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曬尿

　　那個女孩就開始娓娓道來了。她小名叫鏡子，是一個二十多歲正值花樣年華的大學生，青春貌美，皮膚能捏出水來的那種。

　　可是，一年前，一種“厄運”降臨了她。一場反復發作的腹痛，讓她和她的家人苦惱異常，為之疲于奔命，她曾在多家醫院多個科室反復住院，期間做了很多檢查，包括胃鏡腸鏡、小腸CT，甚至腹腔鏡下的探查。但是，反復檢查依然診斷不明，腹痛程度非常劇烈。有一名醫生懷疑她是心因性疾病，所以建議她服用心理科藥物。

　　可是，很明顯這個藥是不對癥的，鏡子在一次住院期間，因為服用這種藥物，出現了嚴重的精神癥狀，一度有自傷、自殘的傾向。就是走到大街上，就想沖到馬路中間，體驗一下被車撞飛的那種感覺；走到河邊或者大橋上，就想一躍而下，看看能不能淹死的那種沖動；看到一把水果刀，就想拿起來往自己的手腕上或者臉上劃一下，試試刀鋒不鋒利，割起來疼不疼。總而言之，這種沖動或傾向很恐怖，有好幾次，鏡子都沒能忍住，差點釀成大錯！幸虧家人和護士及時發現了她，并阻止了她的這種“企圖”。

　　當然，她自己也是想辦法去克服，想辦法忍住的，因為，她知道，這種沖動就好像魔鬼，會將她推下深淵，讓她萬劫不復！

　　然后，在她精神狀況出現問題的時候，醫生發現，她血液中的電解質鈉離子濃度急劇變化，所以，主治醫生又邀請了內分泌科的醫生過來進行會診。

　　搞來搞去，折騰來折騰去，換了多家醫院，就是搞不好。

　　后來，大鏡子（有人叫她鏡子，也有人叫她大鏡子，還有人叫她小鏡子，不過，她更喜歡大鏡子這個稱呼，因為她某些部位還是很大的），發現了陳俊的自媒體，發現了陳俊這么個人，頓時驚為天人，然后拜讀了陳俊的那幾篇給人扎針治療莫名疼痛的文章后，就特地從外地趕過來。

　　當然，她沒有跟她的家人說，因為，她曾經跟家人提過陳俊，但是家人不怎么相信，覺得陳俊太年輕，又是什么網紅，現在的網紅不就是騙人的嗎？靠出賣色相吸引流量？當然，可能部分人是這樣，但是還是有很多正經的網紅，比如陳俊，絕對是靠真本事！好吧，他承認，顏值是有一點點的加成，但是，傲人的醫術、淵博的知識才是他的核心！

　　“陳醫生，幫幫我，實在不想再被病痛折磨了，幫我扎一針吧！”大鏡子姑娘目光灼灼地看著陳俊，充滿了期待。

　　陳俊仔細翻閱著大鏡子帶來的以前的各種檢查報告，陷入了沉思，很快，他就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個病，可能不是扎針能解決的。嗯，考慮急性間歇性卟啉病。”

　　“急性間歇性卟啉病？這是什么病？”大鏡子姑娘充滿好奇地問道。

　　然后陳俊就告訴她：“你聽說過吸血鬼嗎？害怕陽光，需要鮮血，不喜歡大蒜。”

　　“什么？”大鏡子姑娘一愣，然后變色，旋即就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是說我，我是吸血鬼？”

　　她頓時想了起來，確實，她對大蒜似乎過敏，很討厭，每次聞到大蒜味或者看見別人吃大蒜，自己就會情緒暴躁，然后就會莫名的肚子痛！嗯，自己平時也很怕曬太陽，因為一曬太陽，自己的皮膚就會出現曬傷！

　　我的天？！難道我真是傳說中的吸血鬼？可是，我從來沒有吸過人血啊，我連雞血都沒吸過。連燒熟的鴨血我都不喜歡吃！鴨血粉絲湯，最討厭了，雖然很多人說它很美味。

　　不，不，我絕不是吸血鬼！

　　“陳醫生，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大鏡子姑娘問道。

　　陳俊認真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開玩笑，你當然不是吸血鬼，世界上也根本沒有吸血鬼。但是，卟啉病是一種很罕見的病，又被稱為‘紫質癥’，這種病是由于人體血紅素在合成途徑中，某種酶缺乏導致過程中斷所引起的一種遺傳性疾病。

