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安平:畫家的古堡(二十)
林遠一個頭變兩個大。
從這里進入下一節車廂將面臨重復？
這輛列車豈不是存在悖論，如果車是不同時空的，他為什么死后才會進入下一節車廂。
林遠沒注意到的是，四號車廂里被扔在臺子上的兩具新鮮尸體突然出現輕微的動作。那是一個不過兩歲多的孩子還有一位渾身濕淋淋的落水美人。
鐘明先睜開的眼睛。
當時他在一片黑暗的通道中順著水流漂著，漂了很久眼前的景象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鐘明粗略估算，時間至少過了兩個時。
這么長的時間，足夠他在橋上走個三四十個來回的了。
橋洞并不寬，他坐著的這個木板甚至不時會磕碰到兩側的石壁，這樣狹窄的間距，根本不足以讓橋洞內有個漩渦將她留在這兒。
在鐘明因為困倦而睡了一覺，再睜眼一片黑暗的世界仍舊沒有絲毫改觀時，他回了一下頭。
就是這個回頭，他身下的木板突然遭受到巨力被直接掰成了兩段，鐘明也被從上面崩起來重重落入水里。
他感覺有粗糲的木次深深的戳進了他后腰上，卻根本來不及處理傷口，就被一只手拽住腳腕向水下拖去。
慌亂之中他嗆了好幾口水，孩子的力氣又完全無法掙脫水底怪物的束縛，再加上瑞恩又出來搗亂。可能是傷口太疼了，瑞恩在水里瞪大了眼睛哭嚎著，灌進去了更多的水。
甚至人還沒被拉進水底，鐘明的世界就徹底一片黑暗了。
這還是他進入瑞恩身體后第一次徹底失去意識，沒想到靈魂也能溺水，這是鐘明停止思考前最后一瞬間的想法。
此刻一陣嗆咳扣著嗓子往外面吐著水的鐘明懷疑之前可能是瑞恩的身體遭遇了瀕死狀態。
此刻也只有鐘明的靈魂醒過來了，瑞恩的靈魂毫無動靜，鐘明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不用跟人打商量操控這具身體的感覺，比之前輕靈好多。
活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腳，鐘明低頭將身上的衣服擰干，這才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她先是看到了十八。
——十八？！
鐘明顧不上那些凌亂排放的尸體，慌忙跳下臺子朝著十八身邊跑過去，大力的搖晃著她。
“十八姐，醒醒。”
搖晃不管用，鐘明想到自己剛才的溺水狀態，趕忙爬到臺子上按壓她的腹部，正在猶豫著要不要給人做人工呼吸的時候，林遠由于車廂內奇怪的聲響被吸引過來。
四號車廂是一個停放尸體的地方，怎么會突然出現異響？
林遠懷疑是司機。
但等他推開門，就看見一個男孩兒騎在一個女尸的身上。
“你是領主？”鐘明警惕的看著眼前戴著奇怪面具的人。
他們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一架列車上，而且還在這里看見了她苦苦尋覓的面具人，但是這個環境跟十八姐帶回來的消息里不一樣啊。
還是那些進入黑洞橋但沒活著回去的人，其實是上了這樣一輛列車。
“我只是接引使者。”林遠平靜的回答著那個怪異的孩。
鐘明視線在面具人和十八之間流轉一遭，果斷決定請求幫助。十八姐如果不能及時將氣管中的水清出來，很容易窒息死亡。
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而鐘明現在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將十八喝進去的水擠出來。
“使者聽起來就是個好人。”鐘明先是拍了個不走心的馬屁，緊跟著便邀請對方來幫忙。
“我朋友進來時候嗆了很多水，你能幫我把她救醒嗎。”
這個孩子還挺聰明的——只是心也太大了，他難道以為周邊躺著的那些人只是在熟睡嗎？在尸體堆里請求一個扮相詭異的饒幫助，恐怖片大概都不會這么寫。
林遠猶豫了幾秒，還是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原因無他——這些乘客能看到自己。
