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庚臉色陰晴不定,正準備說話,突然又是一陣喊殺聲傳來。
智罃抬眼看去,臉色頓時大變:“兄長,你看那是…”
中行庚聞言望去,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竟然又有一支上千人的部隊從狐氏部隊的背后殺了出來!
狐由已經完全呆滯住了:“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狐由本以為自己已經是螳螂捕蟬,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一支黃雀在后!
就在這個時候,魏相的大笑聲透過密集的樹林傳來:“二三子,我們的援軍到了!給我殺,讓這些家伙知道膽敢覬覦我們的下場是什么!”
狐由聞言魂飛魄散:“這個魏相竟然知道了本君子要埋伏他?”
狐氏士卒的戰斗力原本就不如魏氏和廧咎如,如今再被新來這支援軍來了一個里外夾擊,瞬間就一潰千里。
眼看整個局勢已經糜爛,狐由心知此刻已然事不可為,一轉頭咬牙道:“中行兄、智兄,我們必須得馬上撤…”
狐由的話突然頓住,他有些茫然的看著身后剛剛中行庚和智罃還站著的地方,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狐由身邊的侍衛長弱弱的說道:“荀氏兩位君子剛剛走了…”
“這兩個貪生怕死的東西!”狐由憤憤的罵了一句,在侍衛們的簇擁下也鉆入了茂密的樹林之中。
狐由這一走,整個戰斗的結局也就注定。
“砰”的一聲,最后一名還在頑強抵抗的狐氏士兵身體重重的撞在了樹上,然后口鼻溢血軟軟倒地,幾片碧綠的樹葉從天而降,落在他死不瞑目的臉龐上。
魏相收回腳,環視了一眼戰場。
此刻的戰場之中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許多狐氏一族的士兵們惶恐的跪在地上,一個個瑟瑟發抖,全無之前從林間殺出來的那股兇殘。
蘭帊一瘸一拐的走到魏相身邊,冷聲道:“要不要全殺了?”
魏相瞄了蘭帊一眼,道:“腿斷了?你也太弱了吧。”
蘭帊呸的一聲,將一口血沫吐到地上:“胡說什么!我只是輕傷,輕傷知道嗎,喝幾天人參湯就能恢復!”
魏相聳了聳肩膀,不再理會蘭帊,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面前一名大步而來的將軍。
正是這名將軍及時率軍趕到,才讓魏相這個坑人計劃獲得了圓滿成功。
只不過…
魏相看著一眼對方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劍,臉上的驚訝還是掩飾不住:“韓厥大夫如此武勇,倒是出乎小子意料之外了。”
是的,來的并不是趙朔手中的趙氏大宗直屬軍隊,而是韓厥所率領的韓氏甲士。
韓厥臉色平靜,將劍鋒回鞘,淡淡的說道:“大晉焉有不會殺人之大夫?狐氏離開大晉之后竟一弱至此,委實也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
魏相笑道:“如今華夏局勢變幻莫測,莫說是二十年,就是三五年都要來一次大變樣。狐氏避居山中已久,自然是跟不上節奏了。”
韓厥不置可否,淡淡的說道:“接下來怎么辦,去找酈戎和草中戎?”
魏相先是點頭,然后笑道:“那是自然。不過在找這些戎人麻煩之前,還有一件小小的事情要做一下。”
韓厥目露好奇:“什么事?”
魏相笑道:“大夫稍后便知。”
中行庚和智罃帶著幾名護衛,在密林之間踉踉蹌蹌的奔走。
終于,中行庚停下了腳步,氣喘吁吁的說道:“停,停一下,我走不動了。”
智罃腳步一頓,有些奇怪的看著中行庚,道:“兄長如今的耐力怎么如此差了?”
中行庚破口大罵:“還不是因為那個人參,這些日子以來為兄…魏相這個混賬東西,實在是害人不淺!”
智罃瞪大了眼睛:“兄長你竟然有人參?為何我沒有聽你說過此事?”
中行庚一邊喘氣一邊狠狠的瞪了智罃一眼,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回到絳都我再給你兩顆便是。”
智罃哦了一聲,然后道:“兄長你這便不夠意思了,有人參竟然偷偷私自服用,這豈不是寒了愚弟之心。我就說怎么上個月…哎喲!”
智罃一聲驚叫,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被一根繩索牢牢捆住右腳腳踝,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中行庚心中大驚,正打算開口說話,突然周圍的密林之中有幾十個人影跳了出來。
僅僅片刻時間,中行庚身邊的幾名荀氏護衛全數倒下。
中行庚大驚失色,后退幾步靠在一顆大樹的樹干上,顫聲道:“你、你們…”
這一刻,中行庚覺得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魏敬有些不屑的看了中行庚一眼,心道這些君子平日里看上去無比高傲,等到這種時候還不是被嚇得差點就尿了褲子?
魏敬一揮手:“來人啊,把這個家伙給綁了,帶去中庶子那邊!”
砰砰兩聲,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中行庚和智罃被人扔到了魏相面前。
魏相微微一笑,對著面露意外表情的韓厥說道:“韓大夫,這便是我們在等待的東西了。”
中行庚看到魏相時先是大驚,但隨后又見到韓厥,雙眼之中頓時浮現希望,叫道:“韓厥大夫,你乃是公族大夫,還請主持正義,讓這魏相放我兄弟離開!”
韓厥雖然是趙氏養子,但一直以來都以嚴肅剛正而聞名晉國,這也是為何他明明身居公族大夫如此重要的位置卻能夠在趙盾死后依舊不被撤換的原因。
韓厥看了一眼中行庚和智罃,對著魏相道:“你不能殺他二人,不然魏氏將有滅門之禍。”
智罃聞言頓時得意的叫了起來:“聽到了沒有魏相,你還不趕快把我們放…”
咔嚓一聲,智罃下巴脫臼,痛得眼淚不停流下,嗚嗚直叫。
蘭帊站了起來,甩了甩手嘿嘿一笑:“放心,能接上,就是讓他吃點苦頭。”
魏相瞪了蘭帊一眼,轉頭對著韓厥道:“請大夫放心,我還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但中行庚和智罃勾結狐氏兵馬前來襲擊我等,此事若是輕輕放過的話,豈不是讓外人覺得趙氏和魏氏、韓氏軟弱可欺?”
韓厥眉頭皺了一下,片刻之后道:“你待如何?”
魏相笑了笑,走到中行庚的面前蹲了下來,中行庚大驚失色,努力在地上挪動身體,想要離魏相越遠越好。
魏相拍了拍中行庚的臉頰,笑道:“中行嗣卿,我也不為難你。你看這一次我們魏氏的損失也不小,是不是…”
中行庚立刻道:“我賠,我們可以賠!”
魏相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道:“中行嗣卿果然上道,這樣吧,上次你們中行氏從我這邊弄去了九萬錢,這個全數歸還沒問題吧?”
魏相身上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中行庚心中又驚又怕,道:“可,可以!”
魏相正色道:“還有,這一次我們魏氏和廧咎如也損失了…嗯,好幾十人呢。這每個人的性命總是要撫恤的,你說對吧?”
中行庚連連點頭。
魏相道:“我也不要你們多,就也來個九萬吧。這九萬加九萬…你等會寫一封信回去,就說你被山中強人劫了,要荀氏出十八萬錢給你和智罃贖命!對,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