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愛情是條食物鏈
每個人一生中可能會有很多暗戀對象，而且她們可能會在一定的時間內進行輪換。
暗戀無關她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心里面暗爽。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
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夏源的暗戀對象其實也在發生變化，初中的時候覺得這個女生長得好看，又經常被自己欺負，所以就喜歡她。
后來不喜歡，是覺得兩個長得好看而又學習成績不好的人在一起會變得特別沒有前途。
也有可能喜歡一個人只是因為她上臺擦黑板的時候，校褲上沾上了一大塊紅墨水。
總之，喜歡一個人有千萬種理由。
不再喜歡一個人也有千萬種理由。
葉書萌就是這樣一個女生，集好看、成績好和紅墨水于一身。
高中時候座位是輪換的，葉書萌那一次坐在夏源的前排，因為是值日生在第二節課開始之前要去擦黑板，不知道為什么后面有一大塊紅漬，于是夏源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給她，讓她系在腰上。
那是一個令人燥熱的夏天，外面的蟬叫得正歡。
窗臺上還有兩只小貓在打鬧。
操場上踢球的同學們個個擦著臉上的熱汗。
風吹動教室的窗簾時，都是帶著溫暖燥熱的氣息。
因為只有一件校服體恤，所以第二節課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背心就被老師叫到陽臺去罰站。
那時的感情是純真的，純真到你不管自己受到多大的傷害也要守護別人。
夏源暗戀了葉書萌一年半，之后某一天突然就不再喜歡她了。
也許是因為葉書萌其實并不漂亮，還沒有方暢長得好看。
也許是因為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成績太好，一個成績太差。
也許是因為…
“夏源，夏源快來這里。”
一道聲音將他從思緒中喚醒過來。
方暢剪了一頭利落的短發，穿著小短裙和白T恤，活潑得像個假小子。
她訂了一家轟趴館，有單獨房間，可以玩棋牌、桌面足球、也可以唱歌的那種，屋子里有一個小冰柜，里面飲料都是隨取隨拿的，中間是一張大自動麻將桌，旁邊還有一個小型的高爾夫球道。
夏源單刀赴約，他們都沒說讓帶家屬，估計也不知道他會這么早早地就結了婚吧。
剛推開門，只零星瞟了一眼，發現屋子里黑壓壓的好像有十來個人。
但他都沒來得及看清楚，方暢站起身來招呼著他。
“快來快來。”
在聚會上，女生總是顯得比男生更活潑和放得開一些，特別是像方暢這種本身就愛好社交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你如果沒有什么要求的話，她可以幫你把一切都安排好，就跟你媽似的。
夏源在走過去的途中，目光順勢掃了一圈。
在玩桌面足球的有兩個男生，另外還有幾個端著飲料在他們后面看的。
打高爾夫球裝逼的倒是一個都沒有。
現在還沒有人唱歌潤潤場子，在棋牌桌上，男男女女在坐著玩桌游，還有幾個人在另外一邊打麻將。
這里大部分人夏源都認識，畢竟是高中同學。
但是確實有一些不太記得名字了，只有一點印象的。
當然，他們也不見得能記住夏源，只是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著他，彼此點頭哈腰的打打招呼。
夏源不由得在心里感嘆一聲——
當演員真的夠失敗的，連自己的同學都不怎么認識他。
這大概就是十八線演員的遭遇吧，你以為自己在圈子里面摸爬滾打了幾年，還跟一些大牌明星拍過戲，當給xxx的替身。
但是在自己同學的眼中，其實你就是當年晚上在男生宿舍唱歌，還不小心在洗衣服的時候把肥皂從陽臺上掉下去的傻逼。
本來以為之前蹭了一波源結衣的熱度，新聞上也有一點點篇幅，至少走進來的時候也應該是衣錦還鄉，眾人夾道歡迎，眾生膜拜，再不濟同學們的臉上也應該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才對。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只能說，現在這個團體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得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源結衣是誰。
而且獵魔人的口碑也不怎么樣，雖然夏源算其中乏善可陳的一個亮點，可由于劇本實在太爛，幾個主演的演技實在太尬，加上導演和編劇已經有些落伍的創作理念，最后獵魔人只獲得了5.4分的評分，算是比爛片好那么一點點，播出的時候熱度還挺高的，后來就完全不行了。
所以這些同學們對夏源成為明星這件事情并不怎么在意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或許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夏源現在在干嘛。
當他看見背對著他坐著的那幾個人時，目光突然一滯。
