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個電話
東警察署署長辦公室，這幾日里都為教日語這事操勞著的野上孝三整個人都躺在沙發上，臉上流露著非常明顯的疲憊神色，如果有人仔細看去，甚至還能看到他的眼白里的紅紅的血絲。
“署長！”
隨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志茂川真副署長上氣不接下氣的扶著門框。
“你干什么！進來不知道先敲門嗎！”
把因為受驚而從手里掉在自己臉上的手機拿起，野上孝三扶著有些酸痛的腰，慢悠悠的從沙發上坐起來，臉色頗為難看的訓斥著志茂川真副署長。
“死了！島田茂社長死了！”
“什么？你在說什么呢？”野上孝三皺著眉頭，一臉荒唐的看著志茂川真副署長。
“不是，是真的死了！”志茂川真副署長拍著胸口先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后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這才向野上孝三解釋起來。
“就在剛才，刑事課那邊接到了報警電話，是那位后藤田正樹警部打過來的，說是志賀島上出了兇殺案，接電話的警員大致問了問，死掉的人就是島田茂社長。”
野上孝三也不顧上手機掉在了地上，也不在意自己現在沒有穿鞋子，踩著厚實的地毯急匆匆的來到志茂川真副署長面前，一臉不可置信的看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詢問：“不是...這...這怎么....你有沒有搞錯了啊！”
其實野上孝三有這種反應也正常，畢竟前幾天還和他一起在酒吧喝酒，甚至之后還一起教日語的島田茂，現在竟然有人告知他這個人已經死了，何況他們倆個人昨天還通過話，約好過幾天去西戶崎那邊的高爾夫俱樂部一起打高爾夫。
“應該是真的死了，中谷課長得到消息以后第一時間就來告知我了。”志茂川真副署長說完以后又補充了一句，“中谷課長他現在還在樓下等著署長您的指示呢。”
“指示？”野上孝三沒有反應過來，左手不停地抓著頭發，“那邊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你給我說的清楚一點。”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啊，那位后藤田正樹警部只是在電話里說島田茂社長被人用刀捅死在了自己的家里，具體情況我看要等鑒識課過去以后才能知道。”
“等等！”野上孝三突然反應了過來，右手伸出食指不停的動著，“后藤田那個家伙為什么會在島田茂的家里？就算要報警也該是島田茂他家里的人報警吧。”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野上孝三看著一問三不知的志茂川真副署長突然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腿用力的踢了沙發一腳。
“署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當然是讓刑事課和鑒識課的人過去。”
“可是島田茂社長的手里很可能有.....”
雖然志茂川真副署長沒有把話說下去，不過野上孝三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確實如他所說，島田茂的手里很可能有點他們打交道的時候留下的東西，如果島田茂還活著他當然是不會擔心的，但是現在人死了，如果這些東西不小心流出去了，對于他來說還是有那么一點麻煩的。
“你親自帶隊過去。不行不行！你不能過去！”野上孝三馬上就把剛做出的決定給否定了，在辦公室內走過來走過去好一陣以后，才對著志茂川真副署長吩咐道。“讓中谷帶著人過去，告訴他，島田茂的手機筆記本這些都不要動，先都拿回警署里來，讓我先過目。”
“還有，你等一下打個電話給六原佳彥會長那邊，不用多說什么，只要告訴那邊島田茂死了就行。”
“好的，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辦。”
志茂川真副署長行了個禮以后匆匆出了辦公室，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的野上孝三不停的敲著沙發扶手，抬著頭看著天花板，心里盤算了好一陣以后才有了決定，撿起正躺在地毯上的手機，翻出一個手機號碼以后打了過去。
“中根課長你好，是我。請問本部長現在忙嗎？”
“本部長正在會議室和前田警務部長他們一起開這周的例行會議呢。野上署長，你有什么事情嗎？”
“這個....”野上孝三沉吟了一陣，然后開口說道，“能否請中根課長你給本部長遞一張便條呢。”
“也不是不行，不過野上署長你要把事情先告訴我，這樣我才好判斷該不該這么做。”
“島田茂社長在自己家里別人殺害了。”
“什...什么？野上署長你確定你沒有搞錯。”
