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讓孟春生出門找了家打字社,把他和許志良談妥的價格書于紙面,一式兩份。
兩個人分別在下面簽字,按了手印。
“合作愉快。”兩人握手,互相笑道。
“最近的一批貨,一千斤,預計三天后給你送過來。”
“以后每天一千斤。”
“送滿一萬斤后,我會看情況增加送貨力度。”許志良說道。
錢進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是要長久做生意的,慢慢來,不急。”
“我胃口大得很,你不用擔心會撐壞我。你來多少,我吃多少,不要被十萬斤這個數字限制住了。”
“但也要請許老板體諒,我們總要積攢到一定數量,才會往鵬城發一次貨。所以后期還是希望許老板能加大發貨的力度,以縮短貨物積壓在我們手里的時間。”
“不勝感激。”
許志良點了點頭,站起身道:“錢老板放心,就如你所說,這是一場雙贏的買賣,我自然會替朋友考慮。”
“畢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好了,我要回去給錢老板備貨了,感謝你今天的款待。改日我做東,回請錢老板一行,請務必賞光,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許志良伸出了手。
錢進也站了起來,握住許志良的手,晃了晃,說道:“許老板客氣。”
“再見。”
“再見。”
許志良帶著華強走了,錢進目送許志良和華強出了房間,并讓孫玉柱將兩人送到樓下,自己坐下后,手指在簽有兩人名字的價格確認單上輕輕敲打。
“三叔,您看這個后生怎么樣?”錢進問一旁坐著的三叔。
三叔又拿出了自己的煙袋鍋子,等錢進給他點上,吧嗒兩口后才說道:“二十來歲,身上氣勢卻很足,將來只要機緣不差,必然不是個凡人。”
“值得結交!”
錢哥滿意地笑了,說道:“我總有種感覺,我和這后生的交集,不止于此。”
三叔卻沒理他,自己吧嗒著煙袋鍋子,心中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
......
孫玉柱陪著許志良和華強走出天萃茶樓,在門口的時候,許志良和孫玉柱握了握手,說道:“孫老板,就送到這里吧。”
孫玉柱笑了笑,說道:“以后在您面前,我可就不敢稱老板了。我就是個給錢哥跑腿的。”
許志良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茬,說道:“再見。”
“再見。”
孫玉柱看著許志良和華強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
人家才二十來歲,就能和自己仰望的錢哥一起談生意了,而且言語之間不卑不亢,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
這哪像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啊!
他未來又會發展成什么樣?
孫玉柱不禁在心中想道。
另一邊,許志良和華強回到車里,把車子發動起來后打開暖風,等著暖風熱起來的空檔,許志良問道:“剛才那幾個人的長相,都記住了?”
“恩。”華強點頭說道:“記住了。”
“好。”許志良說道:“帶頭的叫錢進,他介紹過了。給我們開門又送我們下樓的,叫孫玉柱,我到春城后接觸到的第一個南方來的二道販子,就是他。”
“坐在一旁太師椅上的,叫孟春生,也是我接觸到的二道販子之一。”
“至于錢進旁邊的那個,不知道名字,但看他和錢進能并肩走,說明地位至少和錢進是平級的。”
“你跟我跑幾次,后面就由你帶人來給他們送貨,錢讓他們打到我的賬戶里。”
“放心,無論賺多少,肯定都有你一份兒。”
華強皺眉道:“良哥,這么大的買賣,你不親自來,怎么能放心。”
許志良笑道:“不是有你么。”
華強著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許志良擺手打斷了他,此時車里的溫度已經漸漸上來了,發動機也暖的差不多了。
許志良松下手剎,踩離合掛檔松離合給油,等捷達開到了主路上,他才說道:“我還有別的事兒要做,更何況自家兄弟,我信得過你。”
“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看著許志良專注開車的側臉,華強一時沒有吭聲。
良久,他才感慨地說道:“良哥,我感覺你變了。”
“仿佛突然之間,就變得讓我感覺有些陌生了。”
“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許志良問。
華強尋思了片刻,笑道:“是變好了。”
“以前的良哥,輕佻浮夸,不思進取,好吃懶做,喜歡賭博。”
“現在的良哥,沉穩如山,城府似海...”
華強停頓了半天,最后實在憋不出來四字短句了,只好說道:“還知道賺錢了,而且一賺就是上萬的大錢。”
“煙也說戒就戒。”
“未來也有規劃,甚至談得上是有野心了...”
“總之,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許志良笑罵道:“還他媽一套一套的呢!”
