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既然做了這個什長,便想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他不是喜歡爭強好勝,只是不喜歡輸罷了。按照漢代軍制,兩伍為一什。但是在實際運用中,一什可以是十個,可以是十一個,也可以是九個。兵法之用,存乎一心是也。
這個什加上他,就一共有十一個人。出來后,他先是洗了把臉,然后來到帳篷外,將其余十個人叫了出來,陳誠道:“從今天開始,你們這兩個伍歸我管。伍長都是誰?”
兩個壯實的小伙子走了出來,用很不和善的眼神看著陳誠。這兩人都是面色黝黑,看著陳誠雖然高大,但是皮膚白皙,又不很厚實的樣子,心中便有些不服氣。年輕一些的直愣愣地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做什長?”
“........”
陳誠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來,這種老掉牙的打臉劇情他可是很久沒碰到過了。他笑了笑,道:“我武功比你高,年歲也.........恩,見識也比你廣,就憑這個,難道還做不得什長么?”
“你武功比我高?笑話!敢跟我比武嗎?”
陳誠哈哈大笑,道:“比就比,你是想騎戰,還是想步戰?都隨你!”
那青年伍長昂起頭,道:“敢跟我比射箭嗎?”
陳誠打量了一下對方,見他右手手指上有著厚厚的一層老繭,知道此人不是獵戶出身,就是專門練過射術。但是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別說是個不知名的雜兵了,就算是呂布來了,他也敢跟他比比誰的射術更強。
于是,他便朝著另外一個伍長道:“你想跟我比什么?別比了一次又來一次。”
另外一名伍長年紀更大一些,聞言搖頭道:“我就不用比了。”
陳誠這才轉過身來,對那名伍長道:“好,我們就比射箭,我要是輸了,就把這個什長的位置讓給你。但是如果你輸了,那又該怎么辦?”
青年伍長愣了愣,道:‘我怎么會輸?’
“這可說不好,”陳誠道:“要是你輸了,你準備怎么辦?”
“要是我輸了,你以后讓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陳誠哼了一聲,道:“我是什長,你是伍長,本來就是讓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他看到對方的臉有從黝黑變成炭黑的趨勢,又道:“不過我這個人很講道理,這樣吧,你要是輸了,就帶你這個伍去修個廁所,看你們把帳篷弄得,臭氣熏天的!”
青年伍長漲紅了臉,大聲道:“好!”
聽說有人要比武,許多士兵都圍了上來。這年頭娛樂手段匱乏,大家伙被圈在軍營中更是無趣,聽說有樂子可瞧,都歡呼起來。田豫在大帳中給公孫瓚寫信,聽到外間聲浪震天,不明所以,連忙出來,卻聽說是軍中有人要比試射術,這才將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軍營中早有豎好的靶子,那青年伍長站在五十步外,深吸一口氣,將弓弦拉開,瞄準了一會之后,松開手指,“嗖”的一聲,箭矢便插在了靶子上。
“好!”
圍觀眾人都是識得貨的,見到這一箭入靶三分,都是叫起好來。步弓的射程當然不止五十步,但是超過五十步之后,一是不知道箭矢會飄到什么地方去,二是也沒什么威力了。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弓箭也是一樣。
那青年伍長將弓舉起,洋洋得意地向周圍夸耀。陳誠冷眼旁觀,等對方向自己挑釁的時候,才淡淡一笑,道:“取張弓來。”
自光武帝劉秀罷郡國兵之后,漢朝地方上的武力便衰落了下去,以至于豪強并起。但即便是到了天下處處都是烽火的地步,漢軍的武備依舊是十分的龐大。隨便一個郡的武庫中,就有甲胄數萬,弓弩十萬,因此軍營中的甲胄軍械并不缺乏。
當下有人拿了一張強弓過來,陳誠接過來拉了拉,是張一石的良弓。他搖搖頭,道:“太輕了,有沒有更強的?”
軍中能拉一石弓的,就已經是精銳。他這么一說,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軍中是最重勇士的地方,陳誠外表看上去不想那些熊虎之將一般粗壯,是以眾人以為他的武藝不過爾爾,但是誰想到他竟然能混若無事地拉開一石的強弓呢?
眾人交頭接耳的時候,田豫大聲道:“用我這張弓!”
