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霧影之歌
德拉諾靠著桅桿坐在甲板上，仔細撥弄著那桿獵槍的各個零件。
真是一把奇怪的槍，和普通的長桿燧發槍不同的是，這把槍一共有三根槍管。
“握把上除了扳機以外還有一個奇怪的撥桿，不像是保險，這玩意兒到底是干嘛用的？”
德拉諾嘗試著摸索清楚那個部件的用法。
“忙活啥呢？喲，這槍看起來不錯啊！”維基莉可趁著德拉諾不注意，一把搶過了獵槍。
“‘InHffafacere’，還是赫法工廠制造的！你從哪兒弄來的？”
“那個酒吧的老板，他為了表示感謝而送我的，你知道這玩意兒怎么用嗎？”
看起來維基莉可熟悉這樣的槍械，德拉諾趕緊向她請教道。
“以前打獵的時候用到過，這可是打野豬的好幫手！”
維基莉可說著從背包里取出一顆帶著棱角的淡黃色晶體，將它放在甲板上用槍托碾碎后，捏了一小撮粉末倒入槍管后端的金屬匣子里。
她關上了匣子，將側面一個閥門般的金屬裝置扭動，又將之前困擾著德拉諾的那個撥桿扳到了一端，只見盒子周圍緩緩冒出了幾絲蒸汽。
“子彈、石頭，什么都行，隨便給我一些！”維基莉可伸出一只手朝著德拉諾喊道。
他一時慌張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隨手從甲板上拔出一個凸起的鋼釘遞給了維基莉可。
只見她將那鋼釘塞入了其中一根槍管，又一次扭動了側面的閥門。
“向后退一點！”維基莉可朝著德拉諾喊道，用槍口瞄準了立在甲板上的一面圓形金屬盾牌，她扣動扳機，一股耀眼的火焰從槍口噴射而出。
“轟！！”
維基莉可被強大的后坐力擊飛到了甲板的一端，德拉諾趕緊跑去將她扶起，回過頭時，只見那面盾牌已經被強大的爆發力擊穿了一個牛眼大小的窟窿。
“這家伙勁兒不是一般的大啊…”維基莉可扶著腰緩緩站起身來，將那桿長槍拋給了德拉諾。
他接過槍，只見那槍匣依然散發著滾燙的熱浪。
“這是槽輪式琉晶驅動的三管火銃，好家伙，這么大動力的火銃還是第一次用。”
她伸手摸了摸盾牌上被擊穿的窟窿，回頭繼續向德拉諾介紹這把威力巨大的獵槍。
“你看，現在右邊的閥門，刻著紅色標記的那一端是不是指著上方的動力槽？”
德拉諾照著維基莉可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閥門轉輪的一端確實有著一道紅色標記，正指向刻著羅曼數字“Ⅲ”的凹槽處。
“這是動力輸出閥門，那道紅色標記指向的數字越大，破壞力也就越大，這把槍一共有四檔，不曉得指到‘Ⅳ’的位置時這家伙得有多兇猛。”
維基莉可仍然因為之前強大的沖擊力而膽戰心驚。
“這種槍雖然也是琉晶石驅動的，但和你那把槍劍有所不同，槍劍所使用的是琉晶石火藥和彈頭一體制成的子彈，這種子彈結構很復雜，價格也相對而言貴一些，當然操控性是沒的說。
“但像你手里這種火藥和子彈分離的槍械，相對而言不是那么容易操控，如果當做短距離的防身武器應該還是很不錯的。”
維基莉可說著拍了拍德拉諾手里的槍桿，走到船頭靠著高高聳起的浮雕沖角向遠方望去。
“是我的錯覺還是怎么的，秋天還沒結束，為什么已經起霧下雪了？”維基莉可望著天空說道。
德拉諾反應了過來，從剛才他就感覺有什么東西順著衣領落到了脖子里，那玩意兒涼颼颼的，害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伸出手掌，一片六芒星狀的結晶落在指尖，接觸到他體溫的一瞬間便融化成了水滴。
“真的，下雪了？”德拉諾感覺有些驚異，按理來說現在還是中秋，南方相比較而言應該更加炎熱才對，可現在居然下起了雪花。
“很詭異，就算是下雪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維基莉可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似乎看見遠方陸地上空浮動著一層詭異的陰影。
