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母與子
咚咚咚！
發現沒得到期待中的回應時，迪諾明顯有些焦急，他再一次抓起門環，快節奏地叩了三下。
“應該就是這里啊…”迪諾有些懷疑，將那紙團張開一遍遍比對著門牌上的數字，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鈴蘭路22號，兒童失蹤案的報案人：伊斯科拉.瑪留娜，受害人的親生母親，她就住在這里…”
“…或許沒人在家？”德拉諾說出了另一種可能。
“不，對于鈴蘭街的居民而言，這里就是唯一的住處。大半夜的她們哪兒也去不了，如果不是假裝沒人，就是在接客。”迪諾表示否定，就在他打算第三次敲響房門時，德拉諾率先走了上去，用溫和的語氣朝門內說道：
“您好，瑪留娜女士，我們需要您的協助，這里正好有十德利，希望我們能做個交易。”
很明顯像迪諾那樣急躁的詢問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那畢竟是一位女士，無論從事什么職業她都需要得到他人的尊重。如果說還需要比那來得更實在的東西，錢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終于，房門不明顯地向內挪動著，一只膽怯而充滿敵意的灰色眼睛從門縫內望著二人，她很快將目光落在了德拉諾手中的金幣上，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貌便敞開門驚叫起來。
“該死的混賬！”
二人感到有些意外，德拉諾下意識地回頭朝街邊看了兩眼，他可不想引來不必要的誤會。
“你終于知道來找我了…這是什么意思？你覺得十德利就能換來一個孩子的命嗎？他都已經十二歲了，你知道這十二年我們母子倆是怎么過來的嗎？我們不需要你的仁慈！帶上你的臭錢滾蛋吧！”
德拉諾趕緊向前一步，趁著對方沒完全關緊門的瞬間伸出腳卡在了門縫中，耐心而略有些慌張地向對方解釋起來：“不是的，我們只是來幫助您…”
“我們不需要什么幫助！”
女人趕在對方說完之前截斷了他的話語，沉默了幾秒后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迅速冷靜了下來，眼神中流露出怪異的柔情。她緩緩揪起淺棕色的裙角，將大腿伸出了門縫，用輕如耳語的細音向對方說道：“您應該是客人吧…抱歉，這段時間出了些意外，我可能沒心思招待您，過幾天再來吧！”
這是什么意思？德拉諾一時感到有些茫然，而在回過頭望見迪諾臉上尷尬表情的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內涵。
他清了清嗓子，從腰間掏出了那枚鐵片徽章塞到了門縫里，露出職業性的假笑向女人再一次解釋道：“我們不是客人，刻耳頓靈緹遠征團的騎士，查德威克.德拉諾，這位是我的隊長迪諾先生。我們得知鈴蘭路22號的兒童失蹤事件，特地趕來調查情況。”
沉默片刻后，女人終于抬起頭仔細觀察著二人的容貌，德拉諾明顯聽見門內傳來了一聲嘆息。隨后門便被緩緩拉開，那位穿著緊身短裙的女人向后退了幾步，向房間伸手指了指。
“二位騎士，請原諒我的失禮…快請進吧。”
德拉諾微微點頭，抽回了那只被門框夾得脹痛的腳掌，跟上迪諾走到了房間內。
環視一周后，他基本確定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住所。沒有客廳，正對著大門的只有一張凌亂的鐵藝床，除此之外就是一個勉強可以用來取暖的壁爐，鍋中的湯汁已經變得粘稠、焦黑，不知反復加熱了多少次。
朝門外環視一周后，女人這才放下心來關上了房門，從胸前的布兜里掏出一根火柴，抬起腿在鞋跟上劃了幾下，點亮了門口的燭燈。
“不好意思，我沒有什么茶水可以招待二位，這幾天沒心思做生意…不用客氣，請隨便坐。”
二人順著瑪留娜女士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張長椅，周圍留下了刻意打磨的痕跡，似乎是由廢棄的嬰兒床改造而成的。
跟著隊長轉身就坐，德拉諾注意到墻壁上掛著的銀版相片。上面是一對母子，年輕的女人懷中抱著五六歲的孩子坐在一座涼亭里，不知為何，他感覺相片中的背景似乎在哪里見到過，那孩子看起來也有些眼熟…
“啊，那是我們在公會花園里拍的，懷里抱著的就是我兒子，米琉莎。他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伊斯科拉.瑪留娜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強迫著自己克制住內心的悲傷，“這孩子不像我，一點也不像！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隨他父親，一刻也閑不住地到處亂跑。”
“這孩子的父親？”德拉諾感到有些疑惑，他回過頭再一次望著相片上那男孩的模樣，確實和某個熟人很像…可怎么也想不出那人的名字。
瑪留娜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注視著鏡子中那個皮膚已有些松弛的婦女，轉身從墻壁上取下了那張相片抱在懷里。
“準確而言，他沒有父親。幾年前有一位客人…他或許也同樣是一名騎士，我不方便說具體是誰…本來說好了事后付錢，結果他…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只知道米琉莎是我最親愛的兒子，我的希望，我的唯一…”
女人說完的一瞬間，德拉諾趕緊向前傾著身子盯著那相片上的男孩和自己記憶中的“熟人”對比了一番…凹陷在鼻梁兩側的眼眶，磚塊般棱角分明的顴骨…只會是那個老家伙！
他感到心臟有些吃不消，忽然對瑪留娜的遭遇感到有些同情——又是一位米哈伊爾的受害者！
怪不得她之前看到自己身上的鎧甲時會表現出那般抗拒，瑪留娜肯定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風流的老騎士。
“那么，跟我們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吧。”隊長雙手扶著膝蓋，嚴肅地望著那位可憐的母親，“地點，時間，最后一面的印象，越詳細越好。”
“好的，長官…”瑪留娜低下頭回憶了片刻，像是念書一樣流利地向二人講述了事發當天的情況，“上周三晚上八點鐘，我像往常一樣在晚飯后叫米琉莎到閣樓去念書，畢竟在工作期間還是不能讓他看到樓下的情況…然后我就開始為晚上的工作做準備了，收拾好屋子，穿上新衣服站在門口等待客人。
“可你們應該也知道工作日的客流量簡直慘不忍睹。等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人上門，唯一能見到的客人也只是走到前面的路段就止步不前…我就干脆準備關門休息一天，給米琉莎送點吃的，可到了閣樓才發現他已經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一點也不夸張，像是從來沒出現過那樣！”
瑪留娜越說越激動，用力撕扯著垂在胸前的頭發，希望二位騎士能夠相信自己。
“請冷靜一些，瑪留娜女士，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有留下什么線索嗎？”迪諾鎮定地向對方追問道。
“閣樓已經被打掃過了，但具體細節我記得很清楚！書本攤開在桌上，墨跡還沒有完全干，閣樓的圓窗半掩著…”
就算對方描述的再詳細也不如親眼一見......德拉諾合上了記事簿，起身走到了房間的側門向頭頂指了指。
“帶我們上閣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