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雙生之子【其一】
這是一間廢棄的工廠，位于漁人碼頭的某個角落。
漁人碼頭雖然是著名景點，但游客也只會到繁華的景觀那邊游玩，人跡罕至的破舊地方，就很少有人了。
葉子離開人群，孤身來到了這處偏僻而不易察覺的工廠大門前。
這本是一間封閉式的海鮮加工廠，但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各種設備早年間便被撤離了，顯得寬敞而破舊，常年無人問津，也不知道葉囡囡在怎么找到這里的。
仰著頭，葉子看了片刻，而后推開了這扇鐵門。
今天她穿著兒童便裝，束著單馬尾，看上去輕巧靈動，披著一件明黃色的外套，雙手插兜，進入廠內，而后用腳將門合上，將陽光盡數遮擋在外，僅有一線明媚的光透過縫隙，投影在廠地中。
關門后，廠子里光線不足，暗淡了很多。
對面，葉囡囡已經等候很久了。
她靜靜的站立，依舊是華麗的黑絲公主裙，背對著葉子，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頭頂是一處玻璃天窗，那里是一處聚光點，方形陽光投射在地面，恰好讓葉囡囡整個人沐浴在溫暖而舒適的光中，每一根柔順的黑色發絲都在反光，熠熠生輝。
葉子只看了一眼，就將目光轉移向了別的地方，像是渾身不自在般的雙手插兜，漫不經心的踢了踢地面上的廢棄文件，而后默默說道：“哥哥不想見到我們自相殘殺。”
葉囡囡轉過身，她的神色很淡，一語不發。
葉子見她沒有反應，眼眸的光彩頓時暗了暗，又道：“哥哥希望我們能合二為一，重回一體。”
葉囡囡只看著這個明媚光彩的小女孩，無聲的沉默著。
她們之間，此刻已經不需要多說了。
一體雙生，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舉動，都能被對方理解自己內心的意思。
對視一眼，就是靈魂的共鳴。
葉子見她的眼睛，純粹漆黑的眸子像是泉水般干凈，但同時又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冰涼，葉子頓時知道了很多事。
虎符咒已經被葉囡囡拿到了，她提前通知了黑手幫，就是為了占據主動權，將虎符咒先葉塵一步掌握在手里。
葉子輕輕皺眉，道：“你瞞著哥哥，做了很多事。”
“我的命運......”葉囡囡終于開口說話了，伸出手掌，而后緊握成拳，一字一板，“我來掌控！”
葉子眉頭倒豎，銀牙咬動，顯得很憤怒：“你不該這么做。”
“哥哥從來沒有束縛過我們，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給了我們很多東西，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親情、食物、溫暖、生活，送我們上學，給我們做飯，他是我們最重要的家人、親人。”
葉子咬牙切齒的道，而后猛然間伸出手指，指向了葉囡囡，怒不可遏。
“而你，現在背叛了哥哥！”
面對另一個自己憤怒的斥責，葉囡囡不驚不慌，道：“這不是背叛，哥哥會明白的，他會支持我的，”
葉子卻怒聲道：“他要是支持你，你就不會這么做了！”
“你是不會明白的，你這么幸福，生活在陽光中，得到的是最體貼的呵護，對我而言，你像是夢中人，夢醒了就什么沒了，夢中人又怎么知道我和哥哥的想法呢。”葉囡囡輕語道。
葉子聞言，已經不想和葉囡囡爭論誰是夢中人了，只悲傷道：“我以為我們是同一人，只是想法不一樣，現在你騙了哥哥，原來的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很久以前就不是了，很久很久以前，我都忘了是多久了。”葉囡囡喃喃自語道，那稚嫩清冷的面容，沒有天真和爛漫，只有恬靜和淡然，露出一些追憶，一些緬懷，“那時我以為夢早就醒了，可哥哥讓我又睡了下去，寒冷和絕望讓我再次蘇醒的時候，得到的不是現實，而是更深的夢。”
她的話語很輕，很平靜，字字如雷鳴，讓葉子欲言又止，她的眸光卻在閃動，像是清晨的露，像是夜間的霧。
但傷春悲秋不是她的性格，可而今卻情不能控，但那種情緒像是轉瞬即逝，很快消失了，重新變得古井無波。
葉子會哭，葉囡囡卻不會哭。
這是她們之間的差距。
“今后，你我只會存在一個！”她又道，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葉子忽然哀求道：“我們融合吧，重回一體，誰也不會受傷，今后我以你為主還不行嗎。”
葉囡囡卻愣住了，竟然能說出這話，奉獻自己，想要得到圓滿的結果。
這本來是最好的結局了，是因為分開的時間太長了嗎，她真的成長了很多，壓制的本性得到了釋放。
可葉囡囡卻搖頭，道：“你終究不明白。”
葉子憤怒，明明自己做出了讓步，可葉囡囡卻不同意，當下怒道：“明白什么？哥哥教導我陰陽并生、缺一不可的道理，虎符咒雖然玄妙，但也不是萬能的，你我長此以往，將來強大了后，遲早會出大問題的。”
葉囡囡淡淡道：“所以就需要快刀斬亂麻！”
事到如今，葉子已經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內心猛地一震，神情恍惚，只感覺大腦一陣嗡鳴。
“你真要完全決裂，扼殺人格、永不復生不成！”
葉囡囡見她心慌意亂，心知以葉子的性格斷然不會同意，或者說，她趕來這里，目的就不是為了殺另一個自己，一心只想要化解矛盾，不惜獻出自己的人格。
半晌后，葉子臉色煞白，回過神來道：“我不同意！”
葉囡囡冷眼看她。“你同意與否不是關鍵！”
見葉子緊咬嘴唇，葉囡囡又道：“你以為我之前說的是在開玩笑，醒醒吧！自相殘殺不是打一架，誰贏了，誰就是主人格，那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我不會去做。”
葉子倔強的看著葉囡囡。是的，她此前就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最終不想發生流血事件，決定甘愿放棄自己的人格，來成就葉囡囡的主人格。
因為雙魂一體，她們終究是一個人。
毫無疑問，葉子有一顆充滿的真誠和無私的心靈，靈魂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和寶石，照耀出無限溫暖的光芒，即便萬古堅冰也能融化。
“我很久之前就告訴你了。”葉囡囡輕語。
“我不相信！”葉子淚目，拼命搖頭，她以前的確看到了葉囡囡的想法，但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這種事，寧愿欺騙自己，“無論我們之間誰死了，哥哥...哥哥都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