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宋天生通知許志良,可以帶著證件來春城了。
許志良見到宋天生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年齡相仿的男生站在一起,不知道說著什么。
見到許志良過來,宋天生趕緊對旁邊的男生介紹道:“軍子,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許志良。”
叫做軍子的男生有些過分熱情地伸出手,握住了許志良的手,笑道:“我叫張軍,和天生是發小,現在在白山大學讀大四,你叫我軍子就行。”
許志良被他過分的熱情搞的一愣,看向一旁的宋天生,后者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許志良只好笑道:“你好,我叫許志良,現在做點小生意。”
張軍哎哎了兩聲,握著許志良的手不松手,有些興奮地看著他。
宋天生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地咳嗽兩聲,然后說道:“軍子,找你來是辦正事來了!”
張軍這才哦哦兩聲,松開了許志良的手,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跟我來!”
許志良不著痕跡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然后跟在宋天生和張軍身后走進了出入境管理局。
張軍回頭說道:“把戶口本和身份證都給我吧。”
許志良從包里掏出證件遞給他,然后就見他直接走到一個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里面說一聲進來。
他推開門,笑嘻嘻地走了進去,喊了聲王姨。
里面是個中年女人,看見張軍先是一愣,然后趕緊熱情地站起身招呼他坐下,同時問他喝什么。
張軍擺擺手說我不渴,您趕緊幫我把這人的赴臺證件辦好,著急用。
被張軍叫做王姨的中年女人這才看見站在門口的許志良二人。
她一邊招呼二人進屋坐,一邊接過張軍手里的資料,然后坐到辦公桌后看了起來。
檢查完畢發現沒有什么問題,才對張軍說道:“材料沒問題,你們晚上過來拿吧。你小子,又讓我加班!”
張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說道:“年底分年貨的時候,我讓我爸給您加兩桶豆油和兩袋大米白面,算是我補償您的。”
王姨作勢要打,張軍趕緊拉著宋天生和許志良跑了出去。
許志良知道眼前這小子的老子一定是管理局的高級干部,雖然不確定是不是一把手,但估計也差不離。
幾個人在外面站定之后,許志良朝張軍說道:“謝謝軍子。”
張軍擺了擺手,說道:“嗨,舉手之勞,你是天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許志良剛想再客氣兩句,就聽見張軍撓撓頭繼續說道:“不過...聽天生說你去臺島是去華納,那你一定可以見到郭富城對不對!可以幫我要一個他的簽名嗎?”
“拜托拜托!!”張軍雙手合十朝許志良拜道。
許志良笑道:“我很想幫你,不過...郭富城是在港島啊!我是去臺島!”
張軍一愣,然后不解地問道:“可他不是屬于華納唱片嗎?”
這回輪到許志良愣住了,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宋天生在一旁解釋道:“軍子,他雖然在華納但不一定在臺島,志良說的對,他是港島人,現在當然是在港島!”
張軍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說道:“是這樣啊!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見到他的話,可不可以幫我要一個他的簽名。”
他從背上的書包里拿出一個紙袋,里面裝著一件女式T恤。
他把紙袋塞給許志良說道:“如果你能見到他,就拜托他在這個T恤上簽個名,如果不能的話...那就算了。”
宋天生在一旁說了句:“靠!軍子,你什么時候穿衣這么重口味了?這是個女式T恤吧?”
張軍白了他一眼,說道:“這是我女神的!你別瞎說!”
許志良暗自皺眉,雖然他很討厭張軍這種不由分說就把衣服塞到他手里的行為,但人家畢竟剛幫了自己的忙,這會兒自己也不好拒絕。
所以他干脆收下,把人情還到底。
“如果遇到的話,我會拜托他幫忙簽名的。”許志良說道。
張軍再次雙手合十,朝許志良拜了拜,同時嘴里不停地說:“謝謝謝謝謝謝...”
