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憑空蒸發,潘將軍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向魏王交待。
當她接到王上召見的口諭時,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議事廳里元宏,元澄,元法僧,李沖,楊大眼,傅豎眼等要員都已經坐定,旁邊還支著一張軟塌,躺著重傷的高菩薩。
潘將軍自知有愧,便搶先將彭城公主無故消失的詭異事件上報。在座都是麟鳳之資,因此潘將軍便沒有添油加醋,帶入自己的臆斷,而是原原本本地將所聞所見一一道來。
她原以為逃不了一番詰難,沒想到元宏只是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隨口應道,“既然事有蹊蹺,那就拜托將軍繼續徹查此事吧。”
潘將軍微微一怔,元澄便已經將話題搶過。
當她聽到后者所稟之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才知道為何魏王會對長公主的失蹤漠不關心。
“死掉的那名婢女,臣已經去查清楚了。她是皇后帶進來的媵婢,從未出過宮。”
元宏皺了皺眉,“這么說皇后怕是脫不了干系咯?”
元澄沉默了片刻,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按理說,是的。只是,那女子未得全尸,其中還有文章可做。”
“任城王可是認為那婢女已經提前被人掉了包,所以會被炸尸滅跡?”,小龍王很快就領悟到了重點。
“皇后身邊的貼身婢女,怎么會那么容易被掉包?雖然尸體已毀,死無對證,小龍王的猜測的確也有可能。但皇后終究…”,高菩薩話音虛弱,只能勉強表達自己的看法,由于涉及到皇家要人,他終究還是把結論吞了回來。但即便如此,眾人也都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無外乎就是說皇后無法擺脫嫌疑嘛。
元宏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有了決斷,“很多事情,都不能再拖了。李沖,替朕擬詔,廢皇后,斬太子。就在今春擇日公告天下。太子倒向天宗,已無藥救,斬之以表達朕的態度,朕要與天宗死磕到底。皇后罪不至死,但心思太過散漫,容易被利用。前些日子蘭若的變故,她也未必可以全然脫得干系。她既喜歡青燈古佛,那就還她一個大自在吧。馮氏那邊也無需擔心,將現任馮昭儀立為皇后,她的兩個妹妹并封左右昭儀,也算有個交待。”
潘將軍聽得是一陣發懵,在她看來,即將被廢的馮皇后端莊德淑,是真正適合母儀天下的表率。而馮昭儀則舉止輕浮,反倒不像是好相處的。在魏王前面,也許是狐媚的馮昭儀更討喜些。
只是這宮中的勾心斗角,哪里輪得到她 一個外臣發表意見,潘將軍也只能一語不發,靜靜聽著魏王的吩咐。
“白云觀那邊的動靜如何?”,元宏自然是不能忘了處理穆家人。
雖然穆家尾大不掉,只宜懷柔,但是如能抓到了確切把柄,將穆家破壞祈年大典的風聲傳出去,對于日后算賬自然裨益良多。
楊大眼點頭應道,“臣在第一時間便去了太室山。穆長城親自出面接待,說是穆寄生突發急病,于昨夜暴卒。臣親自檢查過遺體,卻為穆寄生本人。”
“哦?”,元宏對于這個答案頗感意外。
任城王苦思片刻,試探道,“這尾獸寄生術本就出自穆氏。據說穆六頭的本術更加高明,并沒有使尾獸直接寄生與人體,而是利用中間寄生物過渡。有沒有可能那穆寄生本就報了必死之志,將寄生物挖出,另擇兇手,寄入體內。這樣就算事情敗露,他們也可以用穆寄生的尸體來搪塞。找不到確鑿的證據,此刻終究不宜直接與穆氏翻臉。”
“想來大抵如此。只是穆氏這一次倒也是下了血本。穆寄生也可算是他們族中底牌之一了,就這樣平白毀在這里…也罷,也罷,再讓他們逍遙一段時間…怕是也沒多久好逍遙了。”,說到這里,元宏與元澄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像是早有成竹在胸。
“那名神秘的快劍手又出現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他是天宗之人,但似乎并非八王之一。”,元澄繼續分析道。
“哦?何以見得?”
元澄知道魏王會有此一問,胸中早有應對,“當年虎牢刺王,八王其實已經齊聚。在遠處觀望的幾人被路過的華陽先生所狙。雖然保義軍里沒有華陽先生這樣的英雄人物可以以一人之力震懾群梟,但卻也有一名游擊目擊了當時情況,仔細辨認過那幾人的身形。也就是根據那名斥候給出的結論,保義才對齊王高度戒備。今日那名保義游擊也參與了后山戰斗,經他辨認,黑衣快劍手的身材武功,與當日八王殊異。”
“嗯。”,魏王面色一沉,這個結論顯然不是他想要的。這說明天宗還有許多潛藏的手段,如果不把這些蟄伏蛀蟲都挖出來,他也不敢將保義全部的力量鋪出去與天宗火并。
“總得來說,今日還是有驚無險。恭喜陛下。”,元法僧顯然是看出氣氛尷尬,舔上幾句,潤滑一下。
可是這句話究竟還是舔在了馬蹄上,元宏指了指潘將軍,口氣冰冷,“有驚無險卻也未必。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一個活人竟然憑空消失了…哼,消失的如果是朕,那可就不止驚險這么簡 單了。”
小龍王聽到這句話,立刻閉嘴,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長公主的脫逃,是慶云與祖暅之的計劃,與他也不無干系。
天宗仿佛是知道有人想要解救長公主,一直在等著慶云先行發動,哪兒知道慶云預判了對方的預判,倒是巧借天宗刺王為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長公主轉移了出去。
這事情啊,可大可小。
從發動時機的角度來看,慶云解救長公主的行動和天宗刺王倒是在相互策應。日后若有一天真相大白,也不知魏王會作何感想。
恰在此時,有保義求見任城王,說是緱氏鎮上似乎出現了長公主的蹤跡。
元宏心情大壞,他朝著潘將軍擺了擺手,示意此事尤其自決,便起身揮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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