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終于，戰爭在獵鷹騎士團簇擁著皇帝的車攆，駛入奧格瑞瑪那一刻，宣告結束。
一時間，全軍沸騰，一陣陣歡呼聲連綿起伏。
之后的幾天，皇帝反倒比在軍中更為忙碌了起來，也沒那個時間招馬修在與他一起喝酒聊天。
勝利的果實，并沒有那么好摘取。
一批批的獸人權利階層，在他暫時下榻的“宮殿”門前來來來往往。
獸人失去了他們的大酋長，城內特木輪的部族被他們的同胞屠殺一空，戰歌氏族很快也將成為歷史。
而帝國，則多了兩個公國，以及兩位大公。
一位是影月氏族首領巴雅木，另一位則是霜狼氏族年輕的新首領兀良合。
整個無盡荒原連同奧格瑞瑪一起被分成東西兩塊，剩余的四個氏族也被兩兩分做了兩位大公的臣屬。
皇帝很“公平”，權勢地位，只按這一戰的功勞來分。
至于這些獸人服不服，那皇帝可就管不著了。
而最讓獸人關心的“互市”問題，皇帝并沒有拒絕，但也推說還需要完善，讓他們等候消息。
處理這些事情，說起來，也花費皇帝太的時間，很多事情，都是早已許諾下的，此時也只是把他們擺到臺面上來而已。
因此，在幾十萬人的“期盼”中，皇帝麻利的安撫好獸人，一刻也沒耽擱，當即志得意滿的下達了班師的命令。
大軍上下，喜氣洋洋，行進的腳步明顯都要輕快了許多。
一戰數月，誰能不想家呢？
回家！
再想想每逢大戰之后，皇帝都會賜下不菲的賞賜，每個人類士兵臉上都洋溢著歡喜。
軍士歡喜，車輦內，皇帝的心情也不錯。
十萬大軍氣盛而來，盡全功而返。
臨走，影月、霜狼，兩大氏族首領孤身相送，為他趕車。
不過，自認實用主義者的皇帝，明顯不看重這些形式。
他更在意的是，大軍裹挾之中的那一萬匹矮小粗壯的戰馬，那五萬只產金幣的長毛羊。
以及，那七萬多骨瘦嶙峋，眼中卻充滿希望人類奴隸。
到現在，皇帝都記得，當他的車輦從這些被獸人擄掠的可憐人面前經過時，他們對自己的贊頌多么“虔誠”。
他們稱自己是“菲爾”的化身。
雖然，這樣的場景他已經經歷過了很多次，但，那種感覺依然讓他沉迷。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是“救世主”，自己就是“神”。
每每回味起來都讓人心情舒暢。
所以，此刻他又多喝了兩杯，以便自己能多回憶一會兒。
“小馬，倒上，倒上。”
皇帝醉醺醺的把酒杯伸到馬修面前，左右擺了兩下。
雖然早知道皇帝好酒，但這還是第一次看他喝這么醉。
馬修微微看了皇帝一眼，依言為他斟滿了酒杯。
輕呡一口，皇帝含糊的開口說道：“那些釋放的人類，我準備用來填充克萊丁。”
聞言，馬修心中竊喜，為克萊丁的人口問題，他都快愁死了，沒想到，就這么被皇帝輕易解決了。
“那真是”
馬修興奮的舉起酒杯，想要好好謝謝皇帝，但轉念間又反應過來，領地的治理以后就和他沒關系了，頓時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唉，算了，怎么說都是好事，真要我管也管不來，畢竟那些田地還是我的，人口多，起碼以后召佃戶會容易些。”
是的，佃戶。
農奴早在十年前就被皇帝廢止了，克萊丁設郡之后，也要跟著取消。
雖然，佃戶跟農奴其實差不了多少。
拋開這些有的沒的想法，馬修微微沉思了一會，開口說道：
“可是，大哥，克萊丁的土地養不活這么多人。”
“土勒河以南，都劃歸克萊丁，河岸邊的土地開墾開墾，應該夠了。”
皇帝無所謂的擺擺手。
“還有那些戰馬和羊群，在我委派的郡長到來之前，你都得照顧好了。”
頓了頓，皇帝強調了一句。
“特別是戰馬，一匹都不能少，小馬，讓大哥看看你的本事。”
“嗯，我盡力。”
大軍行進，沒有戰事拖累，沿途又能在皇帝建造的城寨補給口糧，比之來時的速度不知道要快上了多少倍。
月余的功夫，就來到當初大軍集合之地，莫德士。
