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強今天出貨的時候,總感覺右眼皮在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他總覺得今天要出事。
等他到了倉庫之后,孫玉柱迎了上來,笑著問道:“強仔,今天又是一萬斤嘅?”
華強點了點頭,一邊安排手下的幾個兄弟和孫玉柱的人一起卸貨,一邊說道:“昨天我說的事,你跟錢老板說了沒?”
“說啦說啦。”孫玉柱拍了拍華強的胳膊,說道:“那個李老板也是鵬城的朋友介紹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嘛。錢哥給鵬城的人打了電話,那邊的人肯定已經把招呼帶到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不會有事的!”
華強從兜里掏出根煙,借著點火的功夫,四下看了看,然后說道:“還是小心點好。你看你們要不要換個酒店,再想辦法換個倉庫。”
孫玉柱借著華強的煙頭也點著一根煙,笑道:“放心啦,錢哥經過這次生意,在鵬城我們那個圈子里名聲更大了。就連周邊羊城和豚城的人,都來找我們要貨。”
“雖然現在鵬城賣這些東西的不止我們一家,但我們絕對是價格和品質最好的一家。”
“放心啦,強仔。不會有事的。”
聽他這么說,華強心里多少安穩了些,但右眼皮卻仍舊跳個不停。
孫玉柱看得出來他緊張,露出個男人都懂得笑容,說道:“等這波生意結束,你跟許老板請個假,跟我去鵬城玩一圈嘅?”
“還可以坐船去港島,無論是泡妞,還是賭場,都夠你玩嘅。”
“春城這邊,還是落后許多的。”
華強笑著說道:“謝謝了,不過良哥現在身邊缺人手,我走不開。等將來吧,將來閑下來,一定去鵬城找你老哥玩!”
“到時候,可別不認我這個弟弟!”
孫玉柱夾著煙,大笑著說道:“放心嘅,你到鵬城,就給我打電話!保證安排你玩好!”
“對了,上次和你說讓許老板配個手機,他怎么說嘅?”
華強說道:“良哥說知道了,估計這幾天就會去買吧。”
“嗯。”孫玉柱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春城找不到喜歡的,就和我說,我讓朋友在鵬城給你買。”
“絕對成本價,一分錢不賺你的!”
華強說了聲好。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打罵聲。
“草尼瑪的,就是這兒!兄弟們給我干他!”
領頭的是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年輕,身后烏泱泱跟著二十多號混子流氓,人人手里都拿了一根甩棍或者木頭棍子,見人就打!
“臥槽!”華強大喊了一聲,擼起袖子就加入了戰圈。
那鼻青臉腫的,正是昨天被打的李老板的小舅子。
華強這邊只有五個兄弟,加他一共六個人,對面都是些膀大腰圓三十多歲的流氓,又有家伙在手,一時間華強幾個人竟然被打的節節敗退。
“馬勒戈壁的,那個眼睛旁邊有道疤的,給我往死里干!”
“打斷他一只手,我給五百!”
“打斷他一條腿,我給一千!”
大鵬瞇著眼睛,一邊招架眼前的人,一邊死死地盯著縮在最后邊大叫的那小子,心道看來昨天挨打沒挨夠啊你是!
這時華強兜里的BB機震了幾下,可他根本沒感覺到。
只是在心里狂喊:“狗日的錢進不是說打了招呼么,現在看來屁用沒有,還好自己多留了個心眼。”
他朝最旁邊的一個炮手叫道:“大柳子,去他媽的叫人吶!”
那大柳子是個長把臉,三十出頭,華強還讀小學的時候,他跟著兩個兄弟在安城火車站一片就已經打出了名頭。
后來跟他一起混的兩個兄弟都進去了,只剩他自己一個人。長江后浪推前浪,他的名字漸漸也少被人提起,但他打仗不要命的架勢卻給他那一代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不知道華強許了他什么好處,竟然讓他愿意跟著華強混。
六個人里邊,他已經被甩棍和木棍打的滿臉是血,卻還破口大罵著。撿起一個甩棍,越過地上兩個被他打倒的人,像一頭瘋牛一樣往人群里沖去。
“他媽的,他又來那股不要命的勁兒了!”
“大鵬,你去!”華強大叫道。
眼角有道疤的大鵬用力推倒身前的兩個人,然后轉身撒丫子就跑。
“我們怎么辦?要不要幫忙?”當初幫錢進卸貨的中年男人走到孫玉柱身邊問道。
孫玉柱神色有些陰沉,說道:“只要他們不動我們的貨,我們就不上手。”
“這是春城,是關外,真得罪了姓李的這個地頭蛇,我們又不是什么過江猛龍,吃不消的。”
男人皺了皺眉,說道:“老板不是給鵬城的人打了招呼了么,姓李的這是要撕破臉啊。”
“我去給錢哥打個電話,你在這兒看著。”
“記住,只要他們不動我們的貨,我們就不要插手。”
“讓姓許的和姓李的他們兩個咬去吧。”
“現在我們和姓許的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舍不得這塊利益,他也舍不得。”
“他要真搞不定那個姓李的...”孫玉柱沒有再說下去,轉身到倉庫里給錢進打了個電話。
“兄弟們,干死他們這幫逼養的!”大鵬帶著五六個人從遠處快步跑了過來。
華強手下的人,按照許志良的要求,貴精不貴多,一個個敢打敢拼敢下死手,都是在安城界面上打出了些名頭的人。
雖然此時個個掛彩,卻沒有一個倒地。
等大鵬帶著幾個人加入戰圈之后,竟然一瞬間有要反電他們的架勢。
鼻青臉腫那小子看架勢不對,擰開手里一直拿著的塑料瓶,朝華強拉貨的卡車里沒頭沒腦地就潑了過去。
然后拿起手里的打火機,呼的一下就把車上剩下的山貨點著了。
“兄弟們,撤!”見火已經點著了,鼻青臉腫的小子大叫一聲,帶頭跑了。
二十來號人拉起被打倒的兄弟,跟在那小子身后就撤了。
有的人一邊跑還一邊在心里罵罵咧咧的,媽的自己二十來號人差點被人家十來個人反電,說出去都不夠丟人的!
“告訴姓錢的,這次是燒車,下次就把你倉庫都點了!”鼻青臉腫的小子大聲喊道。
大鵬和大柳子還要追出去,華強大喊道:“別追了,趕緊滅火!”
大鵬聳了聳鼻子,說道:“強哥,汽油里應該兌了水,看來那小子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華強卻不理他,把著卡車車廂,踩著輪子,一下就翻了上去,把那些沒被點著的山貨一袋袋往下扔。
大鵬幾個人有的翻上車,幫華強往下扔山貨,有的則從倉庫里拿出鏟子,從旁邊的地里鏟出泥土,往著火的地方潑了上去。
火勢漸漸滅了。
卡車的后半截車廂被燒了個漆黑,被燒著的還沒來得及卸下去的山貨,大概有個幾百斤的樣子。
見火滅了,華強坐在卡車邊上,從兜里掏出根煙,自己點著了火。
他神色很平靜,但雙眼卻愈發陰沉。
大柳子幾個人看著華強,大叫道:“強哥,還想啥呢,回去干死他們啊!”
華強不說話。
不一會兒,孫玉柱過來了。
他有些抱歉地朝華強說道:“強仔,錢哥說和氣生財。他本人是很想和許老板繼續做生意的,但是如果這樣的事一直發生的話...你也知道,躲總不是個辦法,問題總要解決。”
華強用力吸了口煙,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后,淡淡地說道:“知道了,我會和良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