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丑時剛到,左丘開始修煉五臟歸元法的同時,一眉那邊也早已幫助四目布置好了‘北斗封魔陣’。
在一眉幫助左丘布置‘五氣聚靈陣’之時,四目已經把‘北斗封魔陣’所需要做的前期準備全部完成了,主要就是備好九根百年棺材釘,然后找一個安全的布陣地點。
四目常年尋尸、趕尸,足跡遍布大江南北,九根百年棺材釘的存貨他還是有的,至于安全的布陣地點也很好找,就在四目一直待的那間廢棄柴房里。
‘北斗封魔陣’的布陣方法其實很簡單,除了七個或者九個大陣依托之物外,最關鍵,最困難的便是如何將北斗星力牽引至人間。
煉神修士牽引北斗星力自然是很方便的,可若是煉氣修士想要將北斗星力牽引至人間,就需要靈物相助了。
就像左丘剿滅王麻子的土匪團伙時,便曾經用過神香、靈酒和久經香火熏染的斗姆元君神位將北斗星力祭請至法壇之內。
不過現在四目有了一眉這位煉神修士的幫助,倒是不用像左丘那樣繁瑣,直接讓一眉出手就行了。
一眉在柴房里忙活兩個多小時,總算是幫助四目把‘北斗封魔陣’布置好了,剩下的事情四目自己就能完成。
他離開獅子觀時也沒有偷偷摸摸的,反而正大光明地從正門出去,路上遇到認識的修士就說自己是要去云靈湖畔閉關。
雖然有人奇怪他為什么半夜三更的要去閉關,可是修士修煉本就是各有各的習慣,各有各的煉法,半夜煉氣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沒有人多問什么。
一眉出了門,下了山就直奔金陵方向而去,獅子山距離金陵城不過十來里路,一眉不敢御法飛行,在地上一路飛奔,只用了十來分鐘便看到了古樸滄桑又有些破敗的城墻。
金陵現在的城墻始建于明初,到現在已經五百多年了,城基寬14米,城墻最高處有21米,可以說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堅城。
在這五百多年里金陵多歷戰火,靖難之役、明末戰亂、天京之戰等等,再加上年代久遠,修繕不力,城墻早就毀壞的毀壞,坍塌的坍塌,到處都是缺口。
金陵是江南大城,物阜民豐,經濟繁榮,一眉早年也多次來過這里,對金陵的情況是比較了解的。
他選擇的這段城墻不僅位置偏僻,白天都很少有行人往來,夜晚就更不會有人來這里。
再者這段城墻也是坍塌比較嚴重的,十五六米高的城墻已經從中間徹底坍塌,滾落在地上的城墻磚頭早已經被老百姓撿回家蓋房子了,現在就算是一個普通人都可以輕易翻過城墻底部,進入到城內。
一眉環顧一周,神識在方圓兩里之內反復掃蕩,搜尋是不是有人在這里監控。
五六分鐘之后,一眉將神識收回,除了一些夜間捕食的禽鳥和大量的昆蟲就沒有其他發現了。
不過他也說不好這些小東西是不是有古怪,畢竟驅蟲御獸也是左道修士的拿手好戲。
可是一眉既沒有這個精力,也不想去一個一個檢查,他巴不得幽冥教的人現在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好讓他以泄心頭積壓了許久的怒火。
一眉又站在原地等了半個多小時,四周還是只有蟲鳴鳥叫,風聲婆娑,覺得幽冥教的人可能是沒有在這里,于是便越過城墻,進城了。
進城之后,一眉沒有遲疑,也沒有左顧右盼地找路,直接沖著一個方向而去沒有絲毫停頓。
一眉沒有選擇平坦寬闊的大路行走,一路上走的都是狹窄小巷,一是為了避開夜間出沒的行人,二是狹窄小巷最適合埋伏作戰,他想再試著引誘幽冥教的人對他出手。
他在逼仄的巷子里七彎八拐,不時停下來觀察四周的動靜,等到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才會再次動身。
就這么走走停停一個多小時,一眉在高墻后停下了腳步,墻內是典型的尖塔高聳的哥特式建筑,雖然面積不是很大,建筑也不是很雄偉,但是從各處細節中都可以看出建造者是深諳西方建筑的精髓。
教堂全身都有輕靈的垂直線直貫,不論是墻或塔都是越往上分劃越細,裝飾越多,也越玲瓏,而且頂部都有鋒利的、直刺蒼穹的小尖頂。
再加上修長的束柱、尖形拱門和繪有圣經故事的、巨大的彩色花窗玻璃,都體現出建造者對哥特式建筑深厚的理解。
這就是吳神父傳教的教堂,只不過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一眉現在也不確定吳神父是不是還在這里傳教。
一眉現在站在教堂的后面,他不準備走正門,打算從后院翻墻進去。
他雙膝下灣,正準備跳起,突然想到左丘的叮囑,便又遲疑了起來,萬一吳神父真的如左丘說的那樣,他再這么魯莽地進去不就是自投羅網了嗎?
