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胡鬧!他敢說,你也敢信!”
士會十分罕見的狠狠斥責了一番面前的長子。
士燮低著頭,一方面因為父親的怒火而有些訕訕,另外一方面則明顯有些不夠淡定:“父親,魏相可是馬上就要娶季妹了,而且他還是趙氏的少庶子…”
士會打斷了士燮的話:“他僅僅只是一個少庶子罷了!趙氏有原同、有屏括、有趙朔、有無數的家臣和能人,怎么輪得到他一個區區的少庶子來做決定?再說了,你覺得魏相是那種以智計出名的人嗎?”
這一連串的話讓士燮啞口無言。
魏相很能打這是大家都已經知道的事情了,至于魏相是不是那種智計百出之人…以魏氏過往的家風來說,可能性似乎太低了點。
士燮有些暈乎乎:“難道魏相騙了兒?”
士會搖了搖頭,道:“那倒還不至于。他難道不想娶季兒了?估計就是從趙朔那里聽到了一點風聲,然后就來找你邀功罷了。”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父親胡說,魏相不是那種亂說話的人!”
士氏父子同時驚訝抬頭,正好看到季祁氣鼓鼓的站在那里,一張俏臉上滿是生氣的表情。
士會:“…曼兒,你怎么來了?”
季祁道:“父親就是亂說,魏相他真的不是那種人!”
士會嘆了一口氣,有些想要發火,但最終只是耐心的說道:“兒啊,你都沒有見過魏相幾次,你怎么知道他的為人?”
季祁眨著大眼睛,認真的說道:“他妹妹魏葭早就說過了。”
士會無可奈何,只好用出了作為一個父親最后的殺手锏:“好了曼兒,不要胡鬧,父親和你伯兄在商議正事呢,快下去!”
老父親把威風這么一抖,季祁的心中不免也有些發慌,小步朝著門外去了。
走到門口,季祁突然轉身朝士會做了一個鬼臉:“反正父親說的就是不對!”
說完,季祁瞬間蹦出了門外,消失無蹤。
士會:“…”
季祁的一番插科打諢之后,士會也沒有了繼續追究的心情,對著士燮擺了擺手:“好了,你也下去吧。這件事情你今后就不要插手了。”
士燮還有些不死心:“父親,不如您去找一下郤伯,他畢竟和您是知交…實在不行,找中行伯也可以啊。”
“夠了!”士會顯然是真的生氣了:“下去,不然老夫要行家法了!”
士燮心中無奈,只能退下。
離開門口的時候,士燮嘆了一口氣,心中多少對魏相生出幾分不滿。
這個魏相,就不能弄點切實的消息么?害我被老爹這一頓臭罵。
到時候看你怎么有臉來娶我妹妹!
下宮之中,同樣也有人對趙括不滿。
不滿的那個人名字叫做屏括,是趙盾的三弟,晉國公族大夫之一,如今趙氏之中至少能排在前三的人物。
會議結束之后,屏括和二哥原同兩個人同車而行。
看看左右無人,屏括開口道:“方才大殿之上那個叫魏相的小子如此無狀,為何仲兄不狠狠責罰,只是將其驅逐了事?”
原同的年紀比屏括大上幾歲,為人處事自然也是要更加的沉穩一些,聞言淡淡的說道:“魏相可是朔兒剛剛提拔起來的少庶子,老夫若是責罰了他,豈不是當眾削了朔兒的臉面?”
屏括十分不爽的說道:“不過區區一個少庶子罷了,也敢在這般場合大放厥詞,仲兄你可是族長、宗主,就算處罰了他,朔兒又有什么話好說?”
原同沒有開口接腔。
屏括深吸一口氣,突然低聲道:“其實仲兄,愚弟一直覺得既然伯兄已經走了,那么趙氏就應該由仲兄來說了算,朔兒他畢竟還是…”
“夠了!”原同突然粗暴的打斷了屏括的話:“你在說些什么東西?伯兄才剛去不到數日,你就想要讓趙氏分崩離析不成?”
屏括啞然片刻,終于臉上閃過一絲不服氣的神情,道:“可是…這趙氏大宗原本就是我們這一脈的啊。”
原同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屏括這段話其實觸及到了趙氏的一段往事。
趙氏的上上一代宗主、也就是真正讓趙氏興起的關鍵人物趙衰一生之中有很多女人,其中兩個夫人最為關鍵,被載入史冊。
第一個夫人是趙衰跟隨晉文公在翟國流亡的時候娶的戎女季隗,這個季隗給趙衰生下了長子趙盾,而季隗的姐姐叔隗則被晉文公納為夫人。
后來晉文公回國繼位,又把晉國公主嫁給趙衰,這位晉國公主為趙衰生下三個兒子,就是原同、屏括和樓嬰三兄弟。
從正常的角度來說,顯然晉國公主才是正妻,原同屏括樓嬰這三兄弟屬于嫡子。
然而這位晉國公主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主動將正妻之位讓給了戎女季隗,從而讓趙盾成為了大宗嫡子,自己的三個兒子反而變成小宗庶子。
趙盾之所以對原同屏括樓嬰這三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十分照顧,多少也有補償這位公主的意思在內。
原同如今是趙氏的族長,也是因此。
屏括剛剛說出大宗原先屬于自己三兄弟,同樣也是因此。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原同收回手,冷冷的看著屏括:“伯兄對你我恩重如山,如今他剛剛下葬,你便和老夫說這樣的蠢話?屏括,若是下次老夫再聽到這種話,誰也保不了你。”
屏括低下了頭,但臉上的憤怒和不服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原同沉默良久,畢竟是親兄弟,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嘆了一口氣:“現在整個趙氏都指望著朔兒,如果朔兒倒了,你我也同樣要死,明白嗎?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
屏括先是一愣,隨后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仲兄你…”
原同的臉色再一次的恢復了淡定,淡淡的說道:“朔兒當然是不可能動的,但是那個叫魏相的少庶子你若是想要整治一番,那就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