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神醫來訪?”劉平愣了愣神。
當初兗州瘟疫的時候他曾與華佗曾經見過面,所以有人膽敢冒名頂替找上門來的可能性不大,這么說是真的華佗來了。
“快請進來,”劉平去了書房,不知華佗突然來訪,所為何事。
甄宓雖然一夜顛鸞倒鳳,但其實他現在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說起來很可悲,她只是一個被曹軍抓住的女俘,至于曹大公子想要把她送給誰,那是曹大公子的自由,跟她并沒有關系。
一路上她也曾想過,如今曹氏正在打仗,能被曹大公子看重,并主動將她讓出之人,多半是能為曹公子馳騁疆場,沖鋒陷陣的勇將。
這樣的人必定是胸無點墨的粗魯軍頭,想來大概留著滿臉的絡腮胡子,身高至少九尺開外,仗著孔武有力,能為曹氏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而她,作為一個女人,心中所喜歡的卻是溫文儒雅,才華橫溢的翩翩才子。
或許沒有什么權勢與武力,但是能跟她談詩論文就夠了。
只可惜,天下就沒有盡心如意之事,再說,此刻她的命運也不由她做主。
然而,等她被送到長安,被帶到劉平跟前的時候,她卻感到了一陣恍惚。
怎么眼前這位,跟她想象中五大三粗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看起來眉清目秀,年齡比她還要小,一身儒衫打扮,反而是一個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這形象讓甄宓有些意外之喜,不管是不是個繡花枕頭,終歸皮囊還是很好看的。
外貌能接受,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一夜琴瑟和鳴。
待到天亮,甄宓并未睡著,偷偷看劉平起身,在桌前拿筆一通胡寫,然就穿上衣服走了。
瞎寫!
這年代,但凡識幾個字的武將都喜歡附庸風雅,穿儒衫,戴綸巾,把自己打扮成個儒將,可是天下真正做到文武雙絕者能有幾人?
就算是號稱“曲有誤,周郎顧”的江東周郎,可曾有詩文傳世?
這世上,論才氣,能入她甄大才女法眼的,不過就那么幾個人而已…
甄宓慵懶的起身,慢慢踱步來到書案前,還是想看看寫的是什么。
畢竟她未來要伺候的人,能寫幾個字,便是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了。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甄宓只讀出開篇這幾個字,便被吸引住了,這絕不是一個繡花枕頭能寫出來的。
而且…這是在夸贊自己?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甄宓繼續讀下去,越來越覺得心曠神怡,眼睛再也離不開那副字。
這本來就是流傳千古的經典之作,自然有非凡的感染力,而這篇文章所描繪之人正是她。
“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
甄宓顫抖著雙手抓住那張紙,如獲至寶一般。
這上面每一句話都是在夸贊自己美貌,但是通篇卻沒有一個美字,語句華麗,優美至極。
更應景的是,這里面還有她的名字,雖然隱喻為斯水之神,名曰宓妃,但是這并不重要,文章就是要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的。
甄宓細思不由駭然,她剛剛來此住了一夜,天亮便有了這么一篇文章,世間難道真有這等天縱奇才,能這么快寫成這等佳作?
想到這里,她眼睛莫名多了一層霧氣,心中驚喜萬分,就像本來以為得到一塊璞石,感到郁郁寡歡,沒想到打開卻發現是完美無瑕的和氏璧一樣。
這等才氣,自己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他?
就沖這一篇能讓人流傳千古的文章,讓自己這個微末的女俘粉身碎骨也值了。
念及此處不由一陣惆悵,不知他今夜會不會來…
劉平來到書房,不多時就見一個精瘦老頭走了進來,正是有神醫之稱的華佗。
“數載不見,大王已經是坐鎮關中之王爵,實在可喜可賀啊?”華佗一進門就向劉平恭恭敬敬的施禮。
“華神醫客氣,快請坐,”劉平淡淡的一笑,伸手示意。
華佗跪坐下后,有侍女過來端上茶水,華佗感慨道:“兗州瘟疫之時,老朽還為大王未曾學醫而感到可惜,沒想到大王卻是‘上醫醫國’啊。
如今坐鎮關中,所惠及百姓何止千千萬萬,遠比一個醫者所能醫治百十百姓,強千萬倍。”
“華神醫謬贊了,”劉平客氣道:“不知華神醫,到我關中,所謂何事?”
直覺告訴他,這華佗一進來就是一通彩虹屁,無事獻殷勤,肯定有所圖。
“數年前,老朽在冀州曾與呂奉先將軍有一面之緣,”華佗捋著胡須道:“當時呂將軍邀請老朽,前去為其夫人診治。
老朽去后才發現,那呂夫人所得為肺癆之疾,老朽并無醫治此疾之方,故而只能勸其搬至江南濕潤之處居住,或能緩解此疾。”
劉平端著茶碗淺飲一口,這些事他大約都知道,正是因為有華佗的建議,才造成呂布帶領家眷離開冀州南下,卻碰巧被張邈陳宮邀請去了兗州,后來又發生了諸多事端。
“可是前些日子,老朽于蒼梧見到了呂氏夫婦,那呂夫人肺癆之疾竟然已經痊愈了,老朽問后方知,原來當初服用了大王所賜方藥。”
華佗頓了頓,遲疑道:“實不相瞞,拙荊亦有此疾,在下久治不愈,因此特來向大王求藥。”
“醫者仁心,這有何難?給你藥便是,”劉平笑了笑,沒想到神醫華佗竟然向自己求藥,這就有點搞笑了。
不過想來也沒什么奇怪,醫術都是后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進,每一代傳承都有所改良和進步,所以流傳于近兩千年后的月華方,經過那么多代的更迭進化,令華佗所仰慕也很正常。
有了劉平的承諾,華佗卻躬身未起。
他作為一個名滿天下的“神醫”,對醫治肺癆卻相當于一塊短板,令他感到遺憾,自然對劉平那醫方心癢難耐。
比之一個極品色魔見到一個絕色青樓女子而不得不到,更是難受。
可是華佗又清楚,醫者給人醫病不難,要讓人把藥方展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