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倒騰山貨
許志良將莫七彩送回學校之后，又返身回到了牛肉面館。
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平頭青年正蹲在牛肉面門口旁抽煙。
見著許志良過來，趕緊起身，喊道：“良哥！”
許志良點點頭，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笑道：“等了有一會兒了吧，強子。”
“剛到。”強子笑道。
強子本名華強，家里老娘死的早，只有一個老爹又整天不務正業，以前讀初中的時候，華強就經常和許志良回家吃飯，對良媽跟對自己親媽一樣。
華強初中畢業之后就沒有再念下去了，用他的話說，就是家里有點兒錢都被他爹拿去買酒耍錢了，沒有閑錢供他讀高中，他也不是讀書那塊料。
初中畢業之后在社會上混了幾年，靠著敢打敢拼講義氣，也混出了點兒名堂，現在在安城火車站旁邊的歌舞廳看場子，一個月也有不少進項。
比許志良開黑車賺得多。
不過見了許志良還是一口一個良哥，兩個人都這么叫習慣了。
華強從兜里掏出一盒生命源，軟包的，輕輕用手指彈了彈煙盒側面兒，一支煙就被彈出了三分之一。
“強哥，來一根兒。”華強把煙盒遞向許志良。
許志良擺了擺手，說道：“戒了，媳婦兒不喜歡。”
華強咧嘴笑了笑，表示理解，那張膚色黝黑而又十分憨厚的臉，怎么看都不像個壞人。
“別在外面兒傻站著了，邊吃邊聊。”許志良拉著華強的胳膊，朝旁邊的燒烤店走去。
華強也沒拒絕，這么多年了，他吃許志良的還少么。
燒烤店里吃飯的人的年紀明顯比牛肉面里的大出許多，畢竟這會兒美加州牛肉面在安城這個小縣城里還屬于新鮮事物，而大部分安城三十歲往上的人還是喜歡傳統的燒烤！
兩個人要了張靠里面的桌子，叫來服務員，隨便點了些肉串兒筋皮子之類的，又來了兩盤兒熗拌菜和幾瓶啤酒，許志良特意要了一碗冷面。
禿嚕了一口冷面，許志良差點兒感動的哭了出來，就是這個味兒，把冷面湯放在桶里凍上冰碴，然后澆在冷面上，這股安城老冷面的味兒，許志良好多年都沒吃到過了。
后來有錢了之后吃到的，總感覺不是那個味兒。
“良哥，今天找我啥事兒？”華強和許志良碰了一杯，一飲而盡后問道。
許志良往嘴里夾了兩顆花生，咽下去之后說道：“實驗中學有沒有認識的小兄弟兒？幫哥個忙。”
華強放下手里的筷子，問道：“咋？有人難為嫂子？”
許志良嗯了一聲，說道：“小屁孩兒一個，今天已經收拾他一頓了，雖然我感覺他被嚇住了，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華強點了點頭，說道：“成，良哥。這事兒包我身上了。”
兩人一人喝了三瓶啤酒，剛剛有點兒微醺。
許志良結了賬，兩人走出燒烤店，華強站在門口又點了根兒煙，深吸了一口，舒坦道：“飯后一根兒煙，賽過活神仙。”
“強子，以后有什么打算？”許志良問道。
“我？”華強吐出一口煙霧，說道：“沒啥打算，就這么混著吧。做苦大力我遭不了那份兒罪，坐辦公室人家也不要我這個初中畢業的。”
許志良嗯了一聲，說道：“你家里那臺破半截子（皮卡），沒被我叔賣了吧？”
華強搖了搖頭，說道：“他就是賣房子，也不會賣他那輛破半截子。”
“還能開么？”許志良問道。
“能，就是一直冒黑煙，沒準兒開多遠就掛道兒上了。”華強道。
“咋？良哥要用？”他問道。
許志良嗯了一聲，說道：“可能會用，這兩天有空把他開到亮子那兒修修看，錢我出。”
“成！啥錢不錢的，就是不給錢，亮子那小子還能不給咱哥們修是咋的？”華強嘿嘿笑道。
許志良這才想起來，好像自己上次修車也沒給錢...不對，好像一直都沒給過吧？
不過他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加倍補給他就是了。
許志良拍了拍強子的肩膀，說道：“那就這樣，回頭用的時候，我呼你。”
“成！良哥，記得給咱媽帶好啊！年底我再去看她。”強子朝許志良擺了擺手，攔下路邊兒的一輛紅色三輪車，突突著漸漸遠去。
......
