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矮個血族的話后,零下意識地,朝對方的左手上看去。
一般來說,只有在血族內,具備一定地位的吸血鬼,才會有戴戒指這種習慣。
戒指對它們來說,已經不是飾品這么簡單,更像是一種身份象征,有著重要意義。
正因為清楚這一點的零,才知道如果廖祺真的把對方的戒指,給弄丟了的話,這便不會是件小事。
可...
當女仆的視線,停留在了矮個血族,毫無任何痕跡的手指上時。
零眉間的神色出現了幾分變化。
經常戴戒指,與從不帶戒指的吸血鬼間,是有很大不同的,身為下人女仆的她,當然一眼就能分辨的出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零的目光,高個血族休斯,這時候又說話了。
“怎么了,你難道覺得,我們還是在胡編亂造,就為了想騙你這個最低等的下人不成?”
“不敢,但大人們,關于這件事情,還請允許我先找廖祺大人,確認一下。”
零微微彎腰,語氣變得平淡了些地對著兩位血族說道。
不過,早就計劃好了的高矮吸血鬼,怎么可能會這么早的,就讓零去驚動廖祺?
“確認?”
“哼,確認什么?你確認了后,我們的戒指就能找回來了?”矮個血族尼克不耐煩地揮手拒絕了零的請求。
“那大人,您們是想...”
“這種事情還用我們來告訴你嗎?”
高個血族休斯接過了話。
他指著另一邊,處于施工場地邊緣,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落處.
在那里擺放著的,是數口剛剛調配好,向上冒著白煙的泥漿瓷缸。
雙手抱胸,休斯用居高臨下地語氣說道:
“當然是你這個做女仆的,趕緊進到泥漿里面,給我們把戒指摸出來啊!”
知道零一定是艾琳安排給廖祺的,所以多少,也會比其他的普通女仆,要稍難命令些。
休斯沒給零插話的機會,就又繼續威逼道:
“別怪我沒警告過你,那個人類雖然是大小姐的眷族,但說到底,也還是個人類罷了。”
“如果你不去做,我們就會要求,那個人類給我們把戒指找回來了。”
“等到那時候...”
休斯抓住了一個很關鍵的要素,便是他能猜到,這位女仆一定是被艾琳命令了,要照看好廖祺。
因此,這種明明能替主人分擔的工作,卻還不接受的話...
就算現在躲過了他們的麻煩,那之后也逃不過來自艾琳的責罰。
所以休斯刻意強調道:
“以人類脆弱的小身板,萬一被泥漿給燙著了,發生什么,我們可就一概不負責了。”
“而你是魔族,又是下人,幫自己的主人做這點小事,也無可厚非吧?”
泥漿的傷害,當然遠不止燙傷這么簡單。
最底層的仆從下人們,或許能清楚這一點,可只要是稍微有點地位身份的,便根本不會去在意這種小事。
零在他們眼中,一看就是高等女仆,對于這類粗活,恐怕是連接觸都沒接觸過,就更別提還會有所了解了。
而他休斯,之所以發現泥漿的腐蝕性,也只是全憑他在某方面的個人愛好罷了。
接下來的結果,也正如同兩位血族所期望的那樣。
漠然,零仿佛是在權衡,女仆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幾個呼吸間后,她才緩緩開口道:
“如果我幫兩位大人,找到了戒指,您們就不會再追究廖祺大人了嗎?”
“哼,如果你真能找到,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我們保證,這件事就算這么過去了。”
休斯看到零有要答應的跡象,趕緊給對方送去了一顆“定心丸”般的話。
不過表面上是這么說,心里卻是不屑的嘲笑了一番。
開什么玩笑...
你要是真能找到,才見鬼了呢!
戒指什么的都只是幌子而已,他們壓根就什么也沒往里丟,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女仆就算是把泥漿翻遍了,也一點用沒有。
另一邊,對面的零,在聽到休斯的保證后,立馬不帶猶豫的,直接點了點頭。
女仆還是用她那副清淡的嗓音,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地說道:
“好,那就麻煩兩位大人們,帶我去戒指掉下去的,那個泥漿缸了。”
零的話音剛落,站在旁邊的休斯與尼克,兩位血族便悄悄對視了一眼。
從雙方眼中,都能看到對于計劃成功的興奮感。
甚至較矮的那位,血族尼克還出聲笑了起來,有點莫名意味地囑咐道:
“哈哈,這就對了嘛!”
“不過呀,我看那口瓷缸可并不淺,到時候,你可一定要給我們,仔細仔細的好好找啊”
著重咬緊了,跟在最后面的“仔細仔細”這四個字。
尼克說完后首當其沖地,為零帶起路來,休斯則稍微停頓了下,兩位血族一前一后,把零隱隱夾在了中間。
一眨眼間,最后還在原地剩下的...
也就只有剛開始的那位年輕男仆,以及被零從墻壁廢墟中,救下來的昏迷小女孩了。
男仆看著,零就這樣被兩位血族直接引走,漸漸遠去的背影。
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進到泥漿缸里去找戒指?
自己沒有聽錯吧!
來自“學院”的魔族,妖精索菲爾大人,特地向他們仆從們強調了,調制泥漿時一定要小小,千萬不能被沾碰到肌膚。
萬一真的不小心濺到了身上,便需要立馬用清水清洗,否則的話會受到嚴重的腐蝕。
結果現在告訴他...
兩位血族大人,想讓那個女仆全身浸泡在泥漿里?
這簡直就是在讓她去送死!
渾身顫抖,褲腿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年輕男仆在此刻,很想自己能大聲喊出這一切,去出聲警醒那位女仆。
因為,就連他也都看出來了,零肯定是根本不清楚,泥漿那恐怖的副作用。
否則明知這樣,一旦真答應了兩位血族的要求,那可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哪會有魔族愿意這么折磨自己的?
前一刻,零冰山一笑的絕美模樣,還深深烙印在年輕男仆的腦海中。
下一刻,這般美好向往的畫面,就要被統統粉碎!
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年輕男仆是真的很想阻止,但直至最終,零的身影徹底走遠,他也依舊還是,連一個音節也沒能吐出來。
可惡!
抓著頭發蹲在了地上,年輕男仆狠狠用力敲打了地面,這一刻,他才深深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可悲的無力感。
旁邊擔架上的小女孩,呼吸越來越微弱了。
這是他們共同拯救下來的孩子,至少年輕男仆是這樣認為的,這是他們之間的見證,現在他唯一能為女仆做的,或許也就是,救活這位小女...
等...
等一下!
“廖...廖祺?對,沒錯,就是這個名字吧!”
一看到小女孩,年輕男仆立馬回憶起了,當時從零口中,吐出的那個陌生名字。
也是在這個名字被小女孩說出口后,女仆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才罕見的,展露出了那么令人窒息的笑容。
再加上,通過兩位血族與零之間的談話...
年輕男仆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失魂落魄的雙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類!
趕快找到女仆的主人,那位人類!
丟下了手中,才剛抬起來的擔架,年輕男仆飛奔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