落下，王真再無言語，只是種種地向父母拜下。
看著王真遠去的背影，王母的眼淚無聲地落下。
不知何時，王父來到王母身邊’
“夫君。”
王父望著王真的背影，輕嘆一口氣，擁住妻子。
“家族榮光、功名利祿，的確像一把枷鎖。它會鎖住人的羽翼，將所有人變成一個個一般無二的木偶，重復著古往今來同一條道路。
其實，我原本也不愛讀書。
你還記得我們相遇的那天嗎？你也是大家閨秀，卻到外面跳舞。那時，我也不愛讀書，只是迷戀彈琴。如今，許多年都沒見過你跳舞了，今日，我想再看一眼。”
王母喜極而泣：
“好！”
王真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尋找母親所說長生觀。
只是在在母親所說之地，并未找到什么長生觀。
不過他并不在意，有意修道，哪里道場，又何必拘泥于道觀呢？
念及至此，王真便順勢就地打坐。
在其打坐之時，王真眉心又是一動，腹下丹田之處忽然涌出一股熱意，繼而涌向全身。
念及不能半途而廢，王真便沒有停下，任其熱氣翻涌。
過了不久，王真睜開眼時，見到眼前的長生觀，一絲驚訝之色過后，心中便已明白。
丹田浮現的熱意，眉心多次閃現而過的涼意，再加上眼前的長生觀，他已明白，成仙之機便在眼前。
“只要退開這座道觀，我便能夠拿到成仙的機緣。”
“這座道觀是因我機緣已到，這才出現。可娘說的長生觀…”
王真終于察覺到心中隱隱的不安，這不是對父母的愧疚之情，而是父母的情況不對。
王家的敗落、阿蓮憤怒的聲音、父親多次打斷母親的話語…
以往所有微不足道的跡象，此刻都連在一起，指向一個不好的方向。
王震無奈地看向眼前的長生觀，苦笑一聲，回頭飛奔而去。
道觀一點點消失，但王真明白，現在還不是他的真正入道的時機。
要么進入道觀，接受成仙的機緣，放棄解救父母；要么回頭解救父母，放棄成仙之機。
仙緣可以再遇，可雙親的性命，都只有一條。
如果為了成仙，而舍棄父母的性命，致使他從今往后的一生，都在懺悔和遺憾中度過。
那么這樣的仙，他寧可不做。
也許因為丹田忽然涌現熱意的緣故，回程時，王真只覺得健步如飛。
去時一個時辰的路程，回時，王真只用了一炷香。
一曲彈罷，舞也恰好停下。
阿蓮帶著京城的勢力趕到小鎮，王真匆匆地趕到客棧。
“爹！娘！”
王父、王母聽到兒子的聲音，不由得愣住。
“真兒？你怎么回來了？”
“我擔心你們有危險。你們的秘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我們本想讓你無憂無慮，拋開過往、去過一個嶄新的生活，沒想到…”
王父也算少年得志，年紀輕輕便得了探花之位。
只因王家家風所致，王父同樣因不懂官場曲折而仕途崩阻。雖然他每每所言，全都切中肯綮，但因得罪了所有的王公大臣，即使是皇帝，也無法再將他留在朝中。
王家當初被劫，的確不能怪流民，主要便是出自于王父昔年的一位政敵之手。
“爹，娘！我們都不適合仕途，所以趕快離開這里，好不好？”
“真兒，那個阿蓮的家里，非富即貴，其父肯定是京官。昨日阿蓮回京，定會驚動京城的人。現在人差不多已經到了，我們走不了的。”
“這世上的很多事，若不試試，又怎么會知道？”
王父、王母疑惑地看向王真。
王真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便用雙手擁住雙親，隨即下意識地，其周身微風流動，下一刻三人便一飛而起，飛向遠方…
“你看！有人飛起來了！”
“嗯？哪呢？”
“我怎么找不到？”
“好啊，你小子竟敢耍我，看我怎么揍你。”
“不是啊，我明明…”
客棧之中，一間房門被猛地踹開：
“王行！王…人呢。阿蓮，你不是說人在這里嗎？”
“剛才還在這里的。”
“哼！我看你是被我慣壞了，竟敢用這個理由騙我！若不是為了王行，我為何放著軍務不管，來到這個叫不拉屎的地方？竟然學會了用你爹我的勢力，哼！你以后不準出房間一步，每日抄寫女則、女訓…三綱五常各一百遍。”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