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在上次和許志良偶遇之后,再就沒有見過許志良。
她清楚,許志良現在有了銀行卡,只要不是太大金額的取現,是不需要來銀行柜臺辦理的。
這會兒銀行沒什么人,正當她拄著下巴,坐在那癡癡地想著心事的時候,銀行的門被人推開了。
旁邊的王姐用力咳嗽了一聲,提醒楊柳,你等的人到了。
可楊柳卻沒聽見,繼續在那兒想著:“下次見到王老五,一定要和他要聯系方式。”
今天建行只有王姐和楊柳兩個業務窗口開著,許志良一進門就看見了楊柳,只是看她坐在那里拄著下巴發呆,許志良就直接走到了王姐的窗口。
豈料王姐見他過來,直接把旁邊暫停服務的牌子放在了窗口后面,說道:“不好意思,我這臺計算機出了點問題,你去隔壁窗口辦理業務吧。”
“小楊,給人家辦業務!”王姐拍了發呆的楊柳一下。
楊柳嗯了一聲,回過神來問道:“怎么了,王姐?”
王姐朝許志良努努嘴,又給了楊柳一個眼神,說道:“來人辦業務了,我今天計算機不是出了點問題么,你給人家小伙子處理一下。”
“你計算機...”楊柳疑問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面色略帶一絲嚴肅地許志良站在外面,連忙話鋒一轉說道:“還沒來人給你修嗎?打電話催催吧。”
說完,她笑著對許志良說道:“許先生,今天要辦什么業務?”
楊柳是單眼皮,眼睛不大,但笑起來瞇縫著很好看,有那么幾分勾人的味道。
許志良把銀行卡遞了進去,說道:“我想取點錢,十萬能取出來嗎?”
楊柳搖了搖頭,說道:“抱歉,許先生。超過五萬塊取現,必須提前一天預約,否則無法辦理。”
許志良皺了皺眉,說道:“沒什么變通的方法嗎?”
楊柳搖了搖頭,抱歉地說道:“對不起,許先生,沒有辦法。”
“那就取五萬吧!”許志良說道。
楊柳在計算機上一頓操作,然后把許志良的銀行卡在一旁的機器上一刷,然后說道:“請輸入密碼。”
八二零七二四。
“好的,請收好您的銀行卡。”
楊柳把銀行卡從窗口下面遞給許志良,然后從身下的保險柜里取出五沓大團結,解開捆鈔條,然后一沓一沓地放進驗鈔機里過一遍。
每過好一沓,就遞給許志良一沓。
剛好五沓,五萬塊錢。
許志良說了聲謝謝,把五萬塊錢裝進自己拎著的黑色皮包里,加上里面之前剩下的兩萬多塊錢,一共有七萬多塊錢。
許志良也不知道這七萬多塊錢夠不夠,心道:“不夠應該可以刷卡吧?”
不過他還是和楊柳說道:“幫我預約一下,我明天要取二十萬出來。”
“好的,許先生。”
楊柳幫他完成預約后,許志良又說了聲謝謝,轉身匆匆走了出去。
“許先生等等!”楊柳從后面趕了出來。
許志良已經打開車門了,見她跟了出來,問道:“有什么事嗎?”
楊柳看著他,手指用力捏著銀行制服的衣角,說道:“沒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因為您在我們銀行存款的數額較大,而且都是我經手的。”
“因為這個,我去年十二月還得到了銀行的業務標兵稱號。所以一直想著,有機會請您吃個飯,當面感謝一下。”
許志良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謝,我也是方便自己。”
“沒什么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許先生等等!”楊柳趕忙說道。
“還有什么事?”許志良的眉頭皺了起來。
楊柳說道:“我可以留一個您的BB機號碼嗎?真的只是想請您吃個飯感謝一下,請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許志良尋思片刻,說道:“有紙筆嗎?”