華強嘿嘿一笑,說道:“初中那會兒咱也是語文課代表來著,這點兒文化底蘊還是有的。”
許志良道:“一言以蔽之,浪子回頭,金不換!”
華強大聲應和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回去仍舊走的坑坑巴巴的國道,許志良實在是囊中羞澀,不想掏那個高速費。
把華強在紅玫瑰門口扔下,許志良叮囑道:“記住我之前說的話,去春城只帶幾個信得過的敢打敢拼的兄弟,其他那些臭魚爛蝦,抓緊讓他們滾蛋。”
“還有,口風一定要緊,敢出去嚼舌頭的,要下狠手。”
“這些事,你擅長。”
華強嚴肅地點點頭,說道:“我記住了,良哥。”
看著許志良開車離去,華強站在原地,一瞬間竟然有些意氣風發起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跟著許志良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
金錢大道!
致富大道!
小康大道!
“在這兒傻站著干啥呢,死冷的,還不趕緊回屋。”一個畫著淡妝披了件兒羽絨服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華強的身邊,看華強站在那里發呆,出聲叫道。
華強只覺心頭一片火熱,再看身旁的女人,哈哈大笑兩聲,攔腰把女人抱了起來,大步就朝屋里走去,邊走邊大聲道:“你爺們要發達嘍!”
女人卻白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瞧你那急色的樣!”
......
晚上,良爸和良媽到家之后,在小賣店給老屯打了個電話,和許文方約好晚上見面后,一家人直接坐上許志良的車,直奔老屯。
老屯離安城大概十多公里的樣子,沿途路況更差。
在車上,許志良和良爸說道:“爸,我們和我老叔最后怎么合作,錢怎么分,您有什么想法嗎?”
良爸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想怎么分?”
“親兄弟,明算賬,前期把話說開,免得后面傷了情分。”
“我有兩種方案,第一,我老叔自己在十里八村去收,他多少錢收我不管,我最后給他一個實惠價,把他收上來的都吃掉。”
“第二,我給我老叔定價,讓他按價格去收,最后我們轉手賣給鵬城來的二道販子,賺到的錢,我們給他分成。”
“分多少?”良爸問道。
“最多兩成。”
“而且這兩種方案各有利弊。”
“第一種方案,我老叔給的價格太低,我擔心會影響我們收購的數量,但勝在他賺到多少自己可控,也不會知道我最終會賺多少錢。不知道,就不會有對比,就不會有不滿意。”
“第二種方案,我有一個初步的想法,可以讓我們的收購量達到最大化,但不可避免的我老叔要知道我們的總利潤。到時候一旦對利益分配有什么不滿...”
許志良沒有再說下去,但良爸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點著一支煙,香煙燃燒了一半兒后,他才開口道:“兒子,我們畢竟是一家人,都姓許。”
許志良沉默,他也明白了良爸的意思。
“兩成,不能再多了。”
“做生意,不是均貧富。”
良爸一根煙抽完,把車門打開一個縫兒,把煙頭扔了出去。
然后他吐出一口煙氣,說道:“好,就兩成!”
全程,良媽未發一言。
一路顛顛顛顛顛,終于開到了老屯。
許志良爺爺腦出血沒的早,只有奶奶和老叔一家生活在一起。
房子是前幾年換的宅基地,新蓋的三間大瓦房。
許志良把車開到門口時,聽到聲音的許文方一家和許志良奶奶早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哎呀,大孫子!都多長時間沒來了!快給奶看看,瘦沒瘦?”一個胖胖的老太太一把拉住許志良的手,這兒看看,那兒看看。
然后不住地說道:“瘦了瘦了,趕緊進屋,今天剛讓你老叔殺的大鵝,就等你們到了出鍋呢。”
許志良叫了聲奶,摟著老太太的肩膀,朝許文方和他身旁的女人打了個招呼:“老叔,老嬸。”
“大哥!大哥!”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兒大聲叫道,抗議許志良忽略了他。
“志軍。”許志良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在學校調皮搗蛋沒有?”