趁著證件辦理的當口,許志良讓宋天生把薛婉約出來見一面,然后詢問她是否方便把她在臺島的號碼告訴自己,以方便自己的家人朋友有急事的情況下聯系自己。
薛婉很爽快地答應了,在兜里沒有找到紙筆,她干脆拿眉筆在咖啡廳的小卡片上,寫下了自己臺島的手機號,然后遞給了許志良。
聞著字跡上散發的淡淡香味,許志良說了聲謝謝。
薛婉笑著說了句不客氣,然后說道:“許先生,既然今晚你就可以拿到證件,那我今晚就訂票,爭取明天出發。”
“機票訂好之后,我會發你短信。”
許志良說好。
幾個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下午,大多數時候都是薛婉和宋天生在問,許志良在答,張軍基本插不上話。
不過許志良經常會把話題往他的身上引,讓他不至于感覺受到冷落。
心思精明的薛婉,注意到了這點,心中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男人,評價又提高了幾分。
當天晚上,張軍帶著許志良拿到了他的赴臺證件。
看著手中的小本本,許志良才知道這會兒的港澳通行證,和后來不一樣。
再次感謝了張軍一番,并婉拒了他一起吃晚飯的邀請,約好等他回來再聚后,許志良直接回了安城。
他到家不久,手機就收到了薛婉的短信,里面是航班信息。
明天上午出發,先由春城到松江,再從松江飛燕京,最后燕京飛臺北。
許志良回復一句收到,然后推開了良爸良媽的屋門。
一家三口坐在炕上,頗有些其樂融融,良爸頭頂的白發和良媽眼角的皺紋,似乎都少了許多。
誰讓他們有個好兒子呢!
一邊看電視,許志良一邊看似隨意地說道:“爸,媽,明天我要出趟遠門。短則四五天,長則一周,我就回來。”
那語氣,就好像他只是從安城去一趟松江一樣。
良媽顯然沒有莫七彩和華強的顧慮,直接問道:“去哪兒?”
許志良往嘴里塞了幾顆花生,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臺島。”
“哪兒?”良媽沒聽清。
良爸說道:“臺島!”
良媽艾瑪一聲,說道:“去那地方干啥啊!那么老遠!你說你長這么大都沒出過遠門,那能行么!”
良爸吧嗒了一口煙,什么話也沒說。
許志良把花生米咽下去后說道:“幾天就回來了,你們不用擔心。如果有什么急事,就打這個電話找我。”
“如果聯系不上,就找華強。我爸不是有他BB機號碼嗎?”
良爸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良媽仍舊在那里嘮叨著惦記他的話,許志良拍了拍良媽的手,說道:“媽,雛鷹長大了,總要飛走的。”
“你們就放心地看著,你們的兒子能飛多高,飛多遠吧!”
...
第二天,華強開車把許志良送到薛婉下榻的酒店,接上薛婉之后,又把兩個人送到火車站。
是的,這會兒的白山省,還沒有機場。他和薛婉需要先坐火車到北邊的北江省省會松江市,然后在松江機場坐飛機去燕京,再從燕京坐飛機抵達臺島。
許志良依稀記得,白山省的機場,大概在零五年前后才建成并投入使用。希望自己這只小蝴蝶,能夠扇扇翅膀讓白山機場提前建成!
否則,也太不方便了些!
許志良只背了一個包,里面裝著牙具和幾套換洗的衣服,華強幫薛婉拎著行李,一行三人走進了火車站。
因為有華強跑腿,全程從進站到安檢再到上車,許志良和薛婉兩個人都沒費什么勁兒。
把行李都安置好后,許志良送華強下車,看著滿頭大汗的華強,許志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我回來!”
“嗯!”華強用力地點點頭。
火車開了,許志良和薛婉隔著玻璃窗朝華強擺了擺手。
華強看著坐在一起的兩個人,一邊擺手回應著,一邊不知道怎的,突然有些擔心莫七彩。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應該考慮的問題,許志良的個人生活,他也沒資格過問。
緊了緊身上剛買的黑貂,華強大步走出了火車站。
大鵬他們幾個,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吧!
...
從春城到松江,將近三百公里的路程,火車要開四個多小時。
不出許志良所料的,薛婉肚子餓了。
聽著她肚子發出的咕咕聲,許志良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兩桶泡面,朝薛婉示意了一下。
后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許志良起身要去泡面,卻被薛婉搶了過來,說道:“我來吧。”
“這個我擅長!”