許志良回到家的時候，王旭已經走了。
良爸喝了點兒酒，一臉陰沉的坐在炕上，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手里的煙。
良媽則坐在另一頭，低頭捏著手里的炕刷子，不吭聲。
“爸，媽，我回來了。”許志良抬頭一看墻上的鐘，已經八點多了，主要是和強子吃飯耽誤了一些時間，不然許志良應該在七點左右就能到家。
良爸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良媽給許志良遞了個眼色，然后埋怨道：“咋回來這么晚？不說七點就回來么！”
許志良賠笑著湊到炕邊兒，說道：“碰到強子了，非拉著我一起吃飯。”
良爸出聲嗆到：“家里有客人呢不知道？囑咐你陪你王叔吃飯，你拿我說話當放屁呢？老子撂下一張老臉，是他媽為了我自己啊？”
良爸就是這么個脾氣，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文化水平低，說不出來那些文雅的詞兒。
許志良就是這么被一路罵到二十歲的，這還算好的，要是小時候，早就上皮帶抽了。
他脫了鞋上了炕，坐到良爸身邊，摟著良爸道：“爸，我知道錯了，消消氣消消氣。”
“滾犢子！”良爸想甩開許志良的胳膊，結果剛甩開就又被許志良給摟住了。
父子倆少有這么溫馨的場面，良爸也就口嫌體正直的任由許志良摟著，只是嘴上還說道：“社會，就是人情世故！你自己品品，你今天這個事兒出的對不對！”
“不對不對。”許志良虛心認錯道。
“但是，爸，我不準備去當兵。”
“啥玩意兒？”良爸這次來真的了，一把掙開許志良的胳膊，唾沫星子噴了許志良一臉，吼道：“你不去當兵你想干啥！啊？像你爹我似的下一輩子苦大力讓人家瞧不起？你就那么金貴，不能吃一點兒苦？”
良媽也勸道：“大兒啊，聽你爸的，錢你爸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去當兩年兵，回來不僅能落一筆安置費，還能給你分配個好工作。到那時候我兒子端上了鐵飯碗，啥小姑娘不都得倒貼我兒子。”
良媽這話還真不是忽悠，這會兒公務員鐵飯碗還是丈母娘心里女婿的黃金職業，許志良這能回來當個公務員，那將來娶媳婦兒肯定是不用愁了。
可許志良心里有自己的計較啊。
他朝良爸良媽認真地說道：“爸媽，我不去當兵不是因為我怕吃苦，而是我有一條更好的路可以走。”
“你有個屁的更好的路！不去當兵，我他媽給你腿打折！豁出來以后老子養你一輩子了！”良爸無情地打斷道。
許志良也不生氣，他巴不得老頭身體硬朗朗的，多吼他幾年呢。
他笑著說道：“你看你先別生氣，我真有賺錢路子，肯定比去當兵合適。”
良爸掐滅了手里的煙頭兒，沒出聲。
于是許志良繼續說道：“我準備在家這邊收山里的東西，什么猴頭菇、松茸菇、榆黃蘑啥的我都要，把山里的這些山珍倒手賣給南方人，絕對翻幾倍的賺錢！”
良爸像看傻子似的看著許志良，叫道：“你小子腦袋讓門夾了！這玩意兒誰吃啊！你老叔他們進山里摘那么老多，去年吃不了的最后全喂豬了！”
許志良急了，叫道：“這都是上好的山珍，南方雖然也產，但論質量還得是咱東北關外這片地上產的！”
見良爸良媽還是不信，許志良只好繼續說道：“隨著國家改革開放的力度逐漸加大，沿海和經濟特區先富裕起來的目標已經實現。以前那幫人都和咱們一樣是苦哈哈，這腰包鼓起來了之后，就琢磨著怎么享受。這享受之一，便是口腹之欲。”
“現在南方已經開始吃什么果子貍穿山甲了，但那些東西就是個噱頭，其實營養成分不高還容易吃出問題。還是咱東北關外的山珍野味兒，才能吃著營養吃著健康啊！”
“咱們現在沒那個能力去南方開個私家菜館兒，只能把這些東西想辦法賣給南邊兒來的二道販子。這東西在咱們這邊兒，漫山遍野都是，成本低廉，但他們拿到南方去，那都是鯨魚翻身似地漲價賣啊！”
良爸又點著了一根兒煙，他沒許志良那個見識，可這南方和沿海的有錢了他從電視上倒是了解過。
至于這東北山間老林子里漫山遍野都是的東西，那到了南方就能那么稀罕？
良爸心里還是不太信的。
許志良加把勁兒道：“不止是這些，還有林子邊兒上長的薇菜、蕨菜、黃瓜香和刺嫩芽啥的，都收！尤其是蕨菜，那東西營養價值很高！”
“還有山里的野味兒，熊是保護動物咱不敢打，傻狍子還是能遇到的吧？還有飛龍、山雞、哈什螞等等，我都收！”
許志良記得，明年七八月份國家就要頒布法令，禁止再捕捉食用狍子了，不過在此之前，為了賺錢，許志良也只能對不起傻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