“有!”楊柳笑著,麻利地把自己兜里的紙筆遞了過去。
許志良在上面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后遞給楊柳,說道:“這是我電話,你拿著。我就先走了,真的有急事。”
“許先生慢走!”楊柳微笑著看許志良倒車,轉彎,離去。
等許志良的捷達消失在街角后,她才看著手里的紙條,滿意地笑了笑。
回到工位上,楊柳小心地把寫著許志良電話的紙條塞進一本金融學的書里。
王姐端著她的保溫杯笑著說:“小楊,最近怎么總走神?剛才我看你那王老五來了,咳嗽了兩聲你都沒反應過來。”
楊柳瞇起眼睛笑了笑,說道:“謝謝王姐。”
王姐喝了一口熱水,笑道:“謝啥,你要真能拿下這小伙子,王姐也替你高興。”
楊柳笑笑沒有說話。
王姐八卦地問道:“他銀行卡里還有多少錢?”
楊柳比劃了三根手指頭。
“三十萬?”王姐略微有些失望,怎么變少了。
楊柳搖了搖頭,說道:“再加個零。”
“三百...萬!”王姐驚得差點咬到舌頭。
楊柳笑瞇瞇地點點頭。
“小楊啊,這個機會你可得抓住啊!嫁個好老公,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
另一邊,許志良趕到醫院的時候,劉觀瀾正站在醫院門口等他。
“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點和我說!”許志良瞪了他一眼。
劉觀瀾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人都說救急不救窮。要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我怎么好意思和你開口。”
“你啊,平時挺熱心大氣一人,偏偏心思這么重。”
“不說這些了,先帶我去看看阿姨。”
許志良把手里的水果遞給他說道:“拿著!”
劉觀瀾默默地接過來,心中感動的無以復加。
這個時代,治病尤其是大病,基本就是個無底洞,可以讓一個小康之家一夜貧困,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這會兒你開口借錢,還能借給你的人,都是真正和你最親近的人!
更何況許志良這種問都沒問多少錢,直接就過來的人。
劉觀瀾突然想起一句話:一聲兄弟,一生兄弟!
兩個人并肩往里走,上電梯的時候,突然聽見背后有人叫道:“小許!”
許志良聞聲停住腳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矮個子男人笑著朝他走了過來。
“小許,真的是你!好巧啊!”
許志良有些疑惑地問道:“您是?”
那人呵呵笑了笑,說道:“我叫呂梁,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聽孫局長對你的評價之后,對你可是好奇的緊啊!”
“孫局長?我不記得我和孫局長照過照片啊!”許志良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仍舊有些疑惑。
那人笑了笑,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說道:“哦?我上午去孫局長那里的時候,他說照片就是你們昨天一起喝酒時候照的啊!”
“怎么,你不記得了?”
“昨天...”許志良嗨了一聲,苦笑道:“昨天給我喝斷片了,光記著喝了不少酒,還真不記著一起拍照了!”
“您說您叫呂梁...”許志良一下子想起來昨天酒桌上孫紹彬提起過這個人,老恩主黃書記的小棉襖,縣委辦公室主任呂梁!
“您是呂主任!”許志良再次伸出手去,和呂梁握了握手。只不過這次用的,是兩只手!
呂梁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小許老弟也認識我?”
許志良笑道:“聽孫局長提起過,他對您可是好一通夸贊呢!”
呂梁笑著擺了擺手。
許志良問道:“您今天來是?”
呂梁哦了一聲,說道:“我來幫黃阿姨取點藥。老人家有糖尿病,剛好安城醫院這邊從燕京進了一批胰島素,據說效果很好。”
“我這不就腆著臉,來找馮院長化緣來了!”
一直站在他身邊沒說話的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聞言笑了笑,說道:“呂主任說的哪里話,實在是抬舉我這個小院長了!”
呂梁口中的黃阿姨,自然就是孫紹彬的恩主,那位黃書記的愛人了。
“小許,你來這里是?”呂梁問道。
許志良看了旁邊的劉觀瀾一眼,說道:“我哥們的母親生病住院了,我過來看看。”
“哦,好好!那你們先忙,有空去我那里坐坐!”