　　這種罕見病是因為血紅素合成受阻，所以多數卟啉病患者面色蒼白，體內卟啉類代謝物堆積亦會引發中毒。目前，這種疾病還沒有可以治愈的方法。緩解卟啉癥的主要方法就是向身體內輸血或者輸血紅素。1985年，加拿大生化學家大衛·道爾芬發表論文聲稱，卟啉癥患者喝血也可以和輸血一樣緩解病情，然而事實證明，雖然早年間許多患者依賴吸血為食，但經腸道吸收血紅素效果并不能完全緩解患者的各類癥狀。另外，食物中的大蒜會對卟啉癥患者產生一定的刺激，有可能導致病情突然加重，所以，卟啉癥患者不喜大蒜。

　　卟啉癥患者需要血液來緩解病情，不愛吃大蒜的癖好和吸血鬼的描述相符，但是，和吸血鬼相比，卟啉癥患者也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不喜陽光和不死之身。

　　直至《暮光之城》中的愛德華出現，吸血鬼再也不是躲藏在陽光下臟兮兮的丑陋面孔，變成了陽光下皮膚閃耀著鉆石光澤的金發帥哥。

　　但是，患有卟啉病的人群在接受太陽光照之后，并不會變得閃閃發光。還會因為他們對紫外線敏感，皮膚會出現紅斑、皰疹、甚至潰爛，傷口結巴之后也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很遺憾，你沒有不死之身，千年吸血鬼的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而已，現實生活中，卟啉病這種遺傳疾病并不會通過血液傳播，患者不僅要忍受各種各樣的痛苦，同時也和正常人一樣會面臨死亡。”

　　說到這里的時候，大鏡子姑娘不由笑了，被陳俊的幽默逗笑的，她說道：“要是真有不死之身，好吧，那我情愿一直有這個病，哈哈！”

　　陳俊也笑。隨后又道：“其實想要確診，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

　　“什么方法？”

　　陳俊道：“你看過《豪斯醫生》、《夜班醫生》、或者《實習醫生格蕾》嗎？”

　　“呃，沒有。”大鏡子姑娘搖了搖頭。

　　陳俊就說道：“其實，在這些電視劇里，都有提到這個急性間歇性卟啉病，而且診斷都具有戲劇性。《豪斯醫生》是給他的患者做了誘發試驗，《夜班醫生》中那位患者是被人當作精神病誤診了很久，最終是在導尿袋中發現了紅色的尿液而診斷明確的；而《實習醫生格蕾》中的病人是被誤診為膽囊炎、闌尾炎而行了幾次手術，最后是一位實習醫生發現了紅色尿的線索而診斷。不過，我要給你做的，跟這幾位都不一樣，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大鏡子充滿好奇地說道，她感覺，來陳俊這里看病，跟去其他醫生那里看病就是不一樣，在陳俊這里，陳俊抽絲剝繭，不僅有趣，而且還很吊人胃口，似乎很刺激的感覺！嘿嘿，這種看病的體驗，我喜歡！

　　陳俊就說道：“曬尿！”

　　“曬尿？曬什么尿？”大鏡子一臉懵逼，一頭霧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是真的曬尿嗎？還是曬鳥？曬被子？曬衣服？

　　陳俊道：“你沒聽錯，就是曬尿液。嗯，這是正經的診斷，你不需要感覺到羞恥，就跟我們平時做尿檢、血檢是一樣的，不要有心理負擔。”ωωω.⑨⑨⑨xs.co(m)

　　大鏡子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小臉蛋卻早已經通紅了，要是她沒了解過陳俊，不知道陳俊的名氣的話，還真以為陳俊是故意調戲她，或者故意耍流氓呢！驗尿驗血她是做過不少次，但是尼瑪的曬尿？聽都沒聽過，也從來沒有醫生有過這樣奇葩的要求！

　　大鏡子覺得，回去后可以跟人分享一下，省一醫的陳俊居然有這種嗜好？喜歡曬患者的尿液？

　　“陳醫生，怎么曬？朋友圈曬還是放外面太陽曬？”大鏡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脫口而出，然后，她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陳俊白了她一眼，說道：“當然是放在太陽底下曬了，剛好今天天氣不錯，又是上午，你去那邊驗尿的地方取個杯子，去衛生間操作一下，然后，嗯，拿過來，嗯，就放在我這邊的窗臺上曬著！”

