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固然快,但萬變不離其宗,再玄妙的步法都有其章法。
慶云深諳此道,看破夜梵的步法自然不難。
他捕捉到了對方的幾個關鍵步點,心中更為驚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走出這樣的步法?
但是并沒有時間留給他細想,他必須應變。
慶云棄了手上的活,腳踏凌波步,徑直踩向夜梵的下一處落點。
夜梵從數丈外奔來,慶云卻只躥出數尺。
即便如此,慶云也只堪堪早到了一息。
夜梵自持身法無雙,縱橫海上,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勝他一籌,此時忽然被對手搶了位置,不禁大駭。
他已將身法展至急速,哪里有那么容易臨時變換落點?
既然落點被搶,他只能強行出手,但引以為傲的身法卻因力老不可恃之。
夜梵雙腿掄開,當胸向慶云踹來。
慶云以逸待勞,早有防備,他雙臂攏在胸前護住要害,
心道對方這一腳踹完必然生不出花樣,找不到落點,必然重心不穩,任人宰割。
只聽嘭地一聲響,慶云身前確實防得是風雨不透,可是肩膀上卻被結結實實抽了一腳,將他踹得向一側橫跌了出去。
什么鬼!腿明明被擋住了,怎么還會被踹中肩頭?
慶云望著夜煩寬大的褲腳,忽然心有所悟。
此人若不是如路飛一般修習過姚家神術,就是像楊大眼那樣天生畸形,故能神速。
事實上,這兩個猜想都成立。
夜梵本是天竺人,生而畸形,卻被劍浮沙某位大師發現,認為他是輕功奇才傳他玄奧步法。
后來劍浮沙東遷,在和周邊部落的戰爭中,夜煩重傷垂死,被占婆昆侖奴商人從死人堆里撿出來,湊數賣往青州。
這艘船半途被黑胡子無始所劫。
黑胡子正好船上缺人,想在昆侖奴里挑些手腳利落的留在船上做事,如此發現了夜梵。
夜梵依靠一身奇術,成為了船上三大高手——無始,無良,大黑狗之下的第一人,乃是群盜先登小隊的依仗。
若論步法的玄奇,難有勝過易象衍生出的凌波微步者。
但是夜梵天賦異稟,故能再有精進。
慶云錯算一招,雖然浪費了大好局面,卻也因此摸清了對方底細。
等到慶云站穩身形,夜梵也堪堪拿住了重心,兩人對視一笑,身影同時模糊。
相距如此之近,要想準確推算出對方落腳點,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推算不出,那就干脆使用范圍打擊!
降龍卅八掌,震驚百里!
比身法,夜梵堪堪快出一線,但是若是要比實打實的真功夫,他又如何是慶宗主的對手?
掌風威壓之下,夜梵感覺周遭空氣一沉,頓時身形慢了下來。
他的氣息一旦被鎖定,慶云后手殺招轉瞬即至!
夜梵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極數的高手,一時慌了手腳,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抵抗,重壓之下,行動受制,只能引頸就戮。
慶云一擊志在必得,可是忽然頸后生風,竟有黃雀在后!
雖然只是憑借第六感判斷,但是慶云知道來者速度不在自己之下,又是一名勁敵。
他顧不得對夜梵施出殺手,反手就是一掌。
“呼嚕”
一團黑影被他的掌風陣得打了個哆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它迅速爬起,對著慶云不停吼叫,似乎并沒有受傷。
“黑皇!一起上!”
夜梵這個時候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憑借自己一個人,不可能是慶云的對手,但是再加上一只大黑狗局面頓時便有不同。
畢竟大黑狗可是賊窩里公認的三大高手之一,論起戰力比夜梵還高出一線。
慶云一聲冷哼,終于拔劍。
黑狗似乎是閃婆國的某種獒犬,皮糙肉厚,但畢竟也是肉體凡胎,禁得住拳腳,難道還禁得住刀劍?
慶云掌中劍光方動,對面一人一狗也動了起來。
夜梵和大黑狗的速度都是極快,任何一個都令人防不勝防,更何況是兩者配合?
夜梵雙腿貼地剪刀出攻擊慶云下盤,大黑狗則撲在空中沒頭沒腦的亂咬。
都說亂拳打死老師傅,人的招式若不可測,也難應付,更何況是狗?
慶云這還是第一次生出了不知如何下手的念頭。
一連幾個照面,慶云處處被動。
夜梵那雙反拗的腿貼地掃起陣陣罡風,恍惚間慶云又想起了他和楊大眼的初識。
對啊,當日自己和魏王大眼曾經搏豹!
雖然當時豹子不曾進屋…
對,豹子未曾進屋,因為他們怕火。
火!只要是獸類,或多或少都會怕火。
檀宗巽嵐起有劍法“風火家人”,乃是以弱伐強的勝負手。
可眼下慶云恃強凌弱,想要借自己強大的修為震懾住對方的速度,那何不逆其意而用,取“火風鼎”的彖象?
慶云早就生出過擺脫乾雷落和巽嵐起招式框架的心思,想要在劍術中自由化入六十四卦象。
但是每每與強敵相斗,正如蟲二先生所言,電光石火之間,所轉念頭多半都是最熟悉的招式,沒有那么多時間留給你思考,臨戰拓展。
但好在眼前兩個對手都不算很強,何不以他們試招?
一念及此,慶云手中劍光翻動,如焰光大熾。
火風鼎,上九,金鼎玉鉉!
干嘗斷本就是重劍,此時更如千斤重。
慶云將一柄劍舞得如定海神針鐵一般,整個空間都隨之劇烈搖晃。
夜梵和大黑狗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步伐受到阻滯。
忽然間,金光大盛,千萬道劍影直沖天穹。
海上方晴,霞光萬丈,金色的光芒灑在重重劍影上,將之染成一團烈火,殺意透霄漢。
微風吹來,火遇風則熾,天地如鼎,因火而沸。
這一劍的威能,似乎可以烹殺萬物,鎮壓所有。
大黑狗雖然通靈,但畢竟還是無智的生物,在這樣恐怖的威壓下頓時寒毛根根倒豎。
它的瞳孔中映出兩團火焰,全身不住顫抖,不自覺地一步步后退。
夜梵知道自己一個人無力斬殺慶云,一旦大黑狗心生懼意,他便是獨木難支。
不作為便是必敗,賭一擊許有一線生機。
所以他雖知為難,也只有迎難而上,將身法催動到了極致,如皇蛾般翩然飛起,沖入滔天火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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