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小青在蔚城附近找尋了一天,依然沒有一點小季的蹤影,天色漸暗,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客棧。
她和伙計要了一些飯菜剛要上樓的時候,忽然感覺樓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逝,進入到一個房間中 “林鶯鶯已經離開多日,怎么會在這蔚城中出現,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小青心中疑惑,剛才的那個身影很像是她。
猶豫了一下,小青來到剛才那個身影進入的房間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
房門打開,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正是那分別多日的林鶯鶯。
“小青妹妹,你怎么會在這里?”林鶯鶯也是一臉詫異的神色看著小青。
兩人來到屋中,小青把名劍宗出事,小季失蹤前前后后發生的這些事情和林鶯鶯說了一遍。
說到小季的時候她眼中不由泛起淚光,距離小季失蹤已經半月有余,擔憂和思念把她折磨的已經形消骨立。
林鶯鶯看著她的樣子不由的生出惻隱之心,沒想到自己離開名劍宗沒多久,竟然發生了如此變故。
她剛才聽小青描述到小廟中的慘烈的景象,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她想起宮云飛曾和他提起過,小季的劍法有墮入魔道的跡象。
自己和那付傲在名劍宗交過一次手,對方也算頂尖高手,斷不會以那樣的慘狀死去,除非小季的赤霄劍法徹底入魔。
林鶯鶯想起師父給她說過的一些事情,在遙遠的北方大漠,幾百年前曾經出現過一個叫天魔教的組織。
這個教派的首領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找到了可以控制入魔之人的秘法,不但不會讓修煉者受到反噬,反而可以利用這種功法來極大的加強自身。
正因如此,當時的天魔教從北方大漠一路沿著關外殺出來,他們憑借著各種異化而來的魔功所向披靡,不到一年的時間,整個武林幾乎被屠戮殆盡。
這場劫難最后驚動了兩位不世出的高人,兩人以驚天神功聯手之下,大敗了天魔教主,把他們趕回到大漠,并且約束,天魔教永世不得再出大漠。
茍延殘喘的天魔教主回到大漠后不久便傷重死去了,從那之后天魔教徹底沒落,幾百年間再無任何門人出現過。
本來師父給她說的這些事年代太過久遠,只能算是傳說,連具有多少的真實性都無從查證。
直到有一次師父無意中提起,說近些年江湖中有人使用一些不為人知的武功心法,做下不少殘忍的血案。
師父懷疑那些人使用的武功和那天魔教的魔功有關,暗中派人調查過,可是最后結果怎么樣她也不知道了。
之前在名劍宗看到小青所用的刀法中隱含著嗜血的殺意,雖然那刀法還不至于到了入魔的境地,她也是想到師父所說的那些事心中起疑,才和小青索要那套刀法。
而此時小季如果真的入魔,必然會遭到魔氣的反噬,如果沒有像天魔教那樣神秘的方法,入魔的人大半是活不成的。
魔氣在完全吞噬掉人的意志后,人會徹底陷入瘋狂,直到最后耗盡精血力竭而亡,可能這樣都算好的,也許其他的死法會來的更快。
林鶯鶯心中想著這些事情,卻也沒敢和小青細說,她看到小青現在這副模樣也是不敢再讓她受到別的刺激。
“林姐姐,你在想什么?”看到林鶯鶯神情凝重,小青不安的問到。
“沒什么,我在想小季到底會去哪里!”林鶯鶯敷衍道。
“對了姐姐,你怎么會在此地?我剛才還以為看錯人了!”
林鶯鶯只說他們在返回的路上接到了新的任務,在此地尋找一個人,其他的并未多說。
她來到蔚城已有三日,從都市王嘴里得到消息也僅僅就是這個地方,加上之前死去的中年男子給他們描述的一個大致樣貌,就憑這些依然是無從查起。
她這時有些后悔那么快把都市王給殺掉了,也許再問問線索會多一些,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算日子宮云飛也差不多該到了,林鶯鶯心里想著等師兄來了在做打算,這找人可遠比殺人難的多,這種費心耗時的事情師兄比較擅長。
“原來姐姐也在找人,要是方便的話姐姐把要找的人描述一下,我讓人幫著一起找找!”
小青心中一直感念林鶯鶯的救命之恩。
“原來小青妹妹有幫手,是名劍宗的弟子嗎?”林鶯鶯問到。
“不是,擔心再起變故已經讓宗門弟子隱藏起來,幫我一起找公子的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什么人?”林鶯鶯不由的好奇。
“宣城的通惠錢莊,我在那里長大,錢莊的掌柜也是公子的朋友!”小青想了想說道。
“原來妹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之前沒聽你說起過!”