說完,薛婉拿著兩桶泡面,到車廂那頭接水去了。
許志良則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同時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we123已經建成了,等落地臺北后登錄看一下,如果沒有什么問題,接下來的重點就是如何推廣。
東方農產品有限公司的事情,老叔那邊還沒有回信,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處,不過要等自己回來再處理了。
等附近幾個鄉都收的差不多了,估計自己的流動資金就能達到將近五百萬!這能做多少事情啊!
不過看錢進最近的意思,山貨這塊是不是有些吃不下去了!
畢竟十幾萬斤的干貨涌進鵬城,估計鵬城也要消化一陣。
希望豚城和羊城那兩位,能給力一些吧!
過了千禧年,就該去春城把夜店的事情籌備起來,選址、裝修、酒水渠道等等一堆的事情,都等著自己去處理。
希望上半年夜店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流水,然后就可以開始執行他的便利店計劃。
這些,都是能給他帶來巨大現金流的產業!
金錢時代,現金為王!
許志良記得他第一次明白這個道理還是在二零一八年四月,自己的友商被美國佬制裁,生生停工停產了四個月。
它能活下來,全靠當時友商的殷總在位時對現金流的重視,才保證了現金流沒有迅速斷裂。
當然,緊接著自己的飯碗公司也被美國佬敲詐,再次深刻教育了當時的許志良...
“想什么呢?”薛婉端著兩桶泡面站在她身前笑道。
“謝謝。”許志良接過一桶泡面,眼睛沒忍住往薛婉穿著黑色打底褲的雙腿瞄了一眼,隨即快速收回,眼觀鼻鼻觀心。
薛婉沒有發現許志良的小動作,端著泡面坐在他旁邊,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這么吃泡面不香哦!”許志良忍不住說道。
“在中國,吃面的時候一定要大聲禿嚕出來,才表示對廚師廚藝和面條味道的認可。”
“你這樣對泡面很不尊重啊!”許志良一本正經地說道。
聽著一向正經的許志良突然講冷笑話,薛婉沒忍住笑了出來。她趕緊拿起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然后白了許志良一眼,繼續小口小口地吃面。
只是這一次多了些嘶嘶哈哈的聲音。
許志良笑了笑,低頭繼續吃自己的泡面。
火車一路況且況且況且地來到了松江,薛婉下車的時候明顯沒料到松江這么冷,打了一個哆嗦。
就連許志良也被凍得忍不住跺了跺腳。
好不容易打到一輛出租車,感受著車里的暖風,兩個人仍舊不住地哆嗦著。
一路無話。
到達機場后,薛婉發現許志良比自己還要熟悉坐飛機的各項流程,她不禁有些詫異地看著許志良。
許志良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給華為做外包人員的時候要滿世界跑,飛機已經坐吐了!
尤其是去南美支持的時候,飛機簡直能給你坐的欲仙欲死!
好在薛婉買的是商務艙。
候機的時候,兩個人坐在那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薛婉一直在試探或者說暗示許志良應該多出幾首歌,湊成一首專輯。
許志良嗯嗯啊啊地答應著,感覺有點困。
“對了。”他對薛婉說道:“從臺島離開的時候,可以帶我去買個好點的隨身聽嗎?再給我拿兩盤信仰的磁帶。”
“送女朋友?”薛婉問。
許志良點頭。
“她可真幸運。”
許志良呵呵笑了笑,沒有接話。
薛婉大方地說道:“行!到時候我帶你去買!臺島的經濟,還是比大陸要發達!”
許志良卻笑著反駁道:“那只是和內陸比,可能比較發達。但不說燕京、魔都和鵬城,就是其他沿海的大城市,它都比不了。”
“以一隅,抗全國,根本就是螳臂當車。”
“看著吧,千禧年后的二十年,祖國會讓你感到震撼和驕傲的!”
“值此風云變幻之際,正是我輩攪動風云之時!成龍還是成蟲,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二十年后,當薛婉在加拿大渥太華接受CBS的采訪,被問及許志良第一次留給她的深刻印象時,她是如此回答的。
“那是在一九九九年底的某一天,大概是二十號前后樣子,他第一次跟我去臺島錄音,那會兒他的藝名還是Satan。”
“當時我們在松江機場候機,當談及臺島和大陸的經濟對比時,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狂熱的光!”
“那是一種對自己,對祖國,對那個時代的狂熱和自信!”
“所以,他才成為那個風云變幻的年代里,最耀眼的那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