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吉祥酒店對面的茶樓。
許志良和錢進面對面坐著,許志良笑著打趣:“下次能不能喝酒?”
錢進笑道:“老哥我歲數大了,就喜歡茶葉這先苦后甘的滋味兒。許老弟還年輕,自然應該喝酒的。”
“下次,下次老哥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或者許老弟有機會到鵬城去,我一定一盡地主之誼,讓許老弟吃好喝好玩兒好。”
“東北的姑娘雖美,但還是我鵬城的姑娘會玩兒。”本來挺淫蕩猥瑣的一句話,可配上錢進那張儒雅的臉,反而讓你有了一種如沐春風的味道。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孫玉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遞給許志良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寒暄幾句,許志良切入正題道:“可以繼續走貨了。”
“哦?許老弟搞定李老板了?”錢進金絲眼鏡后的雙眼波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問道。
許志良呵呵一笑,說道:“大家都是朋友嘛,之前有些誤會,講開了就好了。”
“更何況蛋糕這么大,我許志良一個人又吃完。不如分些我不愛吃的部分出去,給愿意吃的兄弟。”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那許老弟分了哪塊蛋糕出去?又怎么知道我錢某人愿不愿意讓他吃這塊蛋糕?”錢進端起茶杯,靜靜地看著許志良。
許志良身體往后一仰,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他看著錢進淡淡地說道:“我只做素的,葷的留給他。”
”至于錢老板后一個問題,恕我冒昧,在我們東北這片地界兒上,有一句話叫做...有錢不賺王八蛋!“
”誰能跟大團結過不去呢?你說是不是,錢老板?“
錢進挑了挑眉,緩緩喝了一口茶水。
“放心,我相信李良作會給錢老板一個公道的價格的。”
錢進哼了一聲,說道:“這個人太貪,我不喜歡。許老弟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想加深和你的合作。”
許志良放下二郎腿,點了點頭,說道:“日子長著呢,以后總有麻煩錢哥的地方。”
聽許志良換了稱呼,錢進的心情似乎變好了一些,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聽許老弟的,誰讓咱哥倆投緣呢。”
許志良笑了笑,從兜里掏出寫著李良作電話的小紙條,在茶幾上推給了錢進。
“這是他的電話,錢哥直接和他聯系吧,我就不參與了。”
錢進拿起紙條,端詳了片刻,沒有再說什么試探的話,只是說了句許老弟大氣!
端起茶杯,朝許志良示意道:“以茶代酒,敬許老弟。”
“敬大團結!”許志良同樣舉起茶杯說道。
兩人約好明天恢復正常出貨后,許志良起身告辭。
錢進站在樓上,透過窗戶看著許志良鉆進車里,腦海中還在思索著許志良剛才說的話。
以后...會在哪里麻煩我呢?
錢進金絲眼鏡后的雙眼微微瞇起,回想著許志良之前狀似無意的一問,心中隱隱有了計較。
他回頭問孫玉柱道:“咱們供貨的那家開在南山的私房菜,老板的弟弟是不是在華為?”
孫玉柱愣了一下,然后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吧。”
“什么叫好像?”錢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孫玉柱一個激靈,連忙答道:“我這就去問。”
“中興的也要打聽。”
錢進放下茶杯,看著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天邊,喃喃自語道:“有些事兒,就是要提前準備著…”
...
和錢進分開之后,許志良直接來到了寧春陽家。
這次他只是隨便買了兩袋水果,畢竟一直跟拜年似的買,兩邊人都不自在。
這一次春陽媽顯得有些緊張,不是上次那種突然見面導致的驚慌,而是因為許志良留給寧春陽的那三萬塊錢。
看著春陽媽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許志良溫和地說道:“姨,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寧春陽聽見動靜,推開門,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許志良。
“您看,他出來了。”許志良指著寧春陽說道。
“哎哎,那你倆聊,姨給你倆做飯。”春陽媽趕緊說道。
許志良笑道:“那感情好,我就灌了一肚子茶水過來,讓您這么說,還真有點餓了。”
說到做飯,春陽媽明顯鎮定了許多,連聲說道:“那你和春陽聊正事,姨晚上給你整兩個大菜!”
“成!”
許志良和寧春陽進了房間,春陽媽這才松了口氣,隨即有些美滋滋地從衣柜里抽出一張一百的大團結,去菜市場買菜去了。
房間里,許志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來晚了。”
“你是老板,不用抱歉。”寧春陽說道。
許志良笑道:“那現在走吧?帶你洗涮洗涮,再剪個頭,換兩身衣服。”
寧春陽拒絕道:“我就這樣挺好,說正事兒吧,域名給我。”
許志良搖了搖頭,說道:“就算你真的不介意,也考慮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吧。這屋里的味道,真不怎么樣。”
“誰說IT男就不能活的精致的?”
