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和趙思身披鐵甲,跟在陳誠的后面。他們早就發現,跟隨陳誠一起的時候,從沒有趕到疲憊的時候,即便是被擊中,受到的傷害也遠小于平時。而且,受傷之后,很快就能痊愈。如果是不重的皮肉傷,基本上一個晚上就能痊愈。
他們私下里曾經談論過此事,懷疑陳誠是不是會仙法,或者是妖術之類的,反正就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東西。但是不管是仙法還是妖術,都讓他們跟在陳誠身后的時候,變得越發的勇猛和無畏。不但是他們,一起埋頭趕路的士兵們都是這樣。
七八百人的隊伍在野地中行進,很快就引起了烏桓人的注意。他們先是驚訝,然后大聲嘲笑這些泥猴子一樣的敵人。在敵人的嘲笑聲中,陳誠帶人沖到了營寨的三十步內,他先是扔出了兩只標槍,然后拿起大斧頭就沖了上去。
他已經發現了,刀盾雖然能有效的保護自己,卻無法發揮出他全部的戰斗力來。正好現在是雨后,弓箭的威力大減,他便舍棄了盾牌,雙手握著戰斧,沖到大門前,一斧頭劈倒了大門。
營中的烏桓人本來還在嘲笑敵人,先是被一陣標槍投矛放倒了幾十人,接著大門也被轟碎了。烏桓人大嘩,抄起各種兵器就向大門處沖了過來。陳誠手中的斧頭是長柄的,重達二三十斤,一斧頭劈下去,連兵器帶人都會被劈成兩半。
他將斧頭舞動的像是風車一般,接連斬殺了二十多人。雖然穿著兩重戰甲,負重足有六十斤,但是依舊行動如風,絲毫看不出疲憊的跡象。周圍的烏桓人被殺得面色如土,忽然有人高聲大叫著什么,接著,營地中各處都響起了類似的呼喊。
陳誠見到敵人一邊逃跑一邊狂呼亂叫著,還有一個詞語反復出現,不免心中疑惑,心道叫喊神之名的時候,不應該是勇敢地沖上前去自爆的嗎?為什么這些胡人卻是狂舞手腳到處亂跑?
看著敵人四散奔逃,他轉頭問披甲持兵跟在身后的丁遠,道:“他們在喊些什么?”
丁遠面色復雜,恭敬地道:“他們說的是神威天將軍!”
“恩?什么意思?”
“是那些胡人對您的尊稱,他們叫喊著神威天將軍來了,大家快逃。”
“哈哈哈,”陳誠放聲大笑,道:“這些人倒也算是識貨!”
他將斧頭舉起,吼道:“我是陳誠,誰敢來與我決一死戰?”
吼聲如雷,聲震四野。
然而沒人回答他,背對著他的那些烏桓人反而跑的更快了。于是他也不客氣,帶人殺穿了營寨后,便向著第二處營寨進發。第二個營寨里的胡人已經做好了準備,許多士兵面色蒼白地拿著刀槍劍戟堵在門口,看上去頗有水泄不通的架勢。
當陳誠來到營寨門口的時候,密密麻麻的投矛飛斧和弓箭扔了出來。他將斧頭橫過來,用斧面遮擋住臉部,埋頭就撞了上去。箭矢都是軟綿綿的,反倒是投矛飛斧的威脅更大一些。他的身上挨了幾下,混若無事。
“轟!”
像是被一只大象撞在了門板上,厚實的木門立刻向內凹陷下去。木頭茬子飛濺,擠在后面的幾個胡人渾身一震,隨即軟綿綿地倒下。還有一些人被木刺擊中,抱著頭臉慘叫著倒下。
門后的胡人齊刷刷地向后退去,留出了一個半圓形的空地。
“砰!”
大門再次被撞擊,營中所有人都是心頭狂跳,手足發軟。
“砰!”
再一次的撞擊,大門碎裂開來,陳誠彎腰從破洞中鉆了進來,顧視左右,再次怒吼:“我是陳誠,誰敢與我一戰?”
周圍的胡人莫不觳觫。丘力居在人群后面大叫道:“給我上,殺了他的人賞一千頭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是這些人都已經見識過陳誠的無雙武力,雖然躍躍欲試,卻還是有些遲疑。陳誠想人群后面望去,見到丘力居穿金戴銀的好不威風,知道這是胡人中的貴人,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指著對方吼道:“可敢與我一戰?”