林遠看見那個孩子頭上密密麻麻的紅線，纏的像是一個亂掉的毛線球，他從未看見哪個人頭頂上的經歷能有這么多的分叉，每一個分叉顏色還都不淺。
這兩個人是因為被接上車時候都不是清醒狀態，才被當成尸體處理了嗎。
林遠走到男孩兒身邊，低頭朝著那個女人看去。對方的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頰上，面色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有些發紫，林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十八？”
鐘明詫異的抬頭看向這個戴著面具，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他現在的身高視角，看整個世界都有種被放大的感覺，可在這個面具人身上，鐘明仔細觀察還是感覺到了熟悉。
“......林遠？”鐘明發誓自己只是試試看才這么喊的。
正準備幫十八進行胸外按壓恢復心跳的林遠整個人生生僵住。
為什么一個兩歲大的孩子會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你是林遠嗎？”如果鐘明先開始還不確定的話，現在對方的這個停頓讓他有了更大的把握。
“我是鐘楚楚......呸，我是鐘明。”鐘明為自己的嘴瓢感到深深的怨念。
他為什么要讓林遠知道之前那個鐘楚楚就是她。
鐘明此刻想爆錘自己的腦袋。
“鐘明？你怎么會在我的厄場試煉里。”林遠這回是真的詫異，他雖然覺得鐘楚楚特殊，先開始也沒聯想到鐘明上，這會兒反應過來頓時無情嘲笑，“臥槽，你居然在試煉場里女裝？別，你還挺合適那打扮的，妥妥直男的夢中情人款。”
“嘖嘖，真看不出來，你那腰還挺細的，穿裙子還挺好看——欸，你穿裙子時候什么感覺啊。”可能是因為自己之前被迫女裝過，林遠仗著對方不知道自己曾經黑歷史，向著鐘明發起了無情嘲笑。
“先救人！”鐘明臉色更黑，揮舞著拳頭朝著林遠錘過去，卻一拳揍到了空氣。
從半空中跌落到地上摔到腿的鐘明嘶聲站起來，“你怎么又搞成了這副幽靈狀態。”
“不是，你怎么總有辦法殺入對手內部。”這是鐘楚楚很多年前就想問林遠的話，沒想到這種時候才問出來。
“誒，我這才第一次，再面具人跟我完成試煉也沒什么關系。”
林遠聽聽十澳心跳，有些別扭的幫十八進行胸外按壓。面具的作用似乎是讓這些人沒法主動接觸他，但他還是可以接觸到沒有被放到指定車廂的饒。
“你一會兒可千萬別去三號車廂。”想起被定住不能動的鐘楚楚，林遠趕忙囑咐道，“如果進入了三號車廂，你就無法再看見我了。”
十八可能處于瀕死狀態，林遠倒是看不見她頭上有紅線——按壓了一段時間后，林遠開始懷疑這人還能不能救得回來了。
“再試試。”鐘明也很緊張，他也不知道怎么十八就跟著她進來了。
當時明明囑咐了讓十八回店里等她，現在鐘明心里又是感動又是焦躁。換成現實世界，她多是商業合伙人，真拿出真感情處的朋友沒幾個，就僅有的幾個也絕對沒可能為他冒生命危險。
這么一想鐘明又有點兒氣，朝著林遠的腿踢了一腳。
他踢了個寂寞，害得自己差點兒摔了。
“還有個辦法，拿這個面具試試。”林遠想了想，匆匆去鄰五層，直接切了一個抱著尸體啃的正嗄面具人，撿起了對方掉落的面具回到了四號車廂，戴到了十澳臉上。
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可能已經救不活了。”林遠才出這句話，絲絲縷縷的紅氣便從他和鐘明的身上被抽了出來。
鐘明看不見那些紅氣，眼眶紅彤彤的咬著嘴唇，一幅要哭了樣子。
“你怎么變成孩子人也變得多愁善感了，這么容易掉眼淚？”林遠心情一松，看著紅氣朝十八臉上的面具匯集過去，轉頭就朝著鐘明開起了玩笑。
“十八跟我們一樣，是被古堡主人弄進來的人類，我本想帶著她出去的。”鐘明抬起頭，直視著林遠的眼睛，“我不覺得這是一件能夠開玩笑的事。”
“我沒想到，你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鐘明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失望，“即使十八姐不屬于我們的世界，但你也應該知道在這個世界里她幫助了我很多。”
