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朝著不可估算的方向越走越遠了。”
手上拿著南京來的密信,附帶的還有一份蒙古國書,這個宋平啊,果然不是個雛,現在看來他的野心還在,甩出了最后一張底牌。
“打算怎么辦?現在我們可沒辦法一路掌控到貝加爾湖,如果宣布北方草原是非法政權,那就再也沒有什么能遏制他們了。你這個干兒子要跟你明牌了,一邊說草原的酋長制不可控,一邊說愿意完成大宋統一基業,再一邊又逼我們不承認北方草原政權合法性,最后隨便找個借口就能從大宋獨立出來,然后依附整個西伯利亞平原進行戰略縱深,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一手爛牌都能讓他打起來,厲害。”
妙言放下國書后抬頭對笑道:“他從答應談到現在正式開始談,中間足足拖了三年,這要是沒有后手說出來你能信?”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西方的威脅一鍋端掉,沒工夫跟草原耗著。他能拖,我們當然也能拖,我這就給趙性回信,讓他也拖下去。”
“你打算怎么拖?”
“下禁令咯,他們既然能選在咱們這戰備的時候談判,那我們就用戰備反將一軍好了。就說現在因為戰爭關系,工業產品出口減少百分之六十,糧食出口減少百分之三十,原材料出口減少百分之七十,增加進出口關稅百分之百,再提高出入境核準門檻。”把信不耐煩的扔到桌上:“倒不是故意刁難誰,畢竟我們戰備嘛,也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做生意了,畢竟地主家的余糧也不多了,一切解釋權歸大宋所有。他要耗,那我們就陪他耗吧。”
“他們耗不起,你就不怕他們突然反水恢復到以前那種掠劫姿態?”
“回不去了,他們從里到外都是大宋的形狀了。”點了點地圖:“內蒙的包頭、呼和浩特、錫林浩特、巴彥淖爾,外蒙的烏蘭巴托、達爾汗、喬巴山、額爾登特,一共八座大城市,哪一個不是大宋在持續輸血?他們吃著我們的喝著我們的,現在玩這個心眼,我看啊宋平就是叫做不知死活。”
接著一邊給趙性回了信,一邊召來了遼國南北兩院大王,命遼國開始沿山西線布防并在張家口以北直至通遼進行一次十萬人左右規模的軍事演習。
很快,趙性接到了的信,看到上頭的建議,他是認為這個人吧…怎么說呢,有點無情甚至殘忍了。
宋平怎么說都是跟他姓的,叫他一聲干爹,草原上的人也都稱呼他一聲父汗,父汗就是這么對自己的子民的?這是把他們往絕路上推啊,再結合遼國的軍事動作,腦子稍微正常點的人都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不過這大概也就是干大事的人所應該具備的特質吧,真的是一丁點私人情感都沒有帶上,趙性認為如果自己跟對著干,他說不定也會不帶猶豫的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這輩子不讓出門。
殘忍…太殘忍了。
不過殘忍歸殘忍吧,他的辦法卻是現在最快能解決宋平問題的所在,所以趙性轉手就跟宋平把進出口禁令的事跟宋平說了。
本來在談判桌上還游刃有余的宋平,一下子被這一套毫無章法的拳術給打得是手足無措,他不斷用突厥語開始跟身邊的智囊團頻繁交流,然后很快就提出了抗議。
“沒辦法啊,大汗也知道,我國如今正在積極防備西方侵略,實在也是無奈之舉。國內能力有限,沒有更多的資源。”
宋平本來還有一招就是利用武力威懾,可武力威懾的時候卻發現遼國十萬精銳就在自己枕頭邊上舞刀弄槍,他甚至連那一套早已經準備好的“若使民饑,冬日無依,不知其所為”的說辭都不敢說出口。
和談終止,宋平連夜啟程前往長安,平日需要十幾天的路程,六天就到了。
到了之后甚至連熱飯都顧不得吃上一口,直接悶頭就闖入到了的面前。
他看著滿心委屈的說道:“父汗,你為何要這樣?草原上難道就不是你的子民么?”
“是啊,怎么了?”放下筆,摘下眼鏡:“怎么突然問這個?”
“可是父汗您那政策…不就是要置之草原百姓于死地嗎?”
“沒有啊。”一臉茫然:“我的政策主要是針對西域諸國和波斯的,你不是在跟你趙伯父商談么,談好了不就是自家人了?自家人又沒有關稅一說,也不存在進出口的道理。”
宋平怔怔看著,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他聽到這里已經徹底明白面前這位便宜干爹已經完全把自己的想法掌握了,自己明牌了,但人家手里卻還握著六個炸彈…
“平兒啊。”
“父親…”宋平連忙站起身:“請吩咐。”
“你父親當年把你托付給我,我就問你,這十幾年我有沒有辜負他的囑托?”
宋平沉默了,因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這些年他的確是順風順水,而這順風順水的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興辦工業、養殖畜牧、改善民生、強軍強政,最終草原歸心,一統陰山兩側。
可以說如果沒有、沒有大宋背后的支持,任何一項他都很難完成,更別說一開始金帳汗國就是要比他們強大的,各方面都要強大,近乎是碾壓的局面。
“父親沒有半分委屈過孩兒。”
“行了,你也快三十歲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往后的路該怎么走我也沒法子教你許多了,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是恨我,我也沒法子。”
“孩兒不敢…”
宋平從那出來之后,在別苑之中大醉了一場,他明白自己終究是沒有贏的可能了,如果一旦跟規劃好的路線相違背,他最終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走上一條不歸路。
宋國跟他們有貿易協定,遼國可沒有。以遼國的軍備和軍力,碾壓他們沒有任何問題,而這時宋只需要說上一句“本國戰備,實在無法協助”,那么任誰都挑不出個毛病來。
第二日宋平就作別,匆匆趕去了金陵。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草原諸部的首領進京共商大事,再也沒提上一句過多的要求,也沒有再悄悄留一手的小動作。
商議一直持續到第二年春末,大國走勢基本確定,遼國至此也終于成為了國中之國,除了保有幾處出海口之外,其余所有領土皆與宋國接壤。
同年四月,遼國太子繼位登基,太子登基后并未改變國策,繼續使用當前趨同政策,并將宋遼戶籍政策全面放開并認可長安、廬州、金陵兩地的考試成績。且長安、廬州也認可洛陽、安陽兩地的考試成績,為雙方和諧穩定發展打下了堅實基礎。
六月,遼國耶律宗家于洛陽發起黃陵事變,意圖推翻遼國皇帝統治,政變持續十七小時,最終因發起人全部被捕而告終。
其中耶律家宗正,逃竄后無果,于黃河壺口投水自盡。
至此,遼國皇家再無宗室,祠堂也被新皇下令一把火給點了。
不過也沒差了,這算是兒子給娘報仇雪恨了,畢竟佛寶奴沒有資格入宗祠,他作為佛寶奴的兒