丘力居渾身顫抖,不敢和他對視,掩面而退。陳誠正欲追上去,忽地一箭從邊上的帳篷中射來。這一箭來勢兇猛,角度刁鉆,陳誠反應不及,射中了肋下。被一箭射穿了量重鐵甲,箭矢還入肉三分。傷痛讓他變得憤怒起來,他訊速地轉身,然后對著箭矢來的方向發足狂奔。
帳篷中,射雕手剛剛再次拉開弓弦,就見到陳誠狂奔了過來。他心中一突,弓還沒拉滿就將箭矢射了出去。陳誠磕飛了箭矢,獰笑著將斧頭舉起。射雕手絕望地大叫起來,看著雪亮的光芒在眼前閃過。一柄大斧當頭劈下,將他從中剖成了兩半。
帳篷倒塌,陳誠拾起地上的鐵胎弓,隨即反手將肋下的箭矢拔了出來,向著人群中射了出去。五石的鐵胎弓威力超凡,勁力堪比強弩。弓弦震動的聲音剛剛響起,人群后便傳來一聲慘叫。
遠處,丘力居被一箭射穿了肩膀,倒在了地上。親兵連忙撲出,扶著他逃走了。
見到陳誠受傷,方才還踟躕不前的長槍手們大喊著沖了上來。陳誠舞動斧頭,長槍盡皆粉碎。他無視了背后的捅刺劈砍,沖進人群中,一斧頭就是一個。
血腥殘酷的殺戮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逃跑的,或許是在魏冉他們跟著沖進來的時候吧。片刻后,營地中的胡人向著四周逃竄出去,搶奪了馬匹就開始向野外狂奔。陳誠放聲狂笑,肋下的痛楚仿佛讓他的力量變得更強了。
他也不管那些逃跑的胡人,帶著人繼續前進,接連擊破了五處營寨。他麾下的那四十名士兵還好,跟在先鋒官的身后,砍殺了一些漏網之魚,越發的興奮狂暴起來。后面的田豫部則是有苦說不出,他們可沒享受到“無限體力”的BUFF,在泥地里面沖殺了十多里,身上的泥漿最少也有了四五斤,早就疲了。
但是看著前面的同袍還在繼續前進,他們也只能咬牙跟上。
漢軍殺死的敵人并不多,除了前兩個營寨中砍死了幾百人,后面的基本上沒有發生戰斗。還沒等他們沖進去,里面的人已經騎馬向曠野中逃去了。陳誠更不遲疑,一邊狂呼“誰敢與我一戰”,一邊豬突。
等他沖到河邊的時候,已經和身后的友軍脫離了好長的一段距離。魏冉趙思他們雖然在他的隊伍序列中,享受著體力永不衰竭的好處,卻并沒有他那樣的移動速度,披著幾十斤中的鐵甲,在泥地里想快也快不起來啊。
四五千胡人擠在河邊,戰馬在泥地中四下亂跑。之前他們發現馬在泥地里面跑不起來,便下了馬瘋狂地向著浮橋上奔去。因為下雨的緣故,河流的水位暴漲,羊皮筏子連成的浮橋本就松動了許多,這么多人擠上去,沒一會浮橋就晃了起來。
無數人的驚呼中,浮橋晃動的越發的厲害,當晃動達到一個峰值后,繩索忽然就斷裂了。
數百人慘叫著掉到河里,大聲呼救,卻沒有人理會。河邊的胡人見到浮橋斷了,不由得痛哭起來。數千人一起哭喊,聲音震動得河水都震蕩起來。這種無數人一起痛哭的情況似曾相識,讓陳誠從狂熱的殺戮中清醒了過來。
他回頭看了看正在艱難趕過來的友軍,再看了看沿河逃竄的敵人。雙方人數上的差距并沒有被逆轉,還不到發慈悲的時候。只有強者才有講仁義的資格,砧板上的魚肉只有逆來順受的份。
于是他放下了心中的一絲不忍,舉著大斧頭繼續向前沖鋒。見到逃不了,這些被逼到絕境的胡人反而被激發起了兇悍之氣,上百人反身向陳誠殺了過來。陳誠提起斧頭迎了上去,對準最前面的人來了一招力劈華山。
當先的胡人是族中的勇士,向來以膂力見長。迎面一刀砍來,勁風撲面,陳誠卻是不管不顧地舉起斧頭就砍。斧頭后發先至,將胡人的腦袋劈碎,紅的白的濺射了出來。見到他如此兇猛,后面的人都遲疑了起來,陳誠卻是沖上去,接連砍翻了十幾個人。
剩下的敵人當即扔掉了手中的兵刃,開始悶頭狂奔。
在勇士們站了出來準備屠龍的時候,胡人們的哭喊聲停了下來,他們滿懷希望地注視著河邊的戰斗。但是希望很快就變成了絕望。許多人顧不得河流湍急,“噗通噗通”地跳了進去,隨即被河水卷走。
其他的人則是向著四周狂奔。跑不過可怕的惡龍也不要緊,只要能跑過邊上的同伴就行了。
管子城下,當叛軍和公孫瓚部的士兵終于碰撞到了一起,開始了血腥的白刃戰。雙方都是相同的裝備,相同的陣型,甚至連人數都不相上下。張純不愿意將手中的兵力全部放出去,也不能那么做。這些漢人組成的叛軍是他麾下的中堅主力,要是消耗完了,他還怎么做烏桓元帥?
戰斗血腥而殘酷,步兵們在泥漿中翻滾著搏斗,就像是野獸在互相撕咬一般。鮮血從身體中噴涌出來,將地面變得更加的粘稠。鼓聲響起,趙云幾十名漢軍騎兵沖了出來,對混擾亂的戰場發起了側擊。
雖然地面不便行動,但是白馬義從戰斗力驚人,以嚴整對散漫,很快便殺傷了許多叛軍。見到傷亡在急劇地擴大,張純一咬牙,正準備再派出一只軍隊,卻見到公孫瓚軍的本部忽然開始向著東邊移動。
他愣了一愣,這是什么操作?隨即他就醒悟過來,公孫瓚這是把前面的兩千步卒當成了棄子!他這是要逃了!
張純驚喜若狂,后面卻傳來了震天的哭喊聲。他忍不住回頭望去,就見到一員悍將拿著長柄戰斧,正在河邊追殺著好幾千胡人。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然有如此勇猛之人?不對,是陳誠那廝竟然如此勇猛?
因為渾身鮮血和泥漿的緣故,他沒有認出陳誠,卻不妨礙他猜出來。勇士不是地里的大白菜,不是可以隨便長出來的。然后,他就面對了一次艱難的選擇。是上前剁翻公孫瓚,還是回頭宰了陳誠?
沖鋒還是轉身,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