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黎明(5)惡魔
“噗呲！”
清酒的右手驟然停在了空中，一把長刀刺穿他的身體，銀白色的刀尖照映著他錯愕的臉。
好快的一刀！
好靜的一刀！
“咳…怎么會？”
頃刻間，清酒胸前，紅霞盡染，鮮血如注，看著盡在咫尺的佐藤治豐，他拼命探著右手。
只差一點點了，就一點點…
“咳咳…”
伴隨著痛苦的咳聲，清酒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停在空中的手無力地松了下來。
“視野模糊了…身體也動不了…我這是要死了嗎…鬼燈大人你們一定要好好活下…”
“嘩——！”
清酒身如枯木，漸漸僵硬起來，插在他的胸中的長刀一點一點從他身體抽出。
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雙目無神看著夜空，那一日水影大人離開的時候，天空也是這么黑呢…
或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失敗者，沒有價值，亦不值得同情！
清酒就這樣在同伴看不到的地方睡著了，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憐憫。
臨睡前，清酒仿佛看到天邊升起的太陽。
這太陽有點像水影大人呢！清酒如是想。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嘴角蕩起了笑容，這笑容甜的像他名字里的酒一樣。
夜幕中，清酒身下，暗紅色的血泊仿佛是仿佛是燃盡了希望的蠟燭，晦暗不堪。
前方，佐藤治豐聽著周圍的騷亂，看著臺下驚恐的人流，沒有絲毫驚慌。
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霧忍，對于清酒的刺殺和死亡也沒有什么感覺，就如同大象不會在意螞蟻的死亡一般。
此刻他的背后安全無比，因為那里站著武井小夫，是他以大名之位驅動的勢力鬼。
這世間，友情、親情、愛情都不值得他的信任與托付！
唯有交給利益，他才能真正安心！
正殿前，佐藤治豐平靜的氣度，猶如定海神針一般，影響了所有人。
漸漸地，夜黑得更加瘆人，慌亂的寺內再度平靜了下來。
這時，一個中年官員，走到佐藤治豐身后，低聲問道：“治豐大人，現在這種局面，我們該怎么辦！？”
“別慌，我自有主張！”佐藤治豐一臉平靜，他上前一步，朝著人群朗聲道：“原吉已經成為歷史，我們需要一位新的大名！”
全場刷的一下，詭異的沉默了下來。
佐藤治豐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場之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他的意思。
只是佐藤治豐的話太過驚世駭俗，讓眾人有些猝不及防。
這時，人群中，黑崎俊辰激昂的質疑聲響了起來：“你是打算自己當大名嗎？你覺得你配嗎？”
佐藤治豐哂笑：“有何不可？”
他轉身朝著政務官員問道：“這些年來，我可曾有過貪墨？”
政務官員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曾！”
佐藤治豐轉身看著人群，聳了聳肩，問道：“這些年來，我可曾失信于你們？”
全場嘩然，皆是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沒多久，眾人齊聲道：“不曾！”
佐藤治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繼續說道：“不曾貪墨，意味著我不會橫賦暴斂，不曾失信，意味著我不會朝令夕改！火之國第一大臣，我可以做好，大名我亦可以做好！新的大名之位非我莫屬！誰同意？誰反對？”
言罷，佐藤治豐散開了發箍，一頭灰黑的頭發隨風飄蕩，他轉過身，霸道無雙朝著身后的火之國官員看去，眼里滿是威逼之意。
佐藤治豐目光所及，一眾火之國官員紛紛低下頭，默然不語，顯然是在猶豫。
就在氣氛凝滯起來的時候，武井小夫大步上前，半跪在佐藤治豐腳下。
“我代表火之國武士，效忠于您！”
武井小夫的話，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被佐藤治豐注視著的火之國官員紛紛表態效忠。
人群中，七殿下推開佐藤良子的懷抱，朝著正殿狂奔而去。
沒有抓住七殿下的佐藤良子一臉驚容，倉皇失措，摔坐在地上。
七殿下看著面前的仿佛是群山一般的人群，沒有絲毫猶豫，他像一頭孤獨、倔強的小馬駒，越過一個又一個山頭，朝著佐藤治豐奔去！
七殿下默默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他是原吉神代的兒子，怎么可以在這種時候畏縮不前！
終于快到了！
“我反對！！！”
稚嫩的聲音堅決無比，響徹云霄！
七殿下來到正殿前，喘著粗氣，又喊了一遍。
“我反對！！！”
這一聲童音仿佛是叩心之問，讓在場的官員、僧侶和百姓們紛紛陷入了沉思。
“我也反對！”
人群中出現了第一個聲音，緊接著反對的聲音，如同鼓點一般越來越密集。
“我反對！”
“反對！”