許志良說道:“一定,一定!”
剛好這時候一個女護士走了過來,先是和馮院長打了個招呼,然后就看到許志良身邊的劉觀瀾,頓時叫道:“院長!就是他,他媽已經在咱們這住了一個來月了,只交了三天醫藥費!”
馮院長神情一滯,然后就感覺到許志良和呂梁的目光同時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鏡片下的雙眼用力朝那個年輕護士使著眼色,可那小護士卻沒看見。
“我今天早上和陳醫生去勸他們出院,他們不同意,還想賴在咱們醫院!”
“院長,他們這個情況...”
“小李,你閉嘴!”馮院長沉聲說道。
許志良笑了笑,說道:“巧了,我今天就是來交錢的。馮院長,還有這位護士小姐,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
那叫做小李的護士,正是那個面相有些刻薄的小護士。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志良,眼睛里閃過一抹鄙夷。
心中暗道:“穿成這個窮酸樣,裝什么大尾巴狼!”
呂梁笑道:“馮院長,我對醫院的規矩不太清楚。但是把病人往出趕,這個事情如果書記聽到了,想必也會不高興的。”
馮院長沒想到呂梁會為眼前這個年輕人出頭,但也知道,對方是黃書記身邊的紅人,心腹中的心腹。
對方既然問了,自己就必須要回答。
他也是見識過風浪的人了,當下沉穩地回答道:“呂主任,這個情況我是了解的,這位病人患的是肝癌,到我們醫院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晚期了。”
“病人的家庭條件不是太好,除了開始幾天的醫藥費交了之外,其他的醫藥費一直拖著。可我們該上的藥一點沒落,取藥的單子摞在一起都得有兩指厚了吧!”
“我確實是讓小陳醫生去給病人家屬做做工作,這醫療費用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病人這個情況,在我們安城醫院也是無法進行手術和救治的。”
“要想最大可能地治愈,必須去白山大學第一醫院或者第三醫院,他們對肝癌的治療與研究水平,還是處于國內前沿的!”
“至于小陳和小李他們在溝通過程中,沒有注意方式方法,我會對他們進行批評教育!”
“院長!”小李不滿地叫道。
“叫什么!一會兒你和小陳醫生一起到我的辦公室來!”馮院長低聲吼了她一句,然后才對呂梁說道:“呂主任,您看呢?”
呂梁看了許志良一眼,后者會意地說道:“馮院長,剛剛我說過了,這位病人在安城醫院的一切費用,我來承擔。您現在就可以帶著我去交錢了。”
“只是這種素質的護士,我覺得已經不是專業不專業的問題了,而是有沒有身為一名醫者的仁心和醫德的問題了!”
呂梁跟著說道:“既然如此,小許你去把拖欠的費用交上。我們國家畢竟還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醫療體系相關的福利待遇方面,自然還做不到和國外一樣完全免費。”
“但雖然醫療費用上我說不上什么話,但其他方面,我還是能幫上一二的。”
“今天我就自作主張一回。馮院長,醫院還有空著的高級病房吧?安排一間給我們這位小兄弟的母親!”
呂梁把話說倒到這份上,馮院長還能說什么?只好點頭答應下來。
“小李,你帶人幫助病人轉移病房!注意態度!”馮院長低聲說道。
劉觀瀾想出聲拒絕,卻被許志良一拉衣袖,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院長!我...”
“快去!叫上陳醫生一起!還得讓我說幾遍!”
叫做小李的護士不情不愿地上樓去了,許志良對劉觀瀾說道:“觀瀾,你也先上去吧,我去繳費。”
呂梁說道:“我陪你。”
許志良拍了拍劉觀瀾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后在呂梁和馮院長的陪同下,往繳費窗口走去。
劉觀瀾看著許志良的背影,心中還在震驚于自己這個兄弟的人脈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