　　“好吧。”大鏡子羞澀地離去了，很快，取了滿滿一杯黃澄澄的液體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陳俊的窗臺上，然后飛快跑掉了，診室里這時候來了其他患者，看著這一幕都莫名其妙，有人還以為對方是給陳俊端的一杯飲料。

　　陳俊搖了搖頭，心說，我讓你取一點，你弄那么滿干嘛？給人斟酒嗎？非要滿上？

　　事實上，這個時候，大鏡子已經在衛生間開始洗手了，因為剛才太滿的緣故，端過去的時候，尿液不小心灑了一點在手上，幸虧損失得不多。

　　她是這樣想的，萬一量少了，曬不出效果，影響了檢查結果怎么辦？或者，萬一曬干了呢？總而言之，多一點好！是一個腦洞清奇的姑娘。

　　大鏡子充滿了疑惑，過了一會兒她就去陳俊的診室里看，尿液的顏色似乎有所加深，不過不是很深。

　　陳俊說道：“你再等兩個小時過來，現在可以先去吃飯，等下午我再和你討論一下！”

　　“好的好的。”

　　大鏡子就出去了。她心說，幸虧自己的尿液不臭，要不然，不得熏死陳醫生和那些來看病的？

　　她很好奇，曬尿真的能確診出自己的疾病嗎？我為什么不拿去外面曬？怕被人或動物踢飛了？還是陳醫生為了方便觀察？

　　帶著狐疑，她去吃了午飯，等到差不多下午一點的時候，她再一次來到陳俊的診室，第一眼就是看向窗臺上的那杯尿液，我去，她嚇了一大跳！這真的是自己尿出來的尿嗎？

　　陳醫生沒有往里面加東西吧？

　　只見，原來黃澄澄還有少許泡沫像啤酒一樣的尿液，現在，卻顏色深沉，跟黑咖啡似的，看杯子，就是自己裝尿的那一個啊？！沒錯！

　　“陳醫生，這，這真是我的尿嗎？到底怎么回事啊？”大鏡子十分好奇地問道。

　　陳俊就說道：“血卟啉病，或者說是吸血鬼原型病，我之前跟你講過，是一種常染色體顯性遺傳性疾病，癥狀復雜多樣，非常誤診為其他疾病。大多數患者腹痛是主要癥狀，發作性的絞痛可輕可重，但大多較嚴重，甚至難以忍受。一次或多次不規則發作，伴有惡心、嘔吐、頑固性便秘、腹脹。急性發作的持續時間和次數很不一致。

　　有些病人僅有間歇性輕微腹痛，但有些初次發作就病勢兇險，死亡率高。同時，會伴有神經系統癥狀，神經精神癥群。常伴肝損害，長期的卟啉病可并發肝細胞癌。

　　因為你肝功能損傷，光感性皮膚損害，又曾出現過神經精神癥狀，所以，剛排出的新鮮尿液，尿色雖然是正常的，但經過陽光照射后，尿液中的PBG就轉變為尿卟啉或糞卟啉，所以尿色漸加深，呈咖啡色，這是血卟啉病的一種非常簡單易行的確證方法。”

　　“哦哦，我明白了。”鏡子姑娘一臉欽佩，心說陳醫生知識就是淵博，但是旋即又陷入了憂愁，因為，她記得，陳俊似乎說過，這個病是治不好的。至少，目前還沒有徹底根治的方法。

　　陳俊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就道：“不能根治，但是可以緩解。尤其是急性期發作的時候，比如去除誘發因素，你的話估計主要是大蒜，另外就是以前醫生開的藥你都不要再吃了。然后平時不要過于勞累和精神刺激，避免饑餓，預防感冒等等。

　　其次可以調理體液平衡，糾正你體內的電解質紊亂。當然最重要的，是給你靜脈注射人血紅素。

　　我之前說過，吸食鮮血是沒有太大效果的，吸收不了，最好的方法還是靜脈注射。通過抑制肝ALA合成酶的活性，減少卟啉和前體物質（ALA和PBG）的產生。精氨酸血紅素的應用指征為患者急性發作，有嚴重或持續的疼痛，嘔吐，低鈉血癥，抽搐，精神錯亂或神經病變等。

　　另外，糖類可以抑制ALA合成酶活性，是卟啉病急性發作能獲得精氨酸血紅素前的標準治療，所以，你如果下次急性發作，可以增加糖類的攝入，比如喝高糖飲料，吃甜的食物，可以緩解輕度發作！”

　　這話一出，鏡子姑娘可高興壞了：“哈哈，吃甜的還能治病啊！我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