“反…！”
佐藤治豐臉上俊朗的五官瘋狂地擰在了一起，他踉蹌地走來走去，不服氣地問道：“為什么？”
人群中，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成務精，悶聲喝道：“激活圣火者為大名，你不配！”
“哈哈哈哈！不配？！”
聽到這一句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聲音，佐藤治豐狂笑起來，他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他一邊笑，一邊朝著青銅巨鼎走去，長袖中手里緊緊握著盛滿血液的玻璃容器。
佐藤治豐自得不已，很快他就是火之國的主宰，唯一的真理！一切都結束了！
在佐藤治豐得意忘形之際，七殿下狠狠地朝著佐藤治豐沖撞了過去，他騰空而起，向佐藤治豐的腿抱去。
被手綁住大腿，佐藤治豐瞬間重心失衡，向前摔去！
“咔嚓！”
他的手中的玻璃容器破碎了，里面的血液如同時間一樣，流逝掉了。
“不！！！！”
佐藤治豐癲狂了，他飛快地用手，用舌頭觸碰著地上的血跡，心中不住的哀求起來，只要一滴，一滴就行！
然而時間一去不復返，沉入地面的血液也是如此。
頃刻間，地上的血液就干涸了，佐藤治豐絕望地收回了舌頭和手，雙目無神，面若死灰，灰白的頭發在風中肆意亂舞。
佐藤治豐陰森地轉頭看向七殿下，此刻，男孩死死抱著他的腿，一臉堅定的看著他。
佐藤治豐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會是七殿下讓他夢碎于此。
從始至終，佐藤治豐都沒有正視過眼前這個孩子，在他眼中，七殿下不過是他曾經養過的一條狗罷了。
“竟然是你，撿了一命，活著不好嗎？”
佐藤治豐轉了轉脖子，骨頭發出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冷冷地盯著七殿下。
下一秒，殺意如海，翻騰著，洶涌著，咆哮著，朝七殿下碾壓過去。
七殿下瞬間感覺自己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舟毀人亡！
他哆嗦著身體，下意識松開了雙手，心里猛地一抽，仿佛一顆釘子扎了進去，鉆心的疼。
“三哥，我害…痛…”
佐藤治豐揪著七殿下的頭發，把男孩提起，他耷拉著眼簾，漠然地和七殿下對視。
“疼…好疼…”
七殿下懸在空中，頭皮已經滲出鮮血，短小的胳膊和腿無力地掙扎不停，痛苦地呻吟起來。
正殿外，火之國官員一眾官員看得頭痛欲裂，心如刀割！
那么小的孩子，佐藤治豐竟然下得去手！
這一刻，他們腦中沒了利益，沒了算計，不再計較得失，撒開腿拼了命地朝著佐藤治豐跑去。
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定把七殿下救下來！
與此同時，比火之國官員更快的是火之寺的武僧，他們頃刻間便已來到佐藤治豐的面前。
然而下一秒，武井小夫“噌”的一聲，抽出了長刀，光影連閃，血光如獄，“噗呲”“噗呲”第一批圍過來的人瞬間倒在了血泊之中。
沒等武井小夫再度逞兇，“嘩”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響起，寺中的人群如海浪一般，呼嘯而至，武井小夫瞬間淹沒在了人海之中，不知死活！
佐藤治豐沒有再激怒眾人，他把神志不清的七殿下放在地上，挾持著男孩朝青銅巨鼎退去。
“離我遠點，不然我手一抖，他的脖子可就要斷了！”
眾人聞言只得緩緩朝著后面退去。
佐藤治豐右手死死扼住七殿下的喉嚨，在男孩的喉嚨上留下了暗青色的指印，左手指著官員和僧侶，憤怒地搖了搖頭道：
“不夠，遠遠不夠，滾回到你們原來的位置，你們這群原吉的狗也都下去！”
受制于人，眾人只得紛紛向后退去，只是他們擔憂的目光都緊緊盯在七殿下身上，生怕年幼的七殿下死在佐藤治豐手里。
此刻，青銅巨鼎中的圣火依舊燃燒著，巨鼎旁邊大殿下半死不活地躺著。
佐藤治豐看著青銅巨鼎中跳動不歇的圣火，目光中滿是復雜，他的目光仿佛是在嘆息，是在惆悵，是在追思！
“結束了…我一定會死…原吉一脈也注定消亡…”
佐藤治豐把七殿下扔在地上，伸出手懸在青銅巨鼎上，感受著圣火美妙的溫度，大笑起來。
“我殺了大名所有的叔叔，殺了大名，殺了二殿下，殺了四殿下，僅剩的大殿下和七殿下此刻亦在我手中！
我知道你們之中一定還有人，對沒有露面的三殿下，心懷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他也死了！原吉一脈皆因我一人而亡，這就是仇恨！”
佐藤治豐右手一轉，抽出纏繞在腰間的軟刀，在空中揮舞起來，隨即空氣中響起了“咣當咣當”的脆響。
正殿前的這個男人，此刻，花白的頭發如瀑，披在身后，他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從刀柄處捏住刀刃，朝著刀尖滑去，嘩的一聲，刀尖瞬間逃出了男人手指的束縛，在火光的照映下，宛如銀蛇飛舞，熠熠生輝！
咣當一聲，佐藤治豐高高揚起軟刀，猶如魔主降臨一般，黑發亂舞，雙目赤紅，狠狠朝著地上的七殿下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