“德拉諾先生…”
讓娜看起來很不舒服，她慢慢走出了船艙，沿著甲板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德拉諾的身邊，德拉諾趕緊轉身扶住了她。
“德拉諾先生，我感覺頭有點暈，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噪音。”
德拉諾不明白讓娜在說什么，他靜下心來仔細察覺著周圍的情況，果然，在濃霧彌漫的四周似乎有什么女人在圍繞著‘龍舌蘭號’低聲歌唱。
“維琪，你能聽見嗎？”德拉諾感到情況有些不妙，趕緊轉過身從箱子里抽出了槍劍。
“什么？”維基莉可警覺了起來，她豎起耳朵，隱約中聽見了什么尖銳的叫聲。
隨著船只漸漸靠近大陸，那聲音越來越清晰，那不是什么奇怪生物的鳴叫，而是女人的歌喉！
隨著歌聲越來越響亮，帆船周圍的迷霧中似乎有什么生物像鳥一般飛舞著，殘破的陰影越來越多，逐漸彌漫在了帆船正上方的天空中。
“奇怪，天空中無緣無故怎么會傳來女人的歌聲？”維基莉可抽出望遠鏡，將它拉到最長，透過鏡片仔細觀察著那片浮動的陰影。
那些扭曲的影子如同蛇一般在空中擺動著尾巴，它們長著一雙奇怪的皮翼，就像是飛在空中的巨大蠕蟲。
陰影越來越清晰，維基莉可感到大事不妙——那些怪物正朝著船這邊俯沖過來！
“快趴下！”維基莉可一把撲倒了德拉諾，打開手邊的船艙門朝讓娜喊道：
“我們遭到襲擊了，讓娜！快躲到船艙里！”
沒等眾人邁開步子，那些怪形就已經穿破了濃霧向帆船襲來。
德拉諾趕緊翻過身，撿起船邊的金屬碎片就塞入了槍管，對準迎面而來的陰影扣動了扳機。
“轟！！”
強烈的沖擊力讓德拉諾感到手臂猛地一緊，那怪物被槍口迸射出的烈焰擊中，瞬間化成了碎片。
維基莉可顧不上將讓娜帶到船艙下，從背后扯出了那桿赤紅色的長矛，瞄準了盤旋在桅桿上空的怪物。
“荊棘鳥！”她大喊一聲，那只長矛應聲散發出駭人的血光，維基莉可握緊了手中熾熱的長矛，轉身一躍而起，翻轉著身子將那長矛奮力拋向了高空。
“嗖！！”
只見空中升起一道赤紅色的光柱，怪物們被刺穿了身軀，慘叫著向下墜來。
長矛也跟著一同落下，深深地刺入了甲板，眾人頓時沐浴在了一片腥風血雨之中。
這一擊很明顯削弱了怪物們的氣焰，它們漸漸遁入了迷霧之中。
可過不了多久，迷霧四處又傳來了更多尖銳的嘶吼，像是金屬刮在鈍器上發出的刺耳聲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讓娜，你在干嘛！快點躲到船艙去！”維基莉可用命令的語氣朝讓娜喊道。
可讓娜卻穩穩地站立在了原地，將繞在眼前的紗布綁得更緊了一些。
“維琪小姐，雖然我確實暫時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但很多情況下，聽覺要遠比視覺更值得依賴！”
話音剛落，從讓娜身后的迷霧中竄出了一只怪物，它張開了圓形的巨口，狂嘯著沖了過來。
只見讓娜蹲下了身姿，伸出右腳踩住了甲板，轉身抽出匕首，一舉割下了蠕蟲的頭部。
“別忘了，我再怎么說也是名合格的獵人，對于我而言，只有狩獵，沒有被動！”
讓娜的一番話讓維基莉可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可靠，她轉身從甲板上拔起了長矛。三人圍成了圈，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讓娜！下一次攻擊的方向你能確定嗎？”維基莉可喊道。
“我的三點鐘方向，德拉諾先生的正前方！”
話音剛落，一只蠕蟲尖嘯著朝德拉諾飛撲了過來。
“該死的怪物，給我閉上嘴！”德拉諾喊著，舉起鋒利的槍劍將俯沖而來的野獸從中劈成兩段。
“接下來是我的六點鐘方向，維琪小姐的左手旁！”
維基莉可應著讓娜的指示朝著左手邊的陰影奮力刺去，怪物慘叫著被長矛刺中了心臟。
