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夏爾做夢的次數不是很多,不管他是不是用暈過去代替睡眠,他做夢的次數都非常的稀少,有人說這是因為深度的睡眠會讓腦電波和各種淺層皮層的活動也降低的原因,簡單來說就是高質量的睡眠會讓做夢變得更少。
但是他每次做夢的時候,都不是什么太美妙的夢,從一開始不適應,自己嚇唬自己,到現在的已經開始有些習慣,噩夢并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于是人類的愚蠢就開始發作起來,他甚至覺得做夢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
今天,顯然又到了看電影的時間,他很安穩的躺在床上,星光下他的臉被微弱的星光所照亮,露出了一絲笑容。
夢中的夏爾在一片混沌的水中,分不清東西南北,甚至分不清上下。他沒有那種在水中無法呼吸時快要窒息的感覺,他就像是一條魚那樣可以在水里呼吸。這就是做夢的好處,因為本身就是在做夢,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在黑暗的水中游了一會,一處水面出現了光明,他立刻朝著那片水域游去,那應該是出口。
就在他撞破一層薄薄的水面的同時,他猛地深吸一口氣的竄出了睡眠,冰冷的空氣讓他感覺到了格外的親切,他的雙手下意識的按在了浴缸的兩側…馬桶的兩側,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居然從馬桶中鉆了出來?!
好吧,這是一個奇怪的夢,你不能要求夢也符合邏輯還有一些科學道理。他掙扎著從馬桶中爬了出來,此時的他赤身果體,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油膩膩的東西。
黑白的色調中夾雜著一些像是老舊電視播放老舊錄像帶時的雪花,還有些不斷晃動的色塊,就像是一部沒有什么投資的三流恐怖片那樣。
他觀察了一下,這是下城區的家,所有的夢似乎都和下城區的家有關系,這次又是在這里。
他從廁所走了出去,客廳里沒有人,他用手推了一下椅子,椅子可以被推動,這讓他多少有些意外,因為之前有關于家里的夢境,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不能夠移動的,甚至連門都無法打開,空間似乎被定格在了某一個瞬間,他只能在這里待一會就離開。
但是這次和之前做過的夢有著巨大的變化,椅子可移動,也許…他看向了夏莉的房間。夏莉房間的門一直是這個夢境之中最特別的存在,永遠都無法打開它,但是里面總是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這次他有些好奇,想要看看里面正在發生什么。
可就在夏爾的手即將觸碰到門的把手時,他身后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早已習慣了如同默劇的開場的他被嚇了一跳,頭皮猛地一陣發麻,他回頭看了一眼,一個自己站在那,也看著他。
夏爾多看了兩眼,然后讓到了一遍,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夏爾看的是夏莉房間的門,并不是門前的自己。
這個,是原主人嗎?
這些夢境…是最深處的記憶嗎?
不得不說眼前的這個“夏爾”是真的有些令人不喜歡他,陰沉的面容,眼神中帶著某種瘋狂又陰暗的東西,沒有抬頭挺胸的自信,反而身體微微向內卷縮,就像是一個…習慣性被凌虐的小孩。
他的兩只手垂在身前下意識的不斷交錯或疊加,嘴里碎碎叨叨的在說些什么,夏爾聽不見。他走到了前主人的身邊,想要聽他說什么,卻也還是什么都聽不見。
“夏爾”動了起來,他走到了夏莉的房門外,用力拍打著門框,他很用力,因為門框都開始震動,這個讓夏爾想盡了辦法都無法破壞的門框,終于開始晃動了。
門開了,同樣是黑白色系的夏莉推開了門,看著“夏爾”,她臉上似乎還有些茫然,可就在這個時候,“夏爾”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朝著夏莉的胸口捅去。
站在一旁旁觀的夏爾都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過以前的“自己”會作出這種事情來,其次也沒有想過人可以蠢成這個樣子,匕首短短的刀刃可能連夏莉的肋骨都碰不到就捅不進去了——這就是脂肪厚所帶來的好處。
兄妹兩人開始廝打起來,夏爾抽了一條椅子狠狠的砸在了“夏爾”的身上,但是夏爾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感覺,椅子也沒有阻止他的行動,夏爾就像是一個局外者那樣只能看著。