到此，給皇帝趕了一路車的兩位帝國新大公，也像皇帝辭行了。
臨別前，巴雅木痛哭流涕的親吻了皇帝的鞋子，一臉的不舍。
而獸人的另一位新領袖，兀良合，也毫不猶豫的依樣向皇帝表達了他的敬意和臣服。
但畢竟年輕，臉皮子薄，努力了半天也沒擠出半滴眼淚，只得頂著一張漲的通紅的臉訕訕而去。
隨后，大量的銀錢被送到了軍前，皇帝大手一揮，賞賜發下，除獵鷹騎士團外，貴族軍隊原地解散，各軍團各回屬地。
馬修也如愿以償的在雄獅公國的騎士們返回前，拿到了伊薩姆和雅格納承諾的“報酬”。
“還不錯，夠我買二十匹塞爾戰馬了，這買賣不錯。”
臨別時，馬修猶豫了一會，接過兩人遞來的錢袋，拿在手里掂了兩下，笑著對兩人說道。
可惜，他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
雅格納冷著臉，再次感謝了馬修。
伊薩姆則勉強提了提嘴角，留下了一句“保重”，便轉身策馬而去。
“真可惜，一場戰爭，失去了兩個朋友。”
馬修微嘆口氣，立場不同就是不同，遷就不來的。
就像皇帝與雄獅大公一樣，聊不到一塊，那就不見了吧。
皇帝能讓雄獅大公領著自己的臣屬安然離去。
僥幸活下來的十來位帝國貴族卻絕沒這么好運。
一個個連皇帝的面都沒見著，就被關進了莫德士城的地牢中，而在他們中，還包括了此地的主人，歐尼斯特伯爵的兩個兒子。
這些貴族，不管爵位高低，其實都沒看在皇帝眼里，他要的只是收回他們的土地。
整件差事，皇帝都交給了以賽亞子爵。
而以賽亞子爵，也明顯很喜歡自己的新差事。
十五個人，十五個貴族。
都是被他抓進大牢的。
那天。
這些前腳還在夸贊皇帝慷慨的貴族們，被獵鷹騎士團的士兵“聚集”在了一起。
以賽亞子爵當眾展開了皇帝交于他的文書，宣讀了皇帝要“購回”他們領地的文書。
條件，要比一開始皇帝許給馬修的要苛刻了許多。
這自然沒人同意，但看了看將他們團團圍住獵鷹騎士團的士兵們，這些貴族也沒人敢反駁。
“誰贊同，誰反對。”
往日里，在馬修面前總是笑嘻嘻的以賽亞子爵，此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寒氣。
一秒。
貴族們，相互間對望了幾眼。
兩秒。
他們想看看他們中，有誰會牽這個頭。
“猶豫就是拒絕，很遺憾，先生們，你們沒有選對正確答案。”
以賽亞子爵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這些貴族，他們已經讓費了自己兩秒的時間了。
隨后他轉頭對身后的埃里克說道：
“把他們綁起來，丟到地牢里去。”
埃里克欣然領命，一揮手，士兵們蜂蛹而上。
等馬修再見到這些貴族時，已是兩天之后。
臨時的刑場。
十五人，雙手背負，跪成兩排。
以賽亞子爵當眾斥責了他們臨陣脫逃的可恥行徑，并宣布了皇帝判決他們斬首的決定。
“預備。”
傳令兵大吼一聲，隨后轉向以賽亞子爵的方向，等待它的命令。
場上，蒙面的劊子手們同一時間把犯人的腦袋按倒在了石臺上，而后舉起了手中的長斧。
見他們準備完畢，以賽亞子爵輕輕的一點頭。
“行刑。”
傳令兵低頭行禮，大聲的重復了子爵的命令。
“行刑！”
噗呲的入肉之聲先后傳來。
這會兒，馬修正站在刑場圍欄之外。
看著那一片片刺眼的鮮紅。
暗想。
如果當初突圍出來的是伊薩姆，如果當時皇帝并沒有見他，又如果沒有他跟皇帝都是穿越者這一出。
這個時候，場內被斬首的或許就不止十五個了。
想著想著，圍觀的人群中，忽然一陣騷動。
有人暈倒了。
隨后，馬修就看見有個貴婦人被兩個健壯的女仆抬上了馬車。
看樣子，這些被處死的人里有她至愛之人了。
要猜的沒錯的話，應該就是歐尼斯特伯爵家兩個兒子中某一個的家眷了。
可惜了，當年在自己眼中宛如龐然大物，實力遠超自己的封君沃克家族的尼昂家族就這么煙消云散了。