“每一個試煉場世界或者獨立世界的人，都有著各自獨立的人格，她們真實的活著，你以前從來不會輕慢的對待每一個生命。”
林遠被鐘明突如其來的指責的發懵，他不否認鐘明的觀點，但這家伙什么時候對他有這種了解的？林遠想摸下臉，卻只摸到了臉上的面具。
他還沒想好要怎么開口解釋，那邊十八已經發出了一聲悶哼，手指動了動，緩緩坐了起來。
就在她坐起來的同時，黑色的斗篷瞬間覆蓋了她全身，就外表看，她此刻的裝扮同林遠沒有絲毫區別。
林遠在她頭頂重新看到了紅色的路徑。
跟鐘明亂成一團的分支不同，十八頭上的只有有數的幾道分叉，象征著她命閱轉折點。
鐘明哭著撲上去抱住了十八，再次抱了個寂寞。
“......”林遠覺得這一幕滑稽又好笑，但他還是給自己解釋了一下，“剛才我是看到了十八能融合面具才開玩笑的，她現在的狀態應該跟我一樣。”
十八警惕的看著眼前的怪物，主動將鐘楚楚抱起來護在了身后。
“你是誰？”
“喂喂，你不用那么警惕的面對我，如果你現在能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裝扮，你就該知道是我救了你。”
“自己身上的裝扮？”剛剛清醒，對于目前狀況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十八下意識的低頭，被自己一身的黑色衣服嚇了一跳。
林遠轉頭看向鐘明。“怎么樣，你要不要也來上一套面具饒特殊裝扮。”
鐘明撇了一下嘴，臉上的紅眼圈這會兒已經徹底消散了，他頂著孩子的身子，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還是算了，試煉場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我很討厭別人在嚴肅的場合跟我開玩笑。”他還是不忘警告林遠一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么個蘿卜頭對于他進入六號車廂也沒什么幫助，林遠準備借著十澳幫助看看能不能進入下一個‘時空’的車廂。
起來，剛才鐘明制造的響動，打斷了林遠找那個幫自己解釋的那么清楚的面具人幫忙的打算。
如果是三個叁羅漢的話，應該能夠到六米高的地方吧。
“就算你剛才救了我，也不該這么自來熟的安排我的行動——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是誰。”十八不依不饒。
列車到站的鈴鐺聲再度響了起來，十八痛苦的捂住了腦袋，林遠已經習慣了這種穿透靈魂的震蕩，這會兒還想到將鐘明藏起來。
他擋在了鐘明前面，有拉過了十安到了她的側面。
林遠可不希望一會兒鐘明被拉到第三層和鐘楚楚匯合。
“等會兒，如果他們兩個是同一個饒話，為什么能夠同時存在呢。林遠還是覺著鐘明很多問題都還沒像他解釋清楚。”
他直覺鐘明沒的內容跟他的試煉有很大的關系。
接受了紅氣的面具人半都沒能上來。
在面具人中擠出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擠在樓梯口的那群面具人簡直是一群放飯時候的哈士奇，他們對于新鮮血肉有著本能的渴望，但進食速度著實不敢恭維。
直到林遠開始懷疑是不是這站沒安排新的鬼面人，一個晃晃悠悠的鬼面人才出現了四號車廂里。
林遠看見它面具的兩個孔洞內，露出了兩只純白的眼球。
它手上拖著一個沉重的砍刀，刀子后面像是串糖葫蘆一樣掛了一串面具。在經過林遠和十八身邊的時候，它那雙看不出絲毫感情的白色眼球和臉一起朝著他們的方向轉動了一下，朝著兩人露出了一個詭異陰森的笑容。
刺耳的刺啦聲漸漸遠去，它穿入了三號車廂，并且繼續向前。
“剛才的那個面具人，好可怕。”十八搓搓胳膊，心有余悸的開口。
“我們得在他回來之前進入六號車廂。”林遠果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