“當然沒有，我們警署里的刑事課和鑒識課都已經趕去案發現場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會去通知本部長。”
掛掉電話的野上孝三長出了一口氣，正所謂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在福岡縣這個地區，整個警察組織里還有能誰比福田孝正這位福岡縣警察本部的本部長的個子高呢。
何況，自己只不過是隨便吃了一點邊角料而已，既然如此，也就不該由自己來承擔最大的責任嘛。
不過，今天也不好再教莫妮卡日語了。
另一邊，和東警察署同位于福岡市的福岡縣警察本部大樓，五樓的本部長辦公室內。
福田孝正坐在辦公室那套高級沙發的正中央的位子上，而在他的兩邊則分別坐著福岡縣警察本部的七位部長，當然特考組出身由警察廳調派過來的前田警務部長和倉島刑事部長，理所當然的坐在右邊的沙發上，剩下的五位非特考組出身的部長只能坐在左邊，這是警察組織內部天然存在的階級。
“還有什么事情嗎？沒有的話那就結束吧。”
福田孝正摘下眼鏡，揉著太陽穴問道，不過話雖如此，其實辦公室的其他人都清楚話里的含義，這是他已經累了，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還有一件事。”前田警務部長舉了舉手，開口說道。
又把眼鏡架在鼻梁上，福田孝正有些不快的瞥了眼自己的這位后輩，不過也沒多說什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下去。
“是關于志賀島駐在所的后藤田正樹警部的安排。”
“志賀島？那個小島上怎么還有警部呢？”福田孝正感到不解，他記得這種駐在所一般也就是讓一個巡查長常駐就可以了，除非是重要的駐在所那才會派遣警部這種級別警員。
前田警務部長提醒了他一下：“半年前，本廳那他派遣過來的，當時我向您匯報過。”
“噢！我想起來了。”福田孝正點了點頭，然后又看著他問道，“怎么？那位警部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的，警部級別的警員一直在志賀島那種小島上也不怎么合適，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他調回來，正好總務部的廣報課和警務部的教養課都缺人，我看他的級別也合適。”
“這種小事情你自己決定吧，別什么事情都來找我。”
“我明白了。”
正在這個時候，中根課長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然后把一張便條遞給了福田孝正。
福田孝正先是一臉疑惑，當快速的瞥了一眼便條之后臉色隨即一變，狠狠的瞪了一眼中根課長以后，從沙發上起身。“我看今天的例行會議就這樣吧，我也有點累了。”
那七位還不知道內情的部長，相互之間用眼神快速的交流一下，然后紛紛起身離開了本部長辦公室。
“怎么回事！”福田孝正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在辦公室就剩下自己和中根課長以后，對著他劈頭蓋臉的罵道，“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么做的！你個混蛋還想不想要混了！”
說完以后還不解氣的他，抬起手直接一耳光打在了中根課長的臉上，中根課長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實在是抱歉。”雖然臉上異常的火辣辣的，但是中根課長一點也不敢用手去揉，而是對著福田孝正直接來了九十度鞠躬。
“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畢竟事情緊急，請本部長您見諒。”
“這件事情確定嗎？”
“是東警察署的野上孝三署長親自打過來的電話，應該不會有問題。”
“野上孝三嗎？”福田孝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靠在沙發背上，開始仔細的思考起來。
野上孝三這位特考組出身，去年從本廳那邊調過來的警察署長他自然是認識的，實際上他們倆個人還一起吃過飯，就在由島田茂主持的飯局上，當然這個飯局上包括了福岡縣警察本部所有警視正以及警視正級別以上的警員，所以現在他給自己打過來這個電話的意思福田孝正的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無非就是希望自己來插手一下。
不過，自己和島田茂的牽扯也談不上多深，最起碼自己可沒有隨便伸手，當然這不是他有多清廉，實在是在他看來有些事情犯不上去做。
只不過，腦中閃過一個少女的身影，是夢里的那個少女，那個穿著藍色泳衣，摟著自己手臂的少女。
這件事情還會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呢？
“我記得大木今天早上去了志賀島吧。”
“是的，因為本部長您要出席志賀島的火花大會，大木警部特地先去了志賀島那邊，去和當地的自治體接洽一下。”