夏爾早早的跟著他們進了房間,門被一陣風掛著關了起來,“夏爾”臉上的瘋狂與歇斯底里讓他的面容扭曲的像是另外一個人,而夏莉,則是一點的驚慌和絕望,兩人都在不斷的爭吵,至少夏爾認為他們是在爭吵,不斷開闔的嘴巴配合他們的表情,他們爭吵的很激烈。
扭打中,兩人都被刀子所劃傷,但最后,刀子捅進了“夏爾”的心窩里。
在那一瞬間“夏爾”臉上所有的猙獰都變成了驚慌和無措,心臟被外力干擾之后渾身瞬間就失去了力量,他摔倒坐在地上,雙手在胸口處想要觸碰刀柄,卻又不敢碰,夏莉也被嚇壞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做些是,只能一會抱一下“夏爾”的腦袋,一會想要幫他擦拭一下鮮血,或者擦著自己的眼淚。
最終,“夏爾”在一陣陣抽搐中,死在了女孩的懷里,她整個人似乎都凝固了,鮮血開始快速的向四周蔓延,這大概就是前幾次夢境中夏爾看見的,從房間內溢出的鮮血吧,也是這個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顏色。
就在他的目光即將從流淌的鮮血上收回來的時候,他的頭皮又是莫名的一麻,因為他透過了門縫下不大的縫隙,看見了外面有一個影子在晃動。他猛地竄到門邊扭動門把手,想要把門打開,可一切又回到了從前,門紋絲不動。
他大聲的喊叫著,詢問著外面的人是誰,可外面卻沒有絲毫的聲音…,他不計較那些鮮血的粘稠匍匐在地上,目光穿透了門縫看見了兩面有一雙鞋底,但也只能夠看到這些東西。
他嘗試著用手指伸出去,不過他做不到,門底下的縫隙并不寬,手指根本伸不出去。在他的視線中,那雙鞋底開始移動,他突然間想到了什么,快速的跑到了夏莉的床頭,站在她的床上,透過窗戶朝外面看。
他看見了一個人,但因為角度的問題那個人大多數的身體都被窗戶與墻壁阻擋著,他根本看不見對方的樣子,但他知道,那個人就是以前的…自己。
夏爾突然愣了一下,如果外面的人是夏爾,里面的人是“夏爾”,那么…自己是誰?
我是誰?
一瞬間從心底涌上來的自我否定讓他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我是誰,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卻在這個時候變得致命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熱,大腦的思維開始逐漸的陷入到一種混亂當中。
他甚至無法認真的去思考某一件事情,有無數的人在他耳邊不斷的用各種的語調喊出了充斥著各種情緒的“我是誰”。他縮著脖子,表情煎熬,太陽穴一鼓一鼓的,這個時候,坐在地上抱著夏爾的夏莉突然站了起來,她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強忍著不適的夏爾緊跟著,他想要看看外面那個人,到底是誰,可外面沒有人!幾秒鐘前還存在的那個人…他想起來了,那場夢境最終在夏莉開門之后結束了,他脫離了這里,那…我是誰?
看著夏莉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一邊走進洗漱間,她就站在靠近門的地方,第一次有了顏色的水滴灑落在她的身上,沖刷了她身上的鮮血,她表情麻木的令人心痛。
很快沖洗結束了,她把掛在浴室里的衣服換上,離開了這了這里。
在這個過程中,夏爾一點欣賞美景的心情都沒有,腦子似乎都要裂開了。
在這片絕望的,死寂的空間里…
他回頭看著地上已經死去的夏爾,想要看看自己和他到底有什么區別,他蹲在了“夏爾”而的身邊,伸出手,在他的手抓住“夏爾”領口的同時,這個應該已經死去有一兩分鐘的家伙,突然說話了。
“你不是我,你不是夏爾…”,他的眼睛透著已經死亡的晦澀,黯淡無光,但那一對死人一樣的眼睛卻在看著自己,夏爾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
夏爾在短暫的憤怒之后咆哮著,“不,我就是夏爾,夏爾,我…!”,腦海中無數的自我否定讓他變得煩躁且易怒,那些聲音就像是潮水一樣一輪輪的沖擊著他的理智,當人在極度不舒適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的暴躁,充滿了攻擊性。
“夏爾”笑了起來,“看吧,你不是夏爾,你不是我,你只是一個小偷,偷了我的東西,現在,你該把它還給我了…”
此時的夏爾其實陷入到了一個錯誤的循環中,他越是想要證明自己是“夏爾”,那么他就越無法證明這一點。
他掄起了拳頭狠狠的打在夏爾的臉上,打的他血肉模糊,甚至都沒有了人形,一邊打,他一邊狂躁的喊道,“我就是夏爾,沒有人能夠否定這一點,我就是夏爾,你也不同樣不能否定!”
“打死你,我就是唯一的夏爾!”
房間里伺候只剩下兩個聲音——
像是用棍棒抽擊肉塊的聲音,啪啪啪!
以及一個嘴里似乎喊著爛桃的男人斷斷續續的笑聲,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