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婆羅門的目光在任神通和慶云之間不斷游移,他不太明白慶云話中所指。
就算任神通明挺慶云,他也看不出慶云一方有何勝算。
這里不但有劍宗宗主親自鎮場,整個關隘的百余守軍都已經換成了天宗的人。
而慶云一行加上任神通和他的四名黃口幼子,滿打滿算也不滿十人。
這要是硬磕起來…
莫不是他們還有救兵?
劉昶估計是和婆羅門想到了一起,他沙啞著嗓子問任神通,“你帶來了多少人?”
“我?”,任神通笑道,“任某人一世獨行,與慶小友也只是數面之緣,犯不著為他打生打死。今日我與幼子也只是恰逢其會,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可不想參合。”
雖然任神通說得輕巧,劉昶和婆羅門卻絲毫沒有開心的意思。像他們這種老狐貍,從口氣里就能聽出任神通的言不由衷,他們等的是那后半句的轉折。
果然,任神通只是停頓了片刻,又開口道,“只不過我在路上碰到一位老友。他說,他可以以一人之力夷平此寨。我雖然不大相信,但也想跟過來看個熱鬧。”
一人之力夷平此寨?
開什么玩笑!
這厄口寨地處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現在居然有人夸下海口,一人奪一關?奪下有劍宗宗主,天宗干王鎮守的天險雄關?
開什么玩笑!
“我雖然不知道他想要怎么做。但是那個人既然說可以,我相信他一定可以。”
這一次開口的,是慶云。
“哼!”,劉昶一聲冷哼,他心中顯然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于是引吭長吟道,“陶弘景!何必藏頭露尾?你既來此,何不現身一戰!”
沒有回答。
劉昶再問,仍然沒有回答。
劉昶三問,還是沒有回答。
劉昶的額頭青筋暴起,面色明顯有些不太好看。
他看到了任神通和慶云臉上的嘲弄之色。
他更沒想到陶弘景居然敢如此戲弄與他。
以他的身份,既然已經主動邀戰,華陽先生依禮至少也應該現身答話。
他沒有想到華陽先生居然如此看不起自己,畢竟他自詡天下第二,而陶弘景也不是眼高于頂的人。
但顯然,他被無視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認錯了人?”
慶云緩緩直起了身子。
說實話,他剛才有些恐高。下望去,只見深淵,不辨黑絲,多看幾眼便會頭暈。
唯有平視,才能克服恐高。
他正在與劍宗宗主平視,他本來就有這個資格平視。
“認錯人?”,劉昶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娃娃你莫欺老夫!”
慶云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自然心情暢快,“我的意識是,這種事情還不用麻煩老師。華陽先生自有高徒。”
當他看到任神通攀援絕壁所用的那一套行頭,便已知是暅之到了。
華陽先生對敵不屑借助奇技淫巧,若真是他來此處,或可震服宋王保慶云一行平安。但夷平城寨這種事,并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因此還是暅之的應援讓慶云更放心一些。
但顯然只有慶云如此認為。
劉昶與婆羅門都是一臉的不屑,用看白癡的目光,斜睨著慶云。
“你是說那祖家小兒?”
婆羅門與祖暅之在蘭若寺時曾經交手。他深知這位道宗宗主的高徒并沒有繼承到師門劍法精髓。雖然在江湖只身走動已經綽綽有余,但若是想要插手眼下的戰斗,恐怕力有不逮。
“我在南朝時聽說過一句話。”,這一次發生的是任神通,“暅之詣微,雷霆不入。這家伙發起狠來,似乎比他師傅都瘋。”
真正的科技宅,對于工具的迷信是瘋狂的,如刁沖,如元十三縣…真正瘋批起來,他們比華陽覺法之流造成的破壞力要大得多。
“哼,他憑什么!”
劉昶明顯已經動了真火。他剛才冒冒失失地去喊華陽先生,結果被對手告知,派出個學生就能奪關。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股火要瀉,可是祖家小兒如縮頭烏龜一般不知道躲在哪里不肯出來,而自己又不能自降身價去向他叫陣。
所以這股邪火理所當然的就要傾瀉在眼前少年的頭上。
他蓄力已成,奧義未展。
飛天御劍流最高奧義天翔龍閃!
龍息過處,寸草不生。
拓跋金烏力勸兩位妹妹逃離,因為她是或者見識過此招威力的唯一一人。
在她看來,一旦劉昶蓄力成功,就算是華陽先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眼前這名少年…雖然也算是萬里挑一的天才,但如今也只能說一句可惜了。
慶云眉頭緊皺,他已經感應到了從對方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威壓。這是他至今為止,感應到的最強殺意。
華陽和覺法自然從來沒有對自己動過殺念,但是強如修羅王的絕命十三劍,北海操斗的玄冥神掌,宇文樹穴的大寂滅指,神秘胡人的魔刀八斬…沒有一樣能給他帶來如今這般的壓迫感。
劍宗宗主,名不虛傳!
慶云感覺自己就像是驪龍口邊的取珠人,一旦那張血盆大口向自己張開,那么生死便不再由他。
這種窒息感其實只滯塞了片刻,卻讓人感覺已如千年。
龍眼睜,龍口裂,龍閃終于發動。
那一刻慶云仿佛感覺自己的視覺出現了模湖,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閃爍的是白光還是黑光,總之是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的光芒,瞬間就撞到自己眼前。
慶云下意識的舉劍格擋,可是切膚的痛楚已經在全身彌漫開來。
干嘗斷忽然變得如有千斤,就算被勉強舉起,也無力遮擋眼前無孔不入的光。
光是冷冰冰的,充滿了死亡的氣息,一旦被它包裹,就等同擁抱了死亡。
沒有什么能阻擋光,唯有更強的光芒能吞噬光芒。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慶云仿佛產生了錯覺…他感覺背心一暖,有另一道光從那個方向射來。
一道對他沒有敵意的光芒,烘得他后頸暖洋洋的,瞬間在他心中又升起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