兩個人口中的大木是總務課本部長秘書系的系長大木達夫，本部長秘書系的工作之一就是安排好本部長的一切事務。
“給他打一個電話，讓他去現場那邊問一問，具體是個什么情況。”
“好的，我這就去。”
“等等！”福田正孝突然想起剛才前田警務部長口中提到的后藤田正樹，“關于志賀島駐在所的那位叫做后藤田正樹的警部你有什么了解嗎？”
“我記得那位警部也是特考組出身，之前是在警視廳的搜查一課工作。”
“警視廳？搜查一課？”福田正孝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老實說他有點搞不懂了，這位特考組出身的后藤田正樹為什么會去警視廳的搜查一課，畢竟這可一點都不符合特考組的身份，何況現在竟然還被本廳丟到志賀島那種小島上當一個駐在所的警員，這是簡直就是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等等！難道他被調派過來是因為.....
心里想到了什么的福田孝正霍然起身，走到中根課長面前，瞪著他問道：“這位警部的事情，怎么當時不告訴我？”
“我說了呀。我當時把這位警部的履歷給本部長您了，可是當時您......”
“混賬！”福田孝正悶哼了一聲，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特意過問中根課長這幫人是不會特意提醒自己的，畢竟本廳那邊調派一個警部過來本身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算了，你等下把那位警部的履歷拿過來。”福田孝正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中根課長趕緊下去。
沒讓福田孝正等多久，中根課長就又推開門走了進來。
“本部長，我已經通知過大木警部了，他明白您的意思了。”中根課長說著的同時又把手里裝有后藤田正樹履歷的文件袋遞給了福田正孝。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福田孝正抬手制止了中根課長給自己點煙，而是自己從抽屜里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上煙。
中根課長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出了辦公室。
原來是被貶斥嗎？不過為什么要貶斥到福岡這邊來呢，位于深山老林的駐在所多的是啊。
盡管已經從后藤田正樹的履歷中得到了答案，而且這份履歷也看不出什么問題，不過心中滿是疑問的福田孝正還是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響了好幾聲，電話接通了。
“福田啊，這一大早打電話過來有什么事情嗎？”
“小早川前輩，打擾您了。”
“我們之間就不要來這套了吧。你有什么話就直說。”
福田孝正正在通話的對象是警視廳的小早川岡副總監，這位小早川岡副總監是他大學時的學長，同時也是劍道社的前輩。
“不知道前輩知不知道后藤田正樹。”
“那個家伙啊，我當然是知道的，怎么？他又惹事了？”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我有點奇怪，他這種人為什么要到福岡這邊來，按理說就算是貶斥也應該是那種偏僻地區的。”
“這個我倒是不怎么清楚，畢竟是本廳那邊做出的決定，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實在不行就把他放到你的總務課好了，讓他天天處理那些煩死人的文書好了。”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福田孝正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有件事情我想要跟前輩說一下。”
“什么事情？”
“島田茂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聽當地警署的報告是被人殺死的。”
福田孝正說完以后等了好久，手機那頭的小早川岡副總監才又開口說話：“盡快抓到兇手吧。要盡快！”盡快兩個字說的特別的重。
“我會督促東警察署的。”
“孝正，現在這個時間點，你應該知道吧。”
“前輩，您不用多說什么，我明白的。”
“那就好。我在東京等你著回來，到時候我給你接風洗塵。”
“我明白，請您放心。”
放下手機，福田孝正右腳一用力，椅子一百八十度轉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他在思索著要怎么處理這樁事情。
“中根，讓刑事部搜查一課的藤川過來一趟。”
心里下來了決斷的福田孝正又轉回到辦公桌起，拿起話筒打內線電話給了中根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