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錦留在史書里的資料不多,頗有傳奇色彩。
她是徐達第三女。
上面有兩個姐姐,一個是朱棣的老婆,即將要母儀天下的徐皇后,另一個是代王朱桂的王妃。
長兄徐輝祖,靖難之役中讓朱棣吃盡了苦頭。
還有個兄長徐增壽,因為支持燕王,今年被建文帝殺了。
徐妙錦和徐輝祖一樣,也支持建文帝。
難怪要跑。
朱棣登基后會清算徐家,徐輝祖被軟禁,徐妙錦若是不跑,大概率要被強行納入宮中——這還是有徐皇后說情。
當然,沒有徐皇后說情,也是這個下場。
徐妙錦之所以青史留名,不是因為她身為徐達女兒的身份,而是因為長得漂亮,長得漂亮也就罷了,還駐顏有術。
駐顏有術也行,偏生她不愿意嫁給朱棣。
徐皇后死后,朱棣一見皇后沒了,這也不是個事啊,龐大后宮沒有主母可不行,他身為大明集團董事長,找個皇后還不是一句話的簡單事情。
大明天下,千萬妙齡少女隨他選。
要不然當皇帝干嘛。
皇帝一生,干得最多的事情,似乎只有干了。
可朱棣偏生看上了已經二十八歲的徐妙錦,由此可見徐妙錦之容顏,雖然史書沒有資料記載,但想來配得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朱棣打算立徐妙錦為皇后,可惜碰了釘子。
徐妙錦不嫁。
三辭皇后之聘。
最后被朱棣逼得沒法,不得不帶發出家,在北京城里青燈古佛了卻余生。
被發了好人卡的朱棣也是尷尬。
么得面子啊!
索性不再立皇后,當然,作為皇帝,少個皇后名分的妻子而已,宮中女人還是多如牛毛,話說回來,朱棣倒真沒過度沉溺美色。
這貨是鋼鐵直男,喜歡打仗,特別喜歡的那種。
黃昏心里的情緒無比復雜,比看見解縉、胡廣、王艮時還要復雜。
男人本性嘛。
女名人總比男名人更有魅力些。
默默算了一下。
徐皇后是永樂六年死的,那么站在自己面前的徐妙錦,才二十二歲?
嗯,比自己大。
不對。
是比“黃昏”大,比自己小。
話說回來,就算是四十歲的徐妙錦,我也想要,何況才二十二,女大三抱金磚,現在的徐妙錦比自己大六歲左右。
抱兩塊金磚。
黃昏也就心里過過癮,哪敢真奢望,畢竟她被朱棣惦念著呢。
和未來老板搶女人…
關鍵是這個老板殺起人來一點也不手軟。
有風險。
眼光落在長裙遮掩下的姣姣長腿上,黃昏又騷動了,要不…
先下手為強,搶一下試試?
徐妙錦哪知黃昏此刻在想什么,輕聲道:“在應天城外的折柳亭里,我和長兄就看見你了,想著你可能會被朱棣的人逮住,所以我一直跟著,等下見過黃觀,我會繼續…遠游。”
躲避朱棣這種話不好意思說。
黃昏恍然。
也不揭破她那點小心思,回頭對道:“船家——”
戛然而止。
船家跑了。
不跑才是怪事,這少年和神秘女子一口一個朱棣,安慶距離應天不遠,傻子也知道這兩人有事,我們這些小員工有口飯吃就好,管他誰當董事長。
黃昏訕訕的回頭苦笑,“跑了。”
徐妙錦嗯了聲,“沒事,許吟在岸上,他不會讓船家亂說話的。”
許吟是那佩劍的年輕馬夫。
撐船是個問題,不過身為農村人,老家又有條小河,黃昏恰好會那么一點,看得徐妙錦嘖嘖稱奇,“黃觀說你讀書甚有其家風,不曾想還會撐船。”
讀書人…誰去做這些下九流的事。
黃昏笑而不語。
船至江心。
黃觀已在揮灑黃紙招魂。
黃昏猶豫了下,還是按耐住內心的不適應,大聲喊道:“叔父。”
必須接受身份融入這段歷史。
黃觀訝然,看見撐船而來的黃昏,又看見船上的徐妙錦,停下手中動作,眼眸有些發紅,“昏兒,你還活著?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以為這孩子和妻子翁氏一起投水了。
登船。
黃昏有些不清楚大明的禮節,按照記憶里的歷史知識作了個揖,倒是沒什么差池,徐妙錦也和黃觀見禮,嘆道:“黃侍中這是要往何處去?”
黃觀沉默不語。
黃昏知道他想干什么,招魂之后,于羅剎磯水流湍急處投水殉國。
一念及此,頓生敬佩之心。
輕聲道:“叔父之心,上天感之,今后亦將青史留名,成為千萬讀書人的表率。叔父您科舉三元,其后仕途家國朝堂,侄兒想問叔父一句,您是為何而讀書?”
黃觀聞言,唯有淚流。
徐妙錦見狀亦勾起心中憂郁,望著滾滾江水東逝去,忍不住輕嘆一口氣,默默發呆。
氣氛瞬間悲涼。
黃昏見狀暗道不好。
別沒勸住黃觀,連徐妙錦也投河自盡,這才是罪過。
心思電轉,道:“偏安一隅的宋王朝,有個叫辛棄疾的詞人說過,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叔父想必也欲如此罷?”
黃觀拍了拍黃昏肩頭,“昏兒,你還是早做打算,先別回老家,暫且藏匿身份遠遁,朱棣不會放過我們一家。”
死志已定。
黃昏急了,你倒是讓我把話說完,大聲道:“侄兒對此不敢茍同,今日來見叔父,就想問一句叔父,您讀書是為了天下社稷,還是為了坐在應天紫禁城皇椅上的那個人,叔父讀書一生,難道就是為了貨與帝王家?”
黃觀怔住。
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不過被君為臣綱的儒家思想給束縛住了。
徐妙錦也愣住。
略微有些奇怪,總覺得眼前的黃昏和以前見過的黃昏有些不一樣,說話極為成熟,行為穩重如而立之人,讓人沒來由的覺得可靠。
黃昏打鐵趁熱,“我知叔父之心,應天城破,陛下駕崩,重器易位,身為臣子,豈能茍活,便于這滾滾江水中見陛下,以厲鬼陰魂向那朱棣索命!”
黃觀嘆道,“昏兒既已知叔父之心,就休要再言。”
確實迂腐。
徐妙錦聞言吃了一驚,黃觀竟也欲殉國,而黃昏上船就知道了,他是如何看出來的,須知自己可一點也沒看出。
難道…
他早就料到,所以才會從應天城逃出來見黃觀?
黃昏頭疼萬分。
想要靠口舌之利說服一位讀書人,而且這位讀書人三元狀元,何其艱難。
唯有出絕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