馬修不覺皺眉陷入了沉思，皇帝的手段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要知道這次戰爭，歐尼斯特伯爵的兩個兒子并不在征召之列，如此隨意的安個罪名就斬首了，容易引起領地貴族勢力的反撲啊。
嗯，得找大哥說說。
想著想著，馬修扭頭就走，徑直向皇帝的車輦所在行去。
這一次，馬修主動求見皇帝，雖打的是向他諫言的主意。
但他可不是因為同情這些貴族的遭遇，他自己也只是好運躲過這一劫，誰能同情誰啊。
也不覺得憑自己兩三句話，就能讓皇帝這樣一個意志堅定，主意極正的人改變心意。
他這一去，想法很簡單，抓住機會向皇帝表個態而已，讓他看看，自己正在為他操心。
也順便在他面前露個臉。
車輦外。
馬修靜靜等待著侍者的通傳。
“馬修爵士。”
沒一會，侍者打開了車門，示意馬修可以入內了。
車廂內。
皇帝右手撐著額頭，中指和食指還不停的揉著兩邊的太陽穴。
一副宿醉剛醒的樣子。
早知道就晚點來了。
馬修小心的往前兩步，恭敬的行禮。
“有什么事。”
未等馬修問候，皇帝眼睛也未睜開，皺著眉頭問道，顯得有些不快。
“以賽亞子爵把那些貴族都斬首了，我覺得，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馬修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看著皇帝的表情，眼見著皇帝眉頭越皺越深，趕忙開口解釋。
“我不是幫他們說好話，但是，大哥啊，歐尼斯特的次子和三子都沒有被征召，隨意的給他們按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是不是太草率了。”
這時，皇帝眉頭舒展了些，睜眼看了馬修一眼。
“還有這個事？以賽亞這小子做事越來越不靠譜了，不過這也不算多大的事。”
“大哥，四大公國還在呢。”
馬修假裝焦急的往前了一步。
“你可說過，后年準備親征圣城的，今年一場大戰，調動這么多民力，只緩上一年怎么夠，如果因為粗暴的手段而激起那些領地貴族階層的反抗，再想攻圣城就難了，那從地理上鎖住獸人的戰略也就難以盡快實現，得不償失啊！”
頓了一頓，馬修繼續說道：“這次大戰，借獸人的手把那些領地貴族屠殺一空，實力大減，連三位大公都沒能幸免，可他們還有繼承人，他們依舊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勢力，要是四大公國率先聯合起來，那又是一場能夠掀動帝國根基的禍事啊。”
這么一番話下來，馬修話里話外都把自己擺在了傳統貴族的對立面上，就像皇帝說的，立場要正確。
“你能這么想，不錯，不過啊，我巴不得他們叛亂，聯合到一起最好，也省的我一個個去揪他們小辮子。”
皇帝從沙發站起身來，拍了拍馬修的肩膀。
“帝國現在就三個敵人，封地貴族，精靈復國軍，獸人。封地貴族才是我心中最大的敵人！只要能除掉他們，什么事都能放一放。”
馬修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暗想，這三個是按威脅程度排的嗎？
為什么精靈還要排在獸人前面？
“大哥，那些精靈還能威脅帝國？我覺得吧，整族貶為奴隸也難怪人家反抗，要不就讓他們依舊遵循帝國的法律自治，反正又沒生殖隔離，過幾代就都是自己人了。”
“滾蛋，我加冕這么多年，你以為我沒想過辦法啊，廢除精靈奴隸的法令我二十年前就想頒布了，可換來的又是什么？他們比矮人還固執，那些矮子起碼知道打不過就躲山里不出來了，這些樹猴子卻從來都只知道反抗！”
皇帝搖了搖頭，獰笑著說道。
“老子加冕三十六年，遇到的刺殺不計其數，能記得的有十九次，十三次是精靈干的，這能饒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