寧春陽轉身看向許志良說道:“那既然如此,索性連電腦一起給我配了吧,家里的寬帶也裝上。”
許志良攤了攤手,說道:“完全沒有問題。”
“那走吧。”
說走就走。
站在大門口,許志良問道:“阿姨帶鑰匙沒?別鎖了門她再進不來。”
“我媽從來都鑰匙不離身。”
在寧春陽的堅持下,許志良帶著他先到商場挑電腦。
寧春陽沒有選擇某個品牌的整裝機,而是帶著許志良在商場里打游擊,這家買個顯示器,那家買個鍵盤,就連主機里的東西,都分了三家買。
許志良全程不發一言,只負責付錢。
專業的事情嘛,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買完電腦,兩個人把一堆裝設備的箱子盒子都放在車后座上,許志良問道:“現在可以去剪頭洗澡買衣服了吧?”
寧春陽沉默地點了點頭。
美發店里,許志良敢保證,洗頭小一定哥覺得今天這個頭洗虧了。
因為是干洗,所以頭發越臟,消耗的洗發水就越多。
洗發小哥第六次去按洗發液的瓶子的時候,許志良終于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洗發小哥幽怨地看了許志良一眼,繼續和寧春陽的頭發做斗爭。
終于洗完了,剪頭的問寧春陽怎么剪,寧春陽說隨便。
許志良站在一旁說道:“剪短點,頭發留這么長,搞得跟葬愛家族似的。”
理發師見寧春陽沒意見,拿起剪子,就把寧春陽的頭發剪掉了四分之三。
只是看理發師不斷矜鼻子就知道,寧春陽身上的味兒有多么酸爽,許志良每次跟他交流的時候,有多么難受。
頭發剪短之后,許志良發現寧春陽長得還是挺帥的,至少比自己帥。
尤其是眼睛中那抹揮之不去的憂郁夾雜著冷漠,簡直就是少女殺手!
剪完頭,許志良又帶著他在附近的澡堂子里搓了個澡。
搓澡師傅搓著搓著忍不住問了一句:“小伙子,多長時間沒洗澡了!”
寧春陽沒說話。
許志良站在一旁說道:“師傅,你給賣賣力氣,一會兒拔罐修腳都找你。”
“得咧!瞧好吧!”搓澡師傅把搓澡巾在水盆里涮了涮,用力拍了兩下,在空曠的搓澡區發出響亮的啪啪聲。
洗完澡穿衣服的時候,許志良明顯看到寧春陽皺了皺眉,顯然他也知道自己衣服的味道不好聞。
“對付穿,出去就帶你買新衣服去。”
許志良懶得再逛,直接帶著寧春陽到上次給范勝勇兒子買球鞋的那家耐克店,給他挑了幾套衣服。
售貨員小姑娘問寧春陽脫下來的衣服怎么辦,許志良說勞駕您幫忙扔了吧。
里外一新的寧春陽站在耐克專賣店的門口,呼吸著冬天冰冷的空氣,那顆心卻變得有些火熱起來。
他看著身旁的許志良說道:“雖然你收買人心的手段很赤果果,很暴發戶,但是...謝謝。”
許志良笑道:“我這也算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吧,怎么就暴發戶了?”
寧春陽沒說話。
許志良知道點到即止的道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在這兒傻站著了,回吧,我還等著晚上吃阿姨做的大菜呢!”
兩人到家的時候,春陽爸都已經回來了。桌子上擺滿了飯菜,只有最中間的位置還空著。
看見兩人回來,春陽媽埋怨道:“這倆孩子,這一下午跑哪兒去了!菜都涼了!”
“我鍋里燉著牛肉呢,這會兒估計已經燉的特別入味兒了。你倆趕緊坐下,我把牛肉盛出來,然后...”
春陽媽突然停住了,他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寧春陽,竟是一時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只有顫抖的嘴唇和突然紅了的眼睛,才能表明她此時內心有多么激動。
“兒子!你回來了!”春陽媽突然說了一句看似廢話的話。
可在場的人都懂,就連平時對寧春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春陽爸也難掩激動地站了起來,想要上前,卻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寧春陽微微低下了頭,沉聲道:“媽,我回來了!”
“好!好!我兒子回來了!我兒子終于回來了!”春陽媽難以自制地上前一步,抱住了自己的兒子。
自己的兒子回來了!
那個曾經帶給自己驕傲、帶給自己榮耀的兒子,回來了!
許志良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子倆。
還是春陽爸率先冷靜下來,把臉一板,沉聲喝道:“志良還在呢,你們娘倆哭哭唧唧像什么話!”
“他媽,趕緊把牛肉盛出來,再把菜熱熱。”
“志良坐我邊上,先吃點牛肉湯泡飯,墊吧墊吧。”
“哎哎。”春陽媽擦了擦眼角,笑著答應了一聲。
“我這就盛牛肉,再把菜熱乎了。”
寧春陽和許志良坐在春陽爸兩邊,春陽爸看著寧春陽的臉,良久,才冷哼一聲道:“總算有點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