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廟堂
“不行！郎君，必須得把斌兒給追回來！”婦人停止了哭泣，立即出門就要尋人去追蕭林斌。
“等等，你回來，如今全長安都知道了斌兒去從軍的消息，你把他給追回來，要他以后怎么做人？”
“怎么做人？那也比做不了人當鬼要強啊！”
“你莫急，這事，沒這么簡單啊！”
“還有什么顧慮？！那可是你兒子啊！”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斌兒去安西軍！但是，當今圣人正準備推行募兵之法啊！我們把斌兒給接回來，不是赤裸裸的打圣人的臉么？！到時候遭殃的可就是我們整個蕭家了啊！”蕭定對著何氏大吼道。
何氏一聽，才停下了步伐。
“你說，這事怎么會鬧得滿城都知道啊。”
“這用說？還不是張家那個大嘴巴小子。”
“這小子從小和斌兒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斌兒有啥事也都不會瞞他。”
“這小子喝幾口馬尿，一得意忘形就說漏了嘴了，不過這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瀾，不然消息不可能傳的這么快，我肯定是要查上一查的。”
第二天卯初，天色還是一片漆黑，薄霧籠罩著寒冬中的長安城。
皇城朱雀門外，一大早群臣們就在門口等著入宮上朝了，但就是在外等候也是有規矩的，通常是四五品官員先到，然后是二三品官員，至于一品則是最后開門前卡點到來，而且一品大員未來之前，其他的官員都不得入宮。
正三品的太常寺卿蕭定到達的時候已經有許多官員在此等候了，大家都按照各自的派別團團而站。
不過見到蕭定到來，即使幾個敵對派系的，也都微微含笑作揖。
派系是不同，面子上還是要做足的。
等到蕭定走到了平時站著的，靠前的位置后，幾位大人便靠了過來。
“蕭兄，真是，哎，我已經教訓了我家那不成器的臭小子了，這種事情居然瞞而不報，還弄得滿城皆知，真是，哎…”刑部尚書張均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對著蕭定深深的做了一揖，神色歉意的說道。
“對，蕭兄，我家那小子被我狠狠的揍了一頓，煩請你原諒啊。”
靠過來的幾位大人就是另外那七位長安白衣小郎君的家中長輩們，看到蕭定紛紛前來道歉。
看著幾位政治同盟們如此做派，蕭定心里雖然不爽，但也只得接受，畢竟事情也不是他們刻意造成的。
“諸位，小輩們也是義氣之舉，少年人不都這樣，我倒是覺得這件事一夜之間傳遍長安，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放心，我已經吩咐長安縣，萬年縣兩縣縣衙進行調查了。”眾位大人中有一位說道。
蕭定一看，此人正是當今京兆府伊。
“如此，便勞煩了。”
“蕭兄，此事，我還得帶家父像你表示感謝。”張均又對著蕭定鞠了一躬。
“老張大人？這是何意？”蕭定連忙扶起了張均。
“蕭兄這是忘了么？募兵一事正是家父致仕之前所大力推廣的啊。”
蕭定這才想起，張均的父親前宰相張說年初才剛剛被彈劾致仕，被彈劾的條目里面就有大力推行募兵之法，加重國家財政負擔這一條。
隨著張說離開廟堂，大力推行募兵之法一事又再次擱淺，只得小范圍使用。
這個時候，一個不合群的聲音傳了過來。
“呵呵，蕭兄，動作倒是挺快的啊。難道你就不怕這一馬屁把自己娃給拍沒了？”
眾人回頭一看，是戶部尚書宇文融。
年中同吐蕃的邊境戰事吃緊，圣人意圖大力募兵。
這段時間，為這大力推行募兵之法一事，各個派系不知明爭暗多少次了，張家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宇文融作為戶部尚書，對于募兵這種加重國家財政負擔的事情那是深痛惡覺啊，自然而然是反對派。
更不要說宇文融和前相張說之間累積長達十幾年的矛盾了，突出一個積怨已久。
最近，圣人終于下定決心募兵了，據說已經在同宰相張九齡商量最后的一些小問題了，這些小問題一旦落實，募兵之法必定先全國大力推廣開來。
蕭定作為張家同盟，關于蕭林斌從軍這件事，無論蕭林斌是否真的是接受了蕭定的指使都已經不重要了。
明面上在宇文融這群人眼里，就是蕭定在拍皇帝的馬屁，還是吃相極其難看的那種拍。
圣人你想推行募兵法？好事啊！我兒子正到了從軍的年齡，我這就讓他去從軍，用實際行動給募兵法的推行加油鼓勁！
聽到宇文融的嘲諷，蕭定正準備反擊的時候，被后面傳來了一陣嘈雜打斷了。
眾人回頭一看，當朝宰相張九齡大步走了過來。
于是幾位大員們連忙作揖。
“張相，早上好。”
“各位同僚早上好。”張九齡回禮。
經過蕭定身邊的時候，張九齡對著蕭定笑了笑，拍了拍蕭定的肩膀。
這一拍，蕭定就明白了，安西軍這次，蕭林斌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卯正，萬年縣縣衙，縣丞辦公室內。
“我怎么知道他是蕭家的小郎君啊！戶籍上明明寫的是江南東道晉陵縣人啊。”萬年縣縣丞劉吉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臉幾何懵逼。
那個穿著麻布衣服，滿臉是灰，看起來瘦瘦弱弱，最后卻咬牙通過了募兵測試的小娃兒怎么可能會是蕭家的小郎君？！
“放心吧，這件事怪罪不到你頭上，長安人口眾多，難道要你一個縣丞把所有人都認全了？這事情到你這里主要是讓你查一下，到底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一夜之間把這件事宣揚到全長安都知道了的。”
這個時候，坐在桌子對面的男人開口到，這男子相貌堂堂，雙眼之間神光囧囧。
“這個是要查一查，李大人，你這次來到底有何事？這件事上是那位有所吩咐？”
劉吉丞看著對面這位名為李林甫的新進御史中丞，小聲的問道。
這位李大人大受戶部尚書宇文融賞識，年中的時候被舉薦為正五品御史中丞，可是一位前途無量的政治新星。
自己雖然也個從五品的朝散大夫，但是那是虛職，實職萬年縣縣丞不過正八品而已。
也怪這縣衙組織結構詭異，長安萬年縣兩位縣令是正五品，而作為縣令的副手縣丞居然是正八品，中間整整差了三級。
所以從太宗以來，這兩縣縣丞就掛上了一個從五品朝散大夫的虛職，用以平衡縣令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