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良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還在琢磨著今天呂梁和他說的那句話。
“黃書記對孫局長是寄予厚望的,所以他剛剛履任教育局一把手,就給他加了擔子。”陪著許志良繳費的當口,呂梁看似無心地說道。
但他們這些玩兒政治的,尤其是呂梁這種領導小棉襖般的角色,看似無意說的一句話,都可能包含著某些你不知道的深意。
馮院長識趣地沒有插話,窗口后的護士說道:“一共三萬七千一百二十四塊八毛。”
許志良從皮包里拿出四沓大團結遞了進去,呂梁的眼皮一抖,深深地看了許志良一眼。
這年頭,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好找,為兄弟往外掏錢的人,不好找!
呂梁在心里給許志良打上一個可以試著深交的標簽。
護士查錢開票的當口,許志良回頭笑著問道:“哦?聽您這么說,孫局長是遇到困難了。”
呂梁原本不打算把話說透,但這么一個有錢又重情義的年輕人,倒是值得自己把話再說透一點。
他點了點頭,推了下眼鏡,低聲道:“不能說是困難吧,這是組織對孫紹彬同志的考驗嘛!”
“市里下了文件,要求各地市響應國家號召,在中小學開展并加強信息化教育。”
“可是要開展加強信息化教育,就得有計算機教室吧?教室好辦,可一臺計算機得多少錢?全安城的高中、初中和小學加起來,又得是多少錢?”
“市里的資金又有限,于是要求市里出一部分,縣里自籌一部分。”
“黃書記在文件上做了兩句批示:一句是信息化教育要從小學生抓起,不能讓安城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一句是,領導干部要發揮主觀能動性,積極思考,用有限的資源辦更多的事情!”
“然后...”呂梁頓了一下,朝許志良笑道:“然后這份文件在今天上午,由我親自交到了孫局長的手上。這不就趕巧,見到了你的照片!要不就算今天見到了,我也認不出來你!”
“過兩天縣里領導班子開會,就會說這個事情。你有空的話,就去孫局長那里坐坐。”
“您的單據,還有找零的兩千八百七十五塊二毛,請收好!”護士從窗口下面把錢和收據遞給許志良。
許志良接過錢和收據,裝進皮包里,然后誠懇地對呂梁說道:“謝謝您,呂主任!”
“哎!”呂梁擺了擺手,說道:“我癡長你幾歲,不嫌棄的話,叫一聲呂哥吧!叫梁哥的話,容易讓人把咱倆搞混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會兒,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只是不知道被呂梁叫做許哥的許文方知道自己因對方的一句話,就和自己的侄子平輩了,會是什么感覺...
馮院長也在一旁湊趣地陪著笑。
笑完了,許志良伸出手道:“謝謝呂哥!”
呂梁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從兜里掏出鋼筆和一個小電話本,把自己的電話寫在了上面。
“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有空過來坐坐。有事的話,也直接打電話。”
許志良雙手接過來,然后點頭說道:“一定!”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紙條,遞給呂梁說道:“我的電話,呂哥平時如果有什么事需要跑個腿,盡可以找我。”
呂梁接了過來,說了聲好,然后拍了拍許志良的肩膀,說道:“那就讓馮院長陪你上去吧,我就不過去了,還得給黃阿姨送藥去呢!”
“記得去孫局長那里坐坐!”
“至于咱們哥倆,有空一起喝酒!”
許志良和馮院長一起把呂梁送出了醫院,等他上了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后,兩人才返身去了劉觀瀾母親所在的病房。
...
回過神來,許志良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錢,扣掉剛取出來的這五萬塊錢,自己的銀行卡里一共還剩三百二十幾萬。
但那個零頭全部都要留給劉母轉院看病,還不知道夠不夠。
周白那邊明天就要回松江,外掛工作室的啟動資金也是一筆錢,而且可預見的,今年不會賺到太多。
這一塊,許志良估計最少也要二十萬,畢竟人才難得!而且事關導航頁的線上推廣,這個錢必須得花!
緊接著,自己早就在紙上開始規劃的現金流產業——連鎖便利店和夜店也要準備起來,啟動資金也是個無底洞。
這么一算,自己手里這三百多萬,根本不夠。
自己可能還要想辦法,從銀行往出貸款。
而現在又有孫紹彬這么一檔子事兒。
呂梁話里的意思許志良已經想明白了七七八八,說白了就是雖然你們用東方農產品公司成功幫助孫紹彬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要維護或者說加深這份香火情,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這一次的雪中送炭。
而且還不能等孫紹彬主動找你,你得主動點上門!既然要送人情,那就一步送到位!