“沒有!”許志軍大聲答道,像個猴子一樣圍在許志良身邊上跑來跑去。
良爸良媽也和許文方夫婦互相打了個招呼,一家人頗有些其樂融融的往屋里走。
許志良看著這幕畫面,心中不禁想起了幾年后兩家人之間種種的不愉快,暗道一聲都是沒錢鬧的。
進屋后,把身上的厚衣服脫下來掛到衣架上,又脫了鞋和外褲,只穿里面的棉褲坐到炕上。
良媽、老嬸和奶奶一起去廚房忙活去了,三個男人帶一個小男孩兒坐在炕上。
許志良把許志軍按在自己身邊兒,然后把電視頻道給他調到中央一套,果然,許志軍的目光頓時就被里面正在播放的西游記給吸引住了,老老實實地坐在許志良身邊一動不動。
九九版動畫西游記對當時的小孩子來說,吸引力是無窮的。
既然來的路上已經和良爸談妥,許志良就直接和許文方說道:“老叔,春城那邊兒的人和收購事宜,我已經談妥,現在就看你這邊兒了。”
許文方給良爸和自己點了根兒煙,說道:“我這邊兒你也不用擔心,風聲我都放出去了,隨時都能開始。”
“老屯這邊兒十一個村子,一個村兒收個幾百斤不成問題,這就是幾千斤甚至上萬斤了。”
“周圍的幾個鄉,都可以收。”
“這是多少?這就是幾萬斤了!”
“你要多少,只需要給你老叔我說個數,十萬斤以內,包在我身上!”
許志良笑著點頭,說道:“我自然是信得過老叔的,但我還有一些設想,老叔照著這個路子做,事半功倍。”
許文方點頭說道:“你是高中畢業,和你媽兩個人是咱家文化水平最高的,你說的路子,肯定可行。你說,老叔聽著。”
許志良道:“老叔,說這個之前,大侄兒想先和你說件別的事。”
良爸瞥了許志良一眼,說道:“都是一家人,直接說就完了,磨磨唧唧的不像個爺們兒。”
良爸直接對老叔說道:“你大侄兒的意思是按照他的定價在鄉里收山貨,倒手賣出去后的利潤,你拿兩成,他怕你嫌少有意見。”
許文方擦了一聲,說道:“那是說啥話呢,大侄兒?老叔幫你就是為了錢嗎?啥一成兩成的?咱都是一家人,你有啥想法,老叔幫你忙活那不是應該的么!”
許志良心想,要是兩家人能一直這么融洽該有多好。
會的!
這一次,一定會的!
許志良暗暗對自己說道。
他笑了笑,朝許文方說道:“怪我,老叔。但是您幫大侄兒忙活,大侄兒也不能讓你白忙活,最后扣了成本,純利潤的兩成歸您。”
“您就負責收貨,我一個小兄弟負責帶人往春城運貨和收款,純利潤的一成半,我要分給他。”
“你們是這筆買賣最重要的兩級!”
“只要你們兩端不出問題,買賣,就不會出問題。”
許文方點頭表示同意,但還是皺眉問道:“讓你的小兄弟收款?會不會...”
許志良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他拿不到現錢的,我會和對方把結算方式定成銀行轉賬,他只需要跟著對方去銀行轉賬,然后給我來個消息,我確認收到錢后,再交貨。”
“好,就這么辦。”許文方再無意見。
其實許志良把分給華強的錢降低半成,是有他的考慮的。說白了,給華強的分成比許文方少,一方面是因為華強的重要程度還沒有許文方這么重,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許文方覺得,許志良還是向著自家人的。
畢竟,沒有山貨,一切都是空談。
良爸他們畢竟已經離開老屯太久了,關系基本都在安城里,和十里八鄉的打交道,遠沒有許文方有優勢。
既然許文方沒有意見,許志良就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許文方和良爸,說道:“這是我定下來的我們在鄉里收購山貨的價格,以及我最終賣出去的價格。”
“這樣一來,老叔你就會知道我們一共收了多少東西,每一樣各多少,最后能賣多少錢。到時候我再把收購之外的其他成本列給你,你就可以很清楚地算出我們的最終利潤了。”
許文方點頭,看著紙上寫的許志良賣給春城錢進他們的價格,不時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語道:“黑,你小子真黑啊!”
良爸也瞅了許志良一眼。
那紙上寫的賣給錢進的價格,自然就是許志良和錢進談妥的價格。
猴頭菇的價格錢進加了半成,給到了特產店價格的一半兒,一百塊錢一斤。
許文方和良爸感覺這個價格是許志良心黑,其實一斤干的猴頭菇賣回去,錢進他們賺的絕對比許志良多的多!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山里的野生猴頭菇!遠不是后世那些人工養殖的可比的!
錢進他們最終賣給那些大酒店的價格,至少是許志良的兩倍甚至更多。
而那些大酒店呢,就算三百塊錢收一斤干的野生猴頭菇,可是這一斤干的猴頭菇泡發之后,重量至少翻兩到三倍吧!一斤變三斤,再配上其他名貴的材料,能做出多少盤兒菜?這些菜哪個不都得三位數甚至四位數?
