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并非空城
在終于得到了方恒的同意后，薛恩帶著方恒離開了禁錮他很久的房間。
“你真的像一盞明燈。”
薛恩在路上不止一次對方恒說道。
方恒以前對明燈有千百種理解，第一次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還有些驕傲。
可后來，當薛恩把他抓在手中，像提燈籠一樣提著他到處逛的時候，方恒明白了，薛恩是真的把他當作明燈。
就連薛恩檢查那個垃圾桶里的垃圾時，他都會特意把方恒也放進垃圾桶里——好像在黑夜里打著燈籠查看漆黑一片的垃圾桶一樣。
“你真的是盞明燈。”，薛恩再次說道。
“仿佛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能看清楚這個世界的詭異與不同。”，薛恩在將以前自己所做的所有記號的東西都確定一遍之后，表情凝重的說道。
“這是片魔力被禁錮的世界，我是被流放到這里的人。”
“但是你來了，我感覺我們有能力逃離這里，我漸漸記起來以前的東西了，但我仍然不記得發生了什么。”
“我能記起的，只有恐懼！”
薛恩站在天橋下，他剛剛知道了，這條狗一直都只有二十一千克，正如其他被他標記的東西一樣，這里的所有人，所有東西，都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生變化。
“喂，薛恩。”
方恒喊道，站在離薛恩十幾米遠的地方。
“怎么，小老鼠，你能說話了？”，薛恩有些驚訝。
“是啊，在剛才，你說出那些話之后，你沒發現周圍發生了變化嗎？”，方恒說道。
“變化？”
薛恩本能的生出幾分警惕，細心的看了一眼周圍，看不出有什么變化。
“你不是說我是明燈嗎，來，過來牽著我的手。”
方恒對薛恩伸出一只手。
薛恩點了點頭，他太忘我了，甚至忘了什么時候把小老鼠放到了地上。
出門之后他就意識到了，只要方恒靠一樣東西靠的夠近，他就能夠看清那樣東西本來的面貌。
“再看看？”
方恒坐到了薛恩的手上，被薛恩托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
薛恩眼前忽然一片朦朧，仿佛眼睛被擋上了一片毛玻璃，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似乎那條狗還在？
于是，他把方恒當成一盞燈，慢慢的靠近了那條狗。
那條狗似乎對方恒很反感，在薛恩靠近之時立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抵觸，眼神開始變得兇狠。
薛恩心里感覺有些奇怪，湊進了——就像是眼睛不好的老人家在深夜掌著一盞煤油燈去看墻上的圖案一樣靠的那么近，狗開始狂吠。
薛恩瞇了瞇眼，想要看清楚狗的模樣，卻忽然看見一雙黑色的眸子。
眼前的狗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個巨嬰的頭，正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把薛恩嚇得趕緊后退了幾步。
“喂，薛恩。”
方恒站在離薛恩十幾米的遠處，面無表情的喊道。
“怎么，小老鼠，你能說話了？”
薛恩在愣了很久之后，很驚訝的對方恒說道。
“是啊，剛才發生了一些變化，怎么，你還沒發現嗎？”
方恒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條有著嬰兒頭顱的狗，那條狗在蠢蠢欲動。
它的目光一會兒看方恒，一會兒看薛恩，似乎隨時準備撲過來。
“變化？”
薛恩皺了皺眉頭，似乎，沒有什么不對啊，為什么方恒會這么說？
“你不是說我是明燈嗎，這次，你再看看。”
方恒臉色蒼白，對薛恩伸出了手。
重復，已經有十次。
于是，薛恩再次把他放到手掌上，慢慢的靠近那條狗。
方恒平屏住了呼吸，任由薛恩舉著自己慢慢的靠近那顆有著嬰兒人頭的“狗”。
那條狗像是在歡迎主人一樣，興奮的左右跳躍，搖尾巴，本來十分可愛，但他搖著的是一顆嬰兒的人頭，而且雙眼都是黑色的。
可怕的是，薛恩看不到。
而當他一看清這一幕的時候，他馬上就會被嚇退幾步，把自己丟到地上。
然后，重復他的獨白——
“這是片魔力被禁錮的世界，我是被流放到這里的人。”
“但是你來了，我感覺我們有能力逃離這里，我漸漸記起來以前的東西了，但我仍然不記得發生了什么。”
“我能記起的，只有恐懼！”
一切機械的不像來到一個世界，而像是在玩一場恐怖游戲。
他，方恒，是玩家。
而剛剛被他當成伙伴，當成真人的薛恩，又變成了一堆數據構成的冰冷的NPC。
越來越近，薛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把方恒往一個怪物口中送去。
“呲溜呲溜…”
舌頭舔舐的聲音在方恒耳邊響起，方恒心跳越來越快，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薛恩的身上。
期待這個防御力達到了一萬的恐怖NPC能夠自己發覺到什么不對，然后帶著自己逃走。
他無法自己逃走，因為在兩人一起走下天橋之后，隨著天色慢慢變黑，方恒已經發現了兩邊房屋上亮起了無數雙眸子，仿佛夜間遍布城市的裝飾燈光。
它們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感覺到他們的目光有焦點，方恒不會感覺到恐懼。
這不是座空城，如果該用一句話來形容它怎么不空，方恒腦子里冒出這種印象——每一個眼睛看不見的角落，都藏著東西。
快了，那個有著純黑色眼睛的嬰兒已經慢慢的張開了嘴。
“薛恩，是二十三千克。”
方恒忽然說道。
“狗是二十三千克。”
仿佛是被什么神秘的指令觸動了神經一樣，薛恩收回了手，眼前的迷霧消失。
眼前，一條活潑可愛的小狗。
“那就沒問題，世界在離開我之后還在運轉。”
“天黑了，該回家了。”
薛恩把方恒提在手中，像是提著裝滿菜的塑料袋一樣，慢慢的走上回到天橋上的階梯。
方恒在薛恩手里滴溜溜的打著轉，全身疲軟，冷汗已經遍布全身。
一路上，許多黑色影子悄悄的跟在薛恩和他的身后，跟一路，作一路無意義的躲閃，全都被方恒看在眼中，他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