這又是一筆錢!
而且還不能太少,太少了拿不出手。
也不能太多,太多了會讓自己未來的資金鏈緊張。
而且許志良清楚,這筆錢不能和華強許文方分攤。因為自己維系的,是自己的關系。
自己和東方公司,或者說和老叔在人際關系方面,還是分得清楚些好!
他坐在車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覺得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地方要用錢。
說好的重生之后一帆風順大殺四方呢!
許志良嘆了口氣,閉目沉思一會兒之后,重新又睜開了眼睛,精神振奮起來!
而此時,在幾千里外的臺島,華納總部里,陳建寧和薛婉正在周建輝的辦公室里,靜靜地等待著。
周建輝手里拿著一份報告,那是許志良信仰和再度重相逢兩首單曲發行后的市場反響情況分析。
報告只有兩頁紙,但周建輝卻看得很仔細。
看完后,他放下手里的報告,表情不悲不喜地看向薛婉和陳建寧,問道:“你們怎么看?”
陳建寧說道:“僅僅三天的數據對比,Satan的兩首單曲的火爆程度已經完全超過了內地同時間推出的新歌!”
“而在港澳臺三地,勢頭也僅在幾個老牌天王和新生代王牌之后。”
“我覺得是時候把那個消息放出去,同時催促他準備專輯了!”
“我相信,他的專輯一出,配合我們的造勢,一定能一鳴驚人!”
“就算無法和四大天王抗衡,至少和任賢齊張惠妹,還是可以有一番龍爭虎斗的!”
全程薛婉都沒有說話,因為她想說的話,陳建寧都已經替她說了。
周建輝也終于笑了出來,他點了點頭,看向陳建寧說道:“這個Satan,很不錯!”
他又看向薛婉說道:“你也很不錯!”
薛婉微微點頭表示感謝。
周建輝又拿起身前的報告,說道:“那就按原計劃進行吧!這個Satan,還真是帶給了我驚喜!”
“看來內地果然多才俊,進軍內地市場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
他看著兩人說道:“去做事吧!”
兩人開門出去,陳建寧問薛婉道:“聽說最近已經有狗仔隊挖到,你是Satan的經紀人了?”
化著精致妝容的薛婉露出了一絲苦笑,只是那苦笑中更多的卻是一種驕傲,她說道:“是啊,全是來找我打探Satan的真實身份的。”
陳建寧搖了搖頭,說道:“真是不明白,他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的這么神秘。”
薛婉說道:“可能是不想被被公眾熟知,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太大影響吧!”
陳建寧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而此時還在辦公室里的周建輝,卻接到了一個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
他靜靜地聽著電話對面那人說話,不時嗯嗯兩聲,最后笑道:“信哲、耀川,你們現在說這個是毫無道理的!”
“你們懷疑我們公司的藝人剽竊你們的作品?恕我直言,我可從來沒有聽過信哲發行過這首叫做信仰的單曲!”
“你們如果非要這么講,那就要拿出證據來。”
“我不妨直說了吧,Satan這位年輕人,是我們從內地發掘出來的。信仰和再度重相逢這兩首單曲,詞曲都是由他獨立創作并演唱,而且在內地登記過版權的!”
“你說什么?只是和你正在寫的那首歌太相似了?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用一個你還沒有完成的作品,來質疑我們的藝人剽竊?”
“如果你們堅持,那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說完,周建輝就掛斷了電話。
在遙遠的大洋彼岸,美國洛杉磯。
張信哲和臨時更改蜜月地點的陳耀川對視了一眼,后者看著自己寫到一半的歌詞和作曲,氣惱地錘了一下桌子。
“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情!”陳耀川大吼道。
張信哲為人如他的歌聲一般文雅,他給陳耀川倒了一杯紅酒,說道:“周建輝說的也有道理,那個叫做Satan的神秘人連單曲都已經發行出來并且注冊了版權。我們憑借和他高度相似的半首歌曲打官司,肯定是必輸無疑的!”
陳建寧看著眼前自己寫了一半的詞曲,沉聲道:“可是這是你新專輯的主打歌啊!我們連專輯的名字都準備用這個的!”
張信哲也沉默了,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霓虹閃爍,喝了一口紅酒,輕聲道:“那又能怎么辦呢?換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