其中一個扎著馬尾，頭型很圓的女生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夏源上了3年的高中，至少有一大半的時間坐在葉書萌的后面，他經常看著前面的這個圓滾滾的腦袋，還時不時地想去用手指摸摸校服里面若隱若現的肩帶。
聽到方暢叫夏源的名字，所有人都轉過頭來。
這讓他再一次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
過了4年時間，說變化大也是正常的，比起高中時的葉書萌來說，她現在已經會打扮多了。
葉書萌穿著一件紅白格子的襯衫，領口有一條裝飾用的小領帶，下半身穿著一條白色的小短裙，整個人透著一股子的英倫風。
她的樣子說不上多好看，但是頭型飽滿，五官清純立體，從骨子里面透出一股書卷氣。
這時夏源才突然想起來，高中畢業之后，他好像聽人說葉書萌去了英國念書。
葉書萌抿嘴笑了笑，然后又轉頭繼續玩桌游去了。
說起來，這樣的聚會確實挺簡單的，也并不是為了夏源一個人而開設，所以不存在今天的主角這個問題，大家都是輕描淡寫地打打招呼，同學一場而已。
夏源到來，其實只是算這首重逢交響樂中間的一個休止符而已，當他坐下的時候，旋律又重新響了起來。
哎呀呀…
當他能直視葉書萌的時候，夏源這才感覺到一切都過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小心痛。
心痛的是——
看來我是真的沒什么名氣啊。
大家都是二十一二歲的年紀，基本上都才大學畢業，或是研究生在讀，只有少數幾個人早早就出來創業，但是這個年紀的同學聚會相對來說是比較單純的。
一方面是學生氣很重，畢竟還沒完全脫離校園環境。
另外一方面是彼此手上也沒啥社會資源，所以不會聚在一起攀比，也不怎么關注對方的社會資源，這個時候的學生心中還沒什么金錢概念。
更不用談什么物質和權力了。
讓夏源感到稍微輕松的是，這次聚會就是同學間聯絡感情，單純的聊聊天而已，沒有人強行懟人，更不會有人沒事找事地送上門來羞辱夏源像其他低俗里面描寫的腦子抽風式的被打臉行為。
不過小團體感還是挺明顯的。
關系好的人自然跟關系好的更靠近一些，比如打麻將團跟桌游團的氛圍就不太一樣。
那邊喊的是，“草擬嗎，快點打了，捏著妖姬不給胡是吧？老子偏要吃你的雞！”
“滾你，你那二五八萬的，牌爛得一批，能胡個雞兒？”
而這邊桌游團的在玩狼人殺的高智商局，大家面色嚴肅，認真推理，不放過一絲細節，但是用語都很慎重且文雅。
夏源來得晚，一時半會兒是加入不了了，剛好方暢被投死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無聊，就趕緊拉著他坐了下來。
下一輪天黑請閉眼，當法官叫狼人睜眼的時候，夏源正喝著飲料，剛好看到葉書萌抬起頭來，兩個人對視一眼，倒是女生先把目光轉移開。
夏源心想，臥槽，我一個暗戀的人都沒心慌，你慌個鬼啊你。
玩了兩局狼人殺，夏源很快就融進了這個圈子里面。
過了一會兒，小吃上來，進入唱歌時間，大家坐到一起，也沒怎么玩游戲，開始各自聊起天來。
等稍微熱絡一些，高中時的那股感覺就又回來了。
不少人夸葉書萌穿得很有氣質，她本來就是班上的學霸，大學四年在國外讀書，都沒怎么見她，現在回來一群人覺得特別親切。
“話說你是在哪個學校學什么專業來著？”
葉書萌斯斯文文的，輕輕借著吸管喝了一小口橙汁，等到完全咽下去之后才開口說，“伯明翰大學，學酒店管理的。”
“啊？”其中一個男生頗為遺憾又有些小確幸地看著她，“那豈不是畢業了要去當酒店服務員？”
“這…”葉書萌嘖嘖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李書劍，你笨蛋啊你？”
趙剛用手在李書劍的頭上輕拍了一下，“人家不說了嗎，酒店管理，以后畢業了是去當大堂經理的，要給別人排班的好不好？”
“嗯…算是吧，”葉書萌笑了笑，“反正都是為人民服務。”
“話說那個誰，伊誠，你是不是讀的清華來著？”李書劍思考了一下，提起另外一個少年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帥哥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愣了兩秒，然后點了點頭。
“對。”伊誠說，“清華而已。”
“呃…”
在場所有人都酸了一下。
特別是夏源，對伊誠是一臉的崇拜之情，這大概就是學渣對學霸的仰視吧？
一個在車底，一個在塔頂。
“伊誠，你這么說話會沒有朋友的。”方暢瞪了他一眼。
“咳咳，抱歉。”
伊誠咳嗽一聲，坐在他旁邊的漂亮女生默默挽起他的手腕，兩個人笑而不語。
對于這個美女，夏源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如果嬴思瞳是10分的話，這個女孩子起碼能打到9分的樣子，也許其中還因為夏源給了嬴思瞳1分的感情分在里面。
眾人持續吃檸檬中，覺得伊誠這個家伙高考750分滿分畢業去了清華也就算了，關鍵是女朋友還這么漂亮，都不知道是看上這個木頭哪一點。
李書劍給自己灌了好大一口檸檬茶，繼續拉回剛才的話題。
“對了，我們這種二本垃圾不配問這個問題，但是我還是想問一下，伯明翰大學和清華大學哪一個更好啊？”
“這個…”
葉書萌和伊誠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尷尬地笑了笑。
“李書劍，你笨蛋啊你？”
趙剛用手在李書劍的頭上輕拍了一下，“你都說了，像我們這種學渣，哪里懂強者的世界？就跟別人問你玉皇大帝和耶和華哪一個更牛逼，你怎么回答？”
“當然是…”