所以,無論什么產業,都是上游賺大錢,下游賺辛苦錢。
比如后來的芯片之爭...
說遠了。
許志良說道:“老叔,你的路子再廣,不可能覆蓋安城所有鄉鎮。”
“所以,我們要控制源頭,同時金字塔形發展下線。”
許文方知道許志良要說他的設想了,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良爸則優哉游哉地坐在那兒抽煙,看向許志良的眼中,滿是驕傲。
看誰還敢再說我兒子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只知道耍錢的完犢子貨。
我兒子比你們所有家的孩子都強!
許志良聽不到良爸內心驕傲的獨白,他拍了拍許志軍的屁股,說道:“老弟,去給大哥拿根兒筆,再拿個本兒。”
“好。”許志軍屁顛屁顛的下了炕,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電視。
在放在沙發上的小書包里,翻出一支鋼筆和算草本遞給了許志良。
許志良揉了揉他的腦袋以示鼓勵,然后用鋼筆在算草本上畫了起來。
他先畫了個方框,在里面寫了個許字,說道:“老叔,金字塔的頂端,是咱們老許家。咱們定價去收他們的山貨,所以咱們在最頂端。”
“其次,我們要在周邊各個鄉,去發展下線。”
許志良在許字的下方又畫了一個方框,里面寫了一個鄉。
“周邊甚至更遠的其他鄉,我們可以每個鄉發展一個下線,讓他替我們去鄉里收。我不管他用多少錢收上來的,最后我們都按照定價把他手里的貨全部吃掉,同時給他返總貨款的十個點。”
“但是這類人,要給他們定一個門檻兒。”
“比如交一筆會費,或者一次交貨不得少于兩千斤這種。”
“具體該怎么操作,我們還需要斟酌。”
“而這些鄉代理人,可以在他們鄉下面的村子繼續發展下線,比如每個村兒一個下線,或者幾個村兒一個下線。”
許志良在鄉的下面,又畫了個方框,寫了個村。
“這些人賺的,其實就是個信息差的錢。”
“老叔你可以自己做咱們老屯這個鄉的代理人,同時看看自己在周邊鄉里有沒有什么說話比較管用的朋友。畢竟,這下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這樣,一方面可以減少你的工作量,避免每個鄉每個村里的每一家都直接來找你賣貨,那樣你就是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另一方面,也可以讓我們的收購范圍達到最大化。”
許文方有些驚訝的看著許志良,他是個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但這些和山里的東西掛鉤的買賣,他憑借骨子里那股獨屬于農民的精明,敏銳地察覺到了許志良這種發展方式的可怕。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電視里法制欄目常說的一個詞。
傳銷!
但許志良做的事情,卻又和傳銷那種損人利己的方式不同,確實讓十里八鄉的人們得到了切身的實惠。
他又有些看不懂了。
不過他還是說出自己的建議道:“大侄兒,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好,但有一點,就是你說的這個門檻兒。讓他們交會費是不可能的,他們都和我一樣,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讓他們還沒賺到錢就先從兜里給你往出掏錢,那是不可能的。”
“你在其他鄉設代理人這個事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覺得這個代理人的定位要略微修改一下。”
“哦?”許志良來了興趣,他這種方式其實是從后世的微商發展模式借鑒來的,但又不太一樣。因為微商是位于金字塔最頂端的團體定下零售價格,然后按照你拿貨數量的不同或繳納會費的多少,按照不同折扣程度,低價把貨賣給你,你最后賺的是這個折扣帶來的差價。
但許志良面臨的情況則和微商不同,甚至恰恰相反,因為他是收購方,而不是銷售方。所以他要發展下線,就要讓下線看到好處。
所以許志良選擇了給回扣這個方法。
他把自己想出來的這個模式,叫做類微商模式。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方法實際上可執行性不高。
因為這十里八村之間,要守住價格秘密,遠比后來分布在天南海北間的多級微商困難的多,甚至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十里八村之間,哪兩個村之間沒幾個沾親帶故的人家?
同樣的東西,你們村收二十,我們村收十五,憑什么?
許文方就是這個意思。
用他的話說,就是:“這十里八村之間,事情傳播的速度,比他媽刮風都快。”
他說完后,許志良皺眉沉思,問道:“那你有什么好的辦法么,老叔?”
許文方嘿嘿一笑,說道:“辦法倒是有,但是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就在許志良還想追問下去的時候,奶奶推開門,端著一盤兒涼菜走了進來。
“趕緊下地洗手,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