陳誠伸手從田豫手中接過了弓箭,試了一試,道:“勉強能用。”
田豫不由得嘖嘖稱奇,這張弓可是有兩石力的,他平日里想要拉開都很是費力氣,一天也開不了幾次,哪里能夠像陳誠這樣隨隨便便就拉開了?他不由得心道:看來什長是屈才了。
陳誠同樣在五十步的位置上站定,從地上的箭匣中抽出一根,搭在弓弦上。雙臂一起發力,弓弦被拉開。虛擬的準心先是散開,然后隨著弓箭被拉滿又閉合到一起。這虛擬的窀穸你當然就是“騎馬與砍殺”系統帶來的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看到。
閉合的準心被移動到靶子上方一寸的地方,然后松開手指。“崩”,弓弦震動,箭矢破空,飛速扎入箭靶。眾人看時,箭簇射穿了數寸厚的木板。
“厲害,真是厲害!”
“彩!”
“硬是要得!”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前面那青年伍長的射術已經算是優秀,但陳誠明顯技高一籌。陳誠笑了笑,往后退了十步,再次開弓射箭。箭矢依舊力道十足,擊中箭靶后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陳誠連續后退,在七十步,八十步,九十步的距離上各射擊一次,每一發矢,必中其的。等他站到了一百步的距離上,圍觀將士都屏住了呼吸,既不敢相信他還能繼續射中,又希望這人真的能創造奇跡。
一百步的距離足有一百二十米,在這個距離上,箭矢的力道已經衰減到不足離弦之時的十分之一。用輕箭拋射,射出百步的距離不算稀奇,但是到底能射中什么,那就是全看臉了。能在百步距離上射中目標的,都是名震一時的勇士。
陳誠將準心繼續上移,輕輕松松地繼續射了一箭。箭矢向上飛出,到達最高點之后,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撲去。眾目睽睽之下,箭矢穩穩地扎到箭靶上。
“彩!”
眾人歡呼起來,好些人激動地敲著盾牌和手中的武器,為能見到這神乎其技的射術而感到興奮。田豫心中巨浪翻滾,兀自有點不敢相信,隨便在鄉野中就能招募到這樣的高手?
陳誠將強弓還給了田豫,先道了聲謝,然后轉過身來,對那青年那伍長道:“如何?”
青年伍長漲紅了臉,雖然他臉黑看不太出來就是了,拜伏在地上,道:“在下這一點莊稼把式,哪比得上什長萬一?”
田豫大笑,道:“哪里是什么什長?明明是屯長!”
什長是十人將,在什長之上,還有隊長,然后才是屯長。好家伙,這是連跳了兩級?而且田豫也不過是比屯長高了一級的曲長,他直接當眾任命陳誠為屯長,誠意不可謂不足,下的血本不可謂不大。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歡呼起來,道:“如此勇士,自然該是屯長!”
陳誠撓了撓頭,正好說些什么,田豫已經拉著他的手,道:“屯長之職,也不足以配得上閣下的武勇。只是我官職卑小,也只能給你屯長的職位。再往上,那就要公孫將軍的任命了。”
他呵呵笑著道:“不過我想以你的武藝,別說是都尉校尉了,萬戶侯豈足道哉?”
田豫說話極為誠懇,顯然是發自真心,因此極具感染力,讓人忍不住也要熱血沸騰起來。陳誠雖然喜歡吐槽,經常無視權威,卻最是受不了別人真心相待。若是別人以國士待我,那就只好以國士報之了。
他苦笑道:“都尉厚愛,敢不效死?”
田豫哈哈大笑,道:“若是遇賊,定然使陳屯長出戰!”
需要管理的人從十個人一下子跳到一百多人,陳誠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然后便大刀闊斧地開始履行屯長的職責。他先是分出一半的人修理了營寨,并挖了好幾個廁所,又命人挖出了壕溝,豎起了箭塔,敵樓。
本來營中的士兵只需要十日一操即可,額外增加這許多的事情,本來是會讓人發牢騷的。但陳誠卻身先士卒,親自掄著大斧頭去砍樹。別人看到屯長都這么拼命,也沒有了抱怨的理由。
加上他又讓人去河中捕魚,去林中射獵,打來的魚肉除了分出一部分給都尉田豫之外,其余的全部獎勵給了干活最出色的將士。而且先修建好的營房也是讓給士兵先住,這樣一來士兵們非但沒有抱怨,士氣反而有所增加。
田豫見了,心中更喜,干脆任命陳誠為中護軍,主持整個營地的防務。陳誠雖然叫苦不迭,連聲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學別人躺倒吃干飯,卻又將所有的事情接管過來,帶著人干的熱火朝天。
實在是他有些輕微的強迫癥,看到營地中散亂的樣子便不舒服,非得把所有東西都捋順了,非得把所有的垃圾都扔到垃圾點去,才會覺得高興。
田豫私下里也曾問他:“賊人在數百里之外,何必將營寨修的如此嚴實?”
陳誠便道:“有備無患。賊人不來最好,若是來了,我們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田豫深以為然,便將一應雜事盡皆放手,他自己只管考慮士兵的裝備和訓練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