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一能有這樣的轉變,還得感謝明珪。
多虧他派人偷偷潛入他家,這才讓他有了這種想法。他家里滿滿當當,什么東西都有。
可歹人卻沒動分毫,偏偏拿走了揚州地圖。
這也就是說,在他家,對于緝妖司來說,唯一有點價值的,就只剩下這張地圖了。
別無他物。
既是如此,肉肆的家也沒有留守的必要了。
“我可以同意搬去緝妖司,但是…”他話鋒一轉,忽然攀住了徐文伽的胳膊。
“你這是干什么!”徐文伽惡狠狠的瞪著他,這要是擱以前,她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
可面對張玄一賤兮兮的表情,她還真下不去手。
“尋求保護啊!”
自從劉冕得知了徐文伽是女兒身,再看張玄一的所作所為,當真是有趣極了。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之下,他居然爆發出了極為不適宜的笑聲。
“誰要保護你!”
“你有病吧!”
“我怎會有病?”他眨巴眨巴并不算大的兩只眼,做出真誠可憐的模樣。
“我只是想敞開天窗說亮話,讓我去緝妖司也可以,可你必須保護我的安全。”
“沒有你,我堅決不去!”
面對他的無恥行徑,徐文伽只得長嘆口氣,無可奈何的答應了他。
“我答應你,你先放手!”
她小臉氣的通紅,張玄一估摸著他要是再不放手,某人就真要動手了。
“現在的問題是,二郎怎么辦?”
“這醫館著實不安全。”她厭惡的撣著袖子上的塵土,好像某人身上有虱子跳蚤一樣。
一但挨上,就會被傳染。
經過商議,對于李賢,他們就直呼其二郎,反倒更加穩妥,一口一個殿下,更容易讓他暴露。
文伽的問題切中要害,一旦真正追殺李賢的人發現,他根本沒死,或者說,那昆侖奴回過味來,他就危險了。
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館,如何能夠保障他的安全。
人的情感有的時候,就是如此奇妙。
如果不知道李賢的身份,張玄一也不會如此戰戰兢兢。
可如今,他決不允許,這位大難不死的皇子,在他手里發生任何意外。
然而現在,就是想給他換地方,也無能為力。
他身體還極度虛弱,如果隨便搬動,非得喪命不可。
如何解套,張玄一陷入了困境。
他還真的無計可施了。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徐文伽淡然開口。
“我們何不來一出李代桃僵?”
“這是什么意思?”
“你們不必知道,明天跟著做就是了。”她挑釁的看著二人,怎么樣,最后,也還得靠我吧!
翌日清晨,在醫館守候了一天的張玄一終于悠悠轉醒,眼皮子剛一睜開,立刻就浮現出徐文伽秀美的臉龐。
“誒呦呦,你這是干什么,要嚇死我啊!”張玄一猛地彈起,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睡著了!
就倚在李賢的病房門口,坦蕩蕩的睡著了!
無暇搭理徐文伽,他馬上開門查看。
李賢靠在床頭,臉色蒼白。
還好還好!
沒出事就好!
一次意外入眠給了張玄一很大的打擊,昨晚,他把劉冕和文伽勸回房間睡覺。
獨自看護李賢,原意是不放心把李賢的安危交與他人,卻沒成想,他自己竟然睡著了。
如果歹人抓住這個空當,殺害了李賢,他豈不是罪無可恕!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驚魂初定,他對徐文伽說道,卻發現,她今日換了一身行頭。
“就剛才。”
不再執著于穿白衣,而是換上了一身天水藍的常服,清凌凌的顏色,搭配上她清冷的容顏,頗有幾分俊秀公子的派頭。
“你也會換衣服!”
“還不都是因為你!”提起這事,徐文伽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本來還想教訓教訓他,卻沒成想,他對自己的犯下的錯誤,完全無知無覺。
“你這小娘子,一有壞事就賴我,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屋外的吵鬧,終于把一向貪睡的劉冕給叫了起來,他揉著眼睛,加入了他們。
“當然得賴你!”文伽理所當然道:“要不是你昨天抱著我的胳膊,我何至于換衣服!”
張玄一瞪著眼睛,不可置信。
“不過就是抱了一下,至于的嗎!”
“娘唧唧的!”
“怎么不至于,你身上有臭味,你沒發覺嗎?”
“都沾到我身上了,你也不知道!”
“厚顏無恥!”
張玄一劃劃下巴,問劉冕:“天官,我身上真有臭味?”
劉冕呲呲牙:“反正比我臭。”
“你!”
“你你!”
“你怎么能說實話呢!”
“太傷人了!”
某人以手扶額,做痛心疾首狀,徐文伽卻沒心情看他表演。
“行了,收收吧!”
“該干正事了!”
某人的笑就僵在臉上,須臾,才問道:“你到底有什么錦囊妙計?”
“今天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當然可以。”
幾人進屋,面見李賢。
這個可憐人,受了這么重的傷,身邊卻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徐文伽開門見山:“為了隱藏你的行跡,我們需要你配合,演一出戲。”
文伽權衡了半天,最后還是決定以你我相稱。
他的提議成功引起了在場眾人的興趣,尤其是張玄一,他想象不出,這里的人,還有比他更會演戲的嗎?
徐文伽那顆古板的腦袋瓜里又能編織出什么好戲來?
“我已經落到如此田地,別無所求,只要你們愿意幫我把消息傳出去,我就愿意配合。”
他的話,令人鼓舞,也令人感到無比傷心。
一個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竟然要面對如此慘淡的人生,今后,他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完全由不得自己,他變成了被人操控的木偶。
“請把面具借我一用。”
這話一說出口,張玄一就秒懂了。
所謂李代桃僵,就是讓人假扮李賢。
對啊!
這樣就可以隱藏真實的李賢的行蹤了!
他怎么就沒想到。
可問題是,對外,刺客不見得知道李賢真實的身份,他看到的李賢是帶著面具的。
扮作李賢虛假的面容,這有必要嗎?
更重要的是,現在在這個刺客的觀念里,李賢應該是已經死了的,他們再讓一個和他生的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長安城的大街上,未免畫蛇添足。
他將這一層擔心和盤托出,成功引來了徐文伽的白眼。
“誰說要扮活人?”
“不是活人?”
“難不成…”張玄一震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李賢倒是一副無所謂的人。
他人雖落破了,可豪氣仍在。
管他是活的還是死的,只要能脫困,還有什么不能做。
“不必多說了,我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