眾人團結協作，斬殺著不斷從濃霧中襲來的怪獸。
忽然，海面上升起了一團肥碩的陰影，一只體型巨大的蠕蟲穿破了濃霧，俯沖著向甲板襲來。
那怪物與其他蠕蟲不同，它長著一雙修長的手臂，鋒利的尖爪不停地在空中揮舞。
“該死，德拉諾！我需要搭把手！”維基莉可閃身躲到了一邊，那肥碩的蠕蟲沖破了甲板，翻滾著栽到了船艙下面。
德拉諾追了上去，只見在船艙底部有著一團漆黑的肉塊正不住地掙扎著。
“它在船艙里！該死，別讓那鬼東西靠近物資！”維基莉可指著甲板的裂痕喊道。
德拉諾和讓娜應聲抽出武器沖入了裂痕中，怪物察覺到了二人的動靜，將口中的枯骨吐了出來，伸出利爪就向德拉諾襲來。
讓娜伸手將德拉諾推向了一邊，又迅速蹲下了身，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形的光影，將那怪物的手臂砍斷在地。
斷肢噴射出的血液飛濺到了德拉諾的身上，刺鼻的腥臭味讓他痛苦不已。
那蠕蟲掙扎著昂起了頭顱，它順著血液發出的氣息將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德拉諾的身上。
它抖動起身后碩大的皮翼，包裹著利齒的巨口大張開來，發出了歌聲般的詭異悲鳴，揮舞起細長的利爪就要刺穿德拉諾的身軀。
“唱歌環節到此為止，這是賞給你的報酬！”
德拉諾向身邊一閃，蹬起地面直沖而去，將槍劍牢牢插在了怪物的胸口，隨后挺直了腰身，將劍柄奮力向上一扯。
只見那怪物的身軀被整個切成了兩半，它殘存的手臂失去了力氣，頭部抽搐著發出了最后一聲悲鳴，終于倒在了船艙里。
與此同時，維基莉可正不斷地揮舞著長矛，在甲板上斬殺著迎面襲來的怪物。
血泊浸濕了“龍舌蘭號”的甲板，怪物們似乎嗅到了頭領從船艙散發出的血腥味，忽然像無頭蒼蠅一般在空中慌亂地飛舞著，消失在了濃霧的深處。
“呼，呼…這是什么惡心的東西！”
德拉諾收起劍刃，盯著怪物那扭曲的身體。
它看起來像是一個長著蛇尾和皮翼的女人，而頸部以上卻是蠕蟲般肥碩的頭顱。
怪物沒有類似于眼睛的結構，只能在那張絞肉機般布滿利齒的圓形巨口旁勉強看出有兩個類似于耳朵的凹槽。
“是‘塞壬蠕蟲’，南方神話中生活在海岸的怪物。它們在濃霧天總會依靠歌聲吸引過往的船只，再飛入船內將受害者吞噬殆盡。
“船上的人數越多，它們的數量也就越多，真是活見鬼了，這種倒胃口的玩意兒竟然還沒滅絕！”維基莉可走進了船艙對二人說道。
他皺起了眉頭，盯著怪物那破碎而冰冷的尸體，耳邊似乎依然回蕩著那與其相貌完全不符的動人歌喉。
“我們可能感受不明顯，但對于普通的迦南人而言這種歌聲可是極具誘惑力的，它會讓人產生奇異的錯覺，之前的雪花應該也是那歌聲搞的鬼…”她繼續說道。
德拉諾注意到之前那蠕蟲的舉動，它似乎是提前算好了維基莉可會躲開。
“可是我們只有三個人，是怎么吸引這么多怪物的呢？”
他剛說完，心中就有了大概的答案，蠕蟲大多數不是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而是身后的船艙。
“可能是因為船艙里剩下的枯骨吧，‘塞壬蠕蟲’可從不挑食。”維基莉可指著腳下的骸骨說道。
“龍舌蘭號”雖然是一艘中型戰艦，但看樣子它曾經的船員并不少，根據船艙里壘起的枯骨，至少也有個二三十人。
“嘔！總而言之還是先勞駕你把這臟東西處理一下吧！”
她似乎再多看那怪物一眼就要止不住吐出來，趕緊轉頭離開了船艙。
德拉諾按照維基莉可的吩咐將怪物的尸體拖在了甲板上。
“這種怪物真是百年難得一遇，我們今天可算是中頭彩了。德拉諾，你控制好船舵，我和讓娜到船艙下面去看看能做點什么簡單的晚飯，今天得好好‘慶祝’一下這晴天霹靂。”
說完，維基莉可牽著讓娜走回了船艙。
德拉諾深呼一口氣，奮力地甩動雙臂，將那怪物的尸體拋入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