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墟境之瞳(十四)
次日一早，府衙公開審理了關于莫崇喜孫子被偷一案，如同之前說好的，伊賀仙這回真的翻供了。
這讓錢鶴始料未及。
既然犯人翻供，此案在錢鶴看來也尚有頗多疑點，府臺大人便已經有了重新徹查的打算。
但是，錢鶴卻不置可否，他覺得伊賀仙在一夜之間判若兩人，其中必有蹊蹺，而且此案在莫崇喜那邊已經定論，要想翻案只怕會得罪莫崇喜，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府臺大人將錢鶴拉到一旁，責罵道：“你不是說鐵證如山，犯人已經認罪了嗎？”
錢鶴道：“昨日在莫大人府上，他的確是認罪了，只是不知道現在為何…”
“哼，”府臺大人怒道，“我是聽你說此案可以了結，這才公開審理，如今在天下百姓面前，難道要強行定罪嗎？”
“可莫大人那邊。”
“這件事是你接手的，也應由你去解決，莫大人那邊你看著辦吧！”
這次公開審訊不了了之，錢鶴成了兩邊不討好的人。
這邊一結束，莫崇喜那邊就來人差錢鶴過去。
錢鶴也不知該如何向莫崇喜交待，思前想后決定去之前和古長青商量一番，畢竟這件事古長青也洞如觀火。
古長青早就料到錢鶴會來找自己，已經讓人備好了茶水。
錢鶴進門之后，唉聲嘆氣。
古長青心里清楚，錢鶴一定是懷疑自己了，當下他也沒有隱瞞，若真論起來，如今錢鶴尷尬的處境實際上是他一手造成的。
“錢大人，不必憂心，莫大人那邊我與你同去。”
錢鶴搖頭道：“你去了也沒用，這件事算是辦砸了，你說為何伊賀仙會在一夜之間選擇翻供呢？”
古長青面無表情，說道：“錢大人不必猜了，的確是我所為。”
“你為何要如此做呢？”
古長青拍了拍錢鶴的肩膀，道：“錢大人，你我同為推官，要知道人命關天呀！”
“可…”
“錢大人請吧，一切有我。”
錢鶴無奈，只能帶著古長青一同去莫崇喜府上。
進府之后，古長青讓李兮在外等候，他跟著錢鶴進去。
莫崇喜見到古長青的時候有些驚訝：“他怎么也來了？”
錢鶴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
古長青作揖道：“莫大人，下官此來是為你解憂的。”
莫崇喜冷哼一聲，說道：“眼下孫子已經找到，我有何憂可解。”
“相信莫大人也是明白人，那伊賀仙就算有隔空取物的術法，但他絕不可能是賊人。”
莫崇喜臉色一變，低沉著聲音道：“這么說，是你讓他翻供的？”
“他本是冤枉的，翻供是再正常不過了。”
“那我問你，如果不是他，賊人究竟是誰呢？”
古長青道：“這就得問莫大人你了。”
“古，”莫崇喜歪著頭，問道，“古什么？”
“下官古長青。”
“古長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古長青道：“莫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究竟是何人所為你應該是最清楚的，請大 人試想就算你肯息事寧人，讓一個普通人頂罪，可真正的賊人會放過你嗎？他此次沒有成功，下一次還會再來找大人的麻煩，到時候大人難道還想再找一個人頂罪嗎？”
莫崇喜聞言，臉上神情放緩，低著頭沒有說話。
錢鶴見此對古長青刮目相看，他想不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年輕有為的推官居然有如此手段，看來他早就將莫崇喜吃的死死的。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錢鶴對古長青佩服的五體投地。
古長青繼續說道：“莫大人老來得子，如今又有了孫子，如果那賊人依然不放過大人，那下一次就不止是孫子被偷了，甚至有可能會出人命。”
莫崇喜臉上陰晴不定，誰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為今之計，只有找到賊人，將其繩之以法才是對莫大人家人最好的保護。”
莫崇喜沉默了半晌，最終抬頭道：“了不起，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手段，說實話你的確打動了我。”
“那就請莫大人告訴我們真相，相信錢大人很快就能抓到真正的賊人。”
古長青這話在錢鶴聽來十分受用，他在莫崇喜面前露了一手，已經博取了認可，不過他卻沒有大功獨攬，而是想將功勞歸于錢鶴，如此做法算是安撫了錢鶴。
可莫崇喜卻搖頭道：“你也該知道，我之所以選擇不去深究是因為什么。”
古長青道：“當然，莫大人之所以如此做，那是因為真正的賊人只怕是一個高階道士，最少是與大人同品，甚至有可能更高，不過我大明有律法，王子犯法也要于庶民同罪。”
莫崇喜道：“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希望不要等到大人的家人再次出事，大人才想通。”
從莫崇喜府上回來，古長青對錢鶴道：“你知道莫大人有什么仇人嗎？”
錢鶴搖頭道：“聽說莫大人在朝為官結交甚廣，朝廷里并沒有什么仇人。”
“結交廣并不代表沒有仇人。”
“你是說莫大人可能得罪了一個大人物，那人就連莫大人也不敢輕易去對抗？”
“差不多吧。”
錢鶴道：“莫大人是三品侍郎，連他都不敢輕易對抗的人，除了六部尚書以外，也只有內閣三楊了。”
古長青搖頭道：“不，還有一人。”
“你說的是…”
古長青點頭道：“當今天子，如果是天子指使他人所為，那一切就講的通了。”
“可皇上跟莫大人有什么仇怨呢？”
“這人可以不是皇上，但如果是皇上身邊的人呢？”
直到這時，錢鶴才恍然大悟。
“是他，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宦官王振。”
古長青道：“能不能查到莫大人這些年在朝廷的事情？”
“這恐怕得問天網了。”
“你能找到天網的人嗎？”
錢鶴點頭道：“可以，這些年天網發展的很快，密探遍布天下，就連錦衣衛有些案子都要問天網，我們安陸縣就有天網的一處據點。”
“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找天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