在這個年代,基督教在神州大地上的傳播是剛剛有了一些起色,比一百多年前要好上很多,但相比千百年來始終扎根于這片土地的道佛兩教,基督教無論是從信徒、神父的數量,還是教堂的數量,都比道佛兩教天少得多。
就拿金陵來說吧,堂堂百萬人口的大城,基督教的教堂也就不過五座,比起城里城外難以計數的道觀寺廟,可以說是天差地別的差距。
但也正是因為教堂的數量少,所以每一座教堂都是這些傳教者的心頭肉,不僅建造精美,耗費巨大,而且還都有完善的防御體系。
就像一眉眼前的這座教堂,別的不說,單是篆刻在教堂表面,隱藏在花紋線條之中的魔法陣就把一眉的神識完全擋在外面,一點也進不去內部。
要說這基督教也是財大氣粗,單單這些篆刻魔法陣所需要的靈材就足夠再蓋一間比這規模更大,更加華麗莊嚴的教堂了。
一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極力壓制著自己的真元神識波動,把‘治都總攝之印’中一具武將道兵召喚了出來。
這印中道兵本就是靈體,虛實變化,聚散由心,而且道兵受法印操控,一眉可以通過法印看到它所看到的一切,用它作為探路的石子是再好不過的。
一眉朝著身披堅甲,手持重兵的道兵一揮衣袖,道兵身上的厚甲兵刃頓時消失不見,道兵們所配兵甲俱是陰鐵所鑄,并不能像道兵一樣虛實變化,所以一眉把它的兵甲收了起來。
道兵在一眉的操控下向高墻走去,三步走到了墻邊時,道兵的身體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化作一片虛無。
微微漂浮且無形的道兵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游蕩在庭院中,轉了一圈之后沒有發現任何人。
道兵來到教堂大門前,伸手觸摸赤紅色的厚重大門,大門瞬間閃過一絲亮度極高卻又很細微的白光,道兵的整個手掌瞬間被浩大溫暖如日光般的圣力焚化。
道兵體內靈力涌動,被焚化的手掌再次長了出來。
看來要找別的入口進去。
一眉見道兵被基督教圣力克制,無法穿過教堂的大門墻壁,便讓道兵圍著教堂一圈一圈轉了起來。
從前到后,從下到上,來回轉了兩圈終于在飛扶壁找到了一個沒有關緊的花窗,大約手掌寬的縫隙。
道兵的靈體瞬間變得薄如平紙,側身從縫隙中鉆進教堂。
從花窗進去后是一個占地五六百平米的禮拜堂,這座教堂的規模不算大,只有這一間禮拜堂,盡頭是由幾塊很大的彩色玻璃組合而成的更大的花窗,花窗上是繪著受難圖,花窗周邊的墻壁上繪著一些圣經故事,花窗左右兩邊的盡頭則是通往后堂的小門。
雖然禮拜堂內到處都是基督教的圣文、圣像,它們飽含隱澀而又圣潔的基督圣力,彼此呼應鏈接,將禮拜堂化作一個類似寺觀道場的圣地,不僅可以讓進入此間的凡人心生肅穆敬畏的皈依之心,還可以壓制,甚至消除一切有別于圣力的外道力量。
但是道兵獨有的靈體感知中還是可以感知到活人的氣息,在道兵的感知中,后堂有三個活人,兩個在左,一個在右。
一眉仔細分辨著道兵傳來的氣息,覺得右邊的氣息更像是吳神父,但畢竟時隔多年,他也不敢過于確定,沒準吳神父早就不在這里了。
道兵飄進右側的小門,順著氣息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外,這里已經是神職人員日常休息的區域了,防護措施也沒有外面那么縝密,至少這里的走廊墻壁和房門上是沒有魔法陣的。
虛化的道兵穿過厚實墻壁進入房內,里面的擺設很簡樸,只有工作用的書桌椅子、放置書籍的書架和睡覺的床鋪。
床鋪上正睡著一位面相蒼老,看上去大概五十多歲的老者,他留著短發,上嘴唇和下巴還有茂密的胡須,可能是因為勞累所致,也可能是因為年紀的確老了,他的須發已經全部變白。
當道兵第一眼看到此人時,一眉便已經認出來他就是多年前和自己并肩作戰的吳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