“我…我只是那錢莊的一個丫鬟!”小青還是隱瞞了他和柳青的關系,那日柳青說的話讓她心中慚愧,她知道柳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丫鬟?妹妹這大家閨秀的氣質可確實不像一個丫鬟!”林鶯鶯有些驚訝,她也覺出小青話中似乎刻意回避著什么。
“讓姐姐見笑了!”她本意不想隱瞞林鶯鶯,此時略顯不自然的低下頭。
林鶯鶯見她如此也就不再追問,把那木總鏢頭的大概樣貌和小青描述了一下,她心想人多些找起來說不定會有收獲。
“十年前的樣貌?沒其他的了?”小青詫異到。
“沒了…我得到的線索只有這個!”林鶯鶯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
“既是隱藏,一定也換了姓名,說不定連樣貌也有不少改變,姐姐要找到這人確實不太容易,不過我會盡力的!”
“那就有勞妹妹了,這些日子我也幫你一起找找小季,相比起來小季更好找一些!”
林鶯鶯心中閃過一絲憂慮,如果小季真的入魔,那多半找到了也已經死了,她不由的心疼小青,不知道她該如何去面對。
古塔內一片陰暗,彌漫著窒息陰森的氣息,即使在白天也沒有光透進來。
一個身形消瘦的人影微微躬身站在中央,輕聲說道:
“主人,我來了!”
“冥河,散關二老回報說在洛城遇到了絕頂高手,你去探查一下,順便處理那里的事情!”一個陰沉的聲音環繞在塔內。
“絕頂高手?散關二老不能敵?”被稱為冥河的男子疑惑到。
“說那人彈指間可取他們性命,但卻沒有殺死他們!”
“主人心中可有猜測?”冥河問到。
“能有如此身手的恐怕也只有那三人!”陰沉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些焦慮。
“歐陽長風應該死掉了,難道是沈玉?”冥河眼中閃出一抹殺意。
“如果真是沈玉,你不可戰之!”
想到沈玉,冥河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的額頭,沉默了片刻。
“我的神功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用不了多久便可出關,你先去辦吧!”
“是,主人!”冥河說完身形閃動,離開了塔內。
宮云飛和林鶯鶯分開后快馬疾馳,只用了兩日的時間便趕到洛城。
此時已近黃昏,剛進入城中,他就感到一陣肅殺的氣息,連平時繁華的街道上行人也寥寥無幾,他心中猶疑,有些不詳的預感。
宮云飛正四下打量,忽然感覺好像有人在跟蹤他,他故意在城中繞了半圈甩掉來人,身形快速閃動回到了莊院。
這處院子是天心閣在洛城設的聯絡之處,江湖中人只知道天心閣從不過問北方武林之事,他們卻不知天心閣一直在監視著這里的一切動向,甚至這樣的聯絡點也不止這一處。
宮云飛從聯絡點得知了近期發生的那場大戰,那一戰之后,中原武林算是徹底淪陷了。
梅花山莊白嘯天當場身死,玄宗門主李玄重傷不治而亡,曲星城和那葉離僥幸保住了性命,卻也廢掉了一身的修為。
當時守在城中的另一個門派首領,帶著僅存的一些弟子逃離了這里,至于白墨寒更是不知所蹤,完全沒了音信。
按照描述,來到洛城的散關二老,應該就是他之前在名劍宗遇上的那兩個老者,如果不是因為最后出現的神秘之人,可能他們連一個活口都不會存下。
“早知如此,當時在名劍宗就應該出手殺死那散關二老,也許能避免這里的一場劫難!”
宮云飛心懷惻隱的想著,可是他也知道,就算殺了散關二老又有什么用,依然會有別人前來,有些事情好像就是注定的,根本不為人力所左右。
看來鬼門才是這一切殺戮的根源,那鬼門一日不除,這江湖就一日不得安寧。
宮云飛讓聯絡點把名劍宗的情況傳回到天心閣,同時他也把發現木總鏢頭線索的事情傳給了師父。
稍微休息了幾個時辰,宮云飛起身準備趕往蔚城和林鶯鶯回合。
他心中惦念著林鶯鶯,小師妹雖然武功卓絕,但是她所歷之事太少,而這江湖中的險惡遠遠不是單憑武力就能解決一切的。
此時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沒升起,只有一道瑰麗的朝霞掛在天邊。
宮云飛快到城門處時,遠遠的看到城門正中間立著一道人影,他心中疑惑來到近前。
只見那人緩緩的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口中說道:
“閣下走不了了!”