李書劍摸著腦門兒，小聲地嘀咕一聲，“中國人當然得挺玉皇大帝了。”
一群人哈哈笑了起來。
不過葉書萌也沒把這件事情太過當真。
她只是偶爾抬起頭來看看夏源，欲言又止。
“夏源你這個人太不像話了，高中畢業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浪，連個音訊都沒有，虧我當年還幫你洗過襪子！”
坐在他對面沙發上一個長相頗為俊俏的少年憤憤不平地說。
這個人夏源還是挺熟悉的，畢竟高中三年一間宿舍，他的名字叫做宋悠遠，跟隔壁班的人，也就是方暢他們交情都不錯。
“我…”夏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方暢用胳膊捅了捅他。
“對了，你畢業是去的哪個學校來著？”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過來，到夏源的身上。
每個人一生中總會經歷這樣的時候，明明是在課間大腦，剛才還特別熱鬧，周圍一片喧嘩，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陷入了非常詭異的氣氛。
就像此刻一樣，當方暢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連唱歌的同學麥克風都不會響了。
“我…”夏源撓撓頭，有點為難地說，“我其實沒有讀大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
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現場的氣氛更尷尬了。
方暢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她本來以為自己一個二本小語種專業的，足夠墊底了，沒有想到居然有比她混得還慘的人。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移開去，不敢去看夏源，怕傷了他的自尊。
不知道為什么，夏源心里面有點小感動。
這群家伙實在是太溫柔了，果然青春的同伴們都是這樣純真的。
趙剛咳嗽一聲，趕緊吆喝到，“方暢，你記得你之前欠我的三杯酒嗎，趕緊罰一杯！”
“是是是，”方暢趕緊倒上一杯啤酒，咕嘟嘟灌下去。
現場的氣氛這才又繼續熱鬧起來。
大學生聊的話題很單純，一是不聊學業只聊生活，二是不聊工作只聊愛情。
高中時期成雙成對的，大學時不見得還能在一起。
大學時的愛情，雖然晚了一點，卻也是美好的。
說起愛情，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說，“臥槽，我好像記得高中時候夏源追過方暢是吧？”
“是啊是啊，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一群人趕緊附和到。
當事人卻羞得滿面通紅。
“怪不得方暢你今天一定要讓夏源來，還要讓她挨著你坐，是不是現在后悔了想吃回頭草啊？”
“哪有！”
方暢氣鼓鼓地打斷他們，“別瞎說，我跟他之間沒什么的。”
“是啊，愛情是條食物鏈嘛。”趙剛嘆了口氣，一臉哀怨地說，“夏源喜歡你，你喜歡我，可惜我心有所屬…”
“趙剛！”方暢氣鼓鼓地笑著說，“快點掌嘴，就你這個丑樣，誰會喜歡你？”
趙剛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裝模作樣打了自己兩個嘴巴。
“對了，如果愛情是條食物鏈的話，誰又喜歡夏源呢？”
正是這時，坐在葉書萌身邊的女生笑吟吟地說，然后用手肘捅了捅葉書萌。
“哦！！”
一群人秒懂，紛紛起哄。
“別亂說…”
葉書萌紅著臉，不敢去看夏源，“搞不好他都有女朋友了呢。”
眾人微微一愣，繼而哄堂大笑起來。
妹紙把鍋甩給夏源，卻沒有否認自己喜歡他。
這一點倒是夏源沒有想到的。
“夏源，還不趕緊滴！”
宋悠遠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干嘛？”
夏源皺起眉頭。
“老子…”
宋悠遠揚起手，真想打他一下。
兩個人是同寢室的，之前臥談會的時候，一個宿舍的人都交換了暗戀對象的信息，雖然當時夏源說他喜歡的是方暢，但是宋悠遠跟他相處這么久，早就看穿了夏源的心思。
這個家伙明明喜歡的是葉書萌，卻要虛晃一槍，讓人家方暢背了四五年的鍋，現在正是表白的好機會啊。
人家葉書萌都這么主動了。
一群人看著夏源，一個比一個更著急。
這個家伙聰明的時候挺聰明的，糊涂的時候是真糊涂，只有木頭學神伊誠跟他有得一拼了吧？
“那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宋悠遠實在忍不住，替所有人問出了他們想知道的問題。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幾乎是咬著牙問出的這一句。
葉書萌緊張地看著夏源，臉頰飛起一片紅暈。
“沒有啊。”
夏源苦澀地說。
“呼…”
眾人長舒一口氣，然后紛紛假裝離開，準備給夏源和葉書萌制造一個二人空間，免得人多了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就在這時，夏源默默來了一句——
“哦，我已經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