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消極比賽
大岡紅葉重新坐好，眼中滿是疑惑：“先生直到此刻為止，都還沒開始準備。是怕了么？”
莫無心看了看表，“嗯，快了。”
“什么”一點冰冰涼涼的東西，準確地滴在了大岡紅葉的鼻尖。她伸手摸了摸，有些懵懵的自語道：“下雨了？”
的確是下雨了，一場詭異的雨。
來得突然，去得也匆忙。
觀眾們剛準備拿出紙傘的時候，雨就已經停了。
然后，
“哇——”人群中爆發出驚呼，只見河岸之上，一道華美的彩虹架起，在眾人的視角中，仿佛一座橋梁一般，剛好連接了小船與岸邊的評委桌。
幾乎是在同時，大岡紅葉做好的壽司，化作數道不同顏色的光芒，竟就這么順著彩虹直接飄向了評委桌那邊！
岸邊那位導演激動得幾乎跳了起來，“這回拍到沒，拍到了吧！”
“拍到了！”攝影師比他還要激動，“竟然用彩虹運壽司，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天才般的畫面。導演我敢保證，我們的收視率，要爆棚了！”
“八嘎！誰讓你拍彩虹了！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啊！你沒有看到他那如同魔術一般的隱藏動作嗎？天啊，你這個混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岸邊，評委們在短暫的驚嘆過后，拿起筷箸，開始品嘗大岡紅葉的料理。
“這是”
其中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忽然目光一凝，驚呼道：“為什么從壽司中，我竟吃出了歷史的厚重感？”
“什么？”
眾評委不約而同的將壽司送入嘴里，然后瞪大了眼睛，集體失語。
“不可能，為什么會這樣，明明只是一味壽司而已！”
“就好像，將整個京都，全都融入了料理中一樣”
“不僅有歷史的厚重感。還有文化、傳統、匠心、藝術天，她如何做到的？”
岸邊的老頭評委們一時間跟打了雞血一樣，毫不吝嗇夸耀之詞。華麗的辭藻，夸張的用語，簡直讓人以為他們全是大岡家的托。
但只要知道這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師的真實身份，便可以肯定他們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這幾名老者生起氣來，可是連天皇都敢正面硬懟的啊！
不可能是托！
觀眾們一時間議論開了。
“看情況，大岡小姐是贏定了啊。”
“我本來還期待有場龍爭虎斗呢”
“早知道不買票了。”
船上，大岡紅葉有些面色不虞的看著莫無心，“你剛剛用那種華而不實的手法將料理送給評委，是想幫我嗎？哼，根本不需要你讓我。這場比賽從定題開始，你就輸了！”
莫無心卻似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又一次走了神。
“李舜生先生！”大岡紅葉不滿道：“我很不滿意你的消極態度！你收了錢之后，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怎么，連料理都不打算準備了？”
“不需要了。”莫無心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
語罷，眼光掃往左岸遠處的櫻花林。
嘆了一口氣，“勝負已定。”
這句話，聲音平和，雖不高亢，但卻有種深沉的力量，使人生出一種事實就是如此的感覺。
下一刻，小船靠岸。
莫無心的身影，卻已經到了對岸的櫻林之中。
大岡紅葉有些不滿的看著莫無心遠去的身影，她是想贏，但沒想過這樣贏。
就像一拳打在空氣上。
不爽，很不爽！
“他怎么回事？”白發評委愕然看著莫無心遠去的背影，“認輸了？不過也難怪”
然后，他低下了頭。
“等等！他什么時候”
只見眾人所坐之處，竟不知何時已擺好了一盤簡單的壽司。
的確是簡單，連配料都沒有，只是用海苔包著米飯而已。但評委們恍惚間，卻感受到一股徹骨而純粹的鋒銳之意。
“這難道就是他準備的料理么”白發老者下意識的用筷子夾住壽司，手腕卻陡然一顫，驚呼道：“好重！”
他顫顫巍巍地，將壽司送入嘴中。
下一刻，迅速低下頭來。因為他要借低頭的動作，掩飾自己難以遮蓋的震駭。
旁邊的評委們見此，也同時試吃起來 吃完后，面面相覷。
整個賽場的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到底發生了什么？
觀眾們全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幫老家伙怎么都跟便秘了一樣？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后，白發老者抬起頭，神色復雜地嘆息一聲，“這場比賽的結果李舜生，勝。”
“什么？”大岡紅葉瞳孔一縮，“這不可能，他都沒有動手。”
“我們也沒看到他動手，但這就是這位李先生的高明之處”白發老者嘴唇輕顫，對大岡紅葉解釋道：“你將京都的千年變遷都融合于料理之中，確實神乎其技。然而歷史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你對這座城市的了解，遠不如李舜生”
見大岡紅葉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服氣，老者微微一笑，用那雙看破世情的眼睛看著對方，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你可知道京都的由來？”
“京都由來？”
“一千三百多年前，桓武天皇與和氣清麻呂坐而論道，決定將首都遷到位于山城國的平安京，自此開啟了平安時代，也開始了京都作為本國首都的歷史。
但，這座千年古都的最初設計，是模仿隋唐時代的長安和洛陽，以貫通南北的朱雀路為軸，分為東西二京，東京仿照洛陽，西京仿照長安，中間為皇宮。宮城之外為皇城，皇城之外為都城。城內街道呈棋盤形，東西、南北縱橫既然是仿照華夏古代建筑，你還能自信的認為，自己比李先生更了解這里嗎？”
“這”
說到這里，白發老者停了下來，仰望天空，眼中掠過痛苦莫名的神色，使人感到他的內心此時絕不平靜。
“一千多年前的遣唐使，從大唐帶回了無數的典籍和圖紙資料，讓我們可以參考他們的風水思想，并效仿長安，將京都建成一座市坊制的都市。這，是實實在在的歷史你的料理，也很好的展現了這一點。建筑不變、職業不變、規模不變、甚至連結構都不變，整個京都，已經傳承千年，但”
老者忽然站起，原本顯得有些老邁的身體變得挺拔。他環顧四周，問道：“精神呢？”
大岡紅葉心中翻起了洶涌的波浪，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心弦顫動。
是啊，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