此人身形消瘦,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袍,額頭中間一道刺目的疤痕劃過了半張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精光畢現,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氣息。
“你是何人?”宮云飛盯著此人,莫名的感到一些壓力。
“冥河!”那人說話時的氣息非常厚重。
“你是鬼門的人?”宮云飛警惕的問到。
“跟我走一趟你就知道了!”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宮云飛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和林鶯鶯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打斗都被他那小師妹給包辦了,他幾乎沒有真正出過手,就像他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人。
宮云飛通過暗中觀察,深知此人內力深厚,他也不敢輕敵,翻身跳下馬背,手中多了一柄短劍。
他見此人并未亮出任何兵器,心念一動,身形急閃,眨眼間便到了來人身前,手中短劍劃出一道青芒直取對方右肩。
只見冥河身體未動,右手猛然抬起,伸出兩根手指直接朝著劍身夾去。
手指剛一觸及劍身,宮云飛只覺的一道剛猛的氣息從劍身傳來,他那兩根手指如同鐵石一般,劍身的鋒芒竟然未能傷及分毫。
宮云飛不由的一驚,抽回短劍的時候竟然感覺有一些吃力,仿佛劍身被手指吸住了一樣。
“不必試探,否則你就沒機會了!”冥河的聲音傳來,平淡的沒有一絲波瀾。
“此人內力莫測高深,自己不可以內力相拼!”宮云飛心中暗暗想著,手中短劍隱約間暈出一道金芒,他的內力不斷的注入到短劍中。
短劍倏然出手,宛如一條騰空而起的金龍,只見一片金光閃耀,隨著宮云飛的身形急速射向冥河,他施展出了云裳劍法。
“這才像些樣子!”冥河滿意的點了點頭,雙手結出一個奇怪的印記,不斷散發出朦朧的霧氣。
就在金芒來到他眼前時,他雙掌猛然向前一推,層層疊疊的掌影涌現,迎著劍光拍了上去。
剎那間,短劍幻化出的金芒鉆入掌影中,被掌影散發出來的霧氣所覆蓋,逐漸消散著。宮云飛見狀身形一閃,短劍從側方劃出一道金光,橫著切向冥河的手掌。
云裳劍法中有接近半數的招式便是身法,他在身法上雖然不如林鶯鶯那般輕巧鬼魅,但也足以驚世駭俗。
冥河臉色微微變換,雙掌向上翻轉,手心中一團白色的霧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狀。
就在短劍切過來的一剎那,他雙手猛的一抓,那白色的霧氣突然散開欺上了劍身。
宮云飛心中驚駭,他這一劍蘊含的力量足以裂石碎金,對方竟然赤手試圖抓住劍身。
可就當那霧氣包裹住劍身的瞬間,他只覺的這一劍仿佛砍在了棉絮之上,凌厲無比的力道瞬間被化解于無形。
情急之下,宮云飛全力想要撤回短劍,就在這時讓他更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冥河的雙手空握著劍身,掌中的霧氣愈加濃郁,那霧氣中散發出一股強悍的吸力,他用出全身的內力竟然抽不出短劍。
就在這時,冥河突然手中發力,雙掌直接握在劍身上,隨著清脆的一聲傳出,他的短劍竟然從中間斷裂開來。
宮云飛大驚之下棄掉短劍,身形急速后撤,跟冥河拉開了一段距離。
作為一個劍客,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棄劍,棄劍就等于放棄或者是失敗,可這對于宮云飛來說并不是最難承受的。
他所不能承受的是自己的劍法,那是冠絕天下,三大劍法之一的云裳劍法。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一劍竟然被眼前這個叫冥河的人徒手接下了,并且折斷了他的劍。
雖然他的云裳劍法離師父還有很大差距,但他已是眾弟子中最為優秀的一個,他一直以為,只要不和師父以及另外那兩個劍客交手,自己的劍法足以睥睨整個江湖。
沒想到他的這一自信,就這樣被眼前這個精瘦的刀疤臉男子給摧毀了。
雖然他料到鬼門中必定高手如云,尤其是那神秘的鬼王,而眼前這個叫冥河的人他從未聽說過,他真是沒想到居然遇到了這么強大的一個對手。
冥河依舊那副默然的神色看著他,緩緩說道:
“閣下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
宮云飛心中快速分析著眼前的形勢,他知道自己絕不是此人對手,他的短劍已經被迫棄掉,如果再拼下去不出幾招肯定會被他所擒。
想到此他不敢再多停留,身隨心動,全力施展身法向著城中奔去。
他知道此刻不能再回聯絡處,如果能逃脫,他只有向著江南方向才是唯一的退路。
“還沒有人能從我冥河手中逃掉!”冥河看著他身影遠去,并沒有著急去追,反而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道。
根據得到的消息,冥河知道應該還有一個女子同他在一起,朔城據點被毀后,只他一人來到了洛城,那女子卻不見了蹤跡。
只要找到那女子,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冥河心中想著,身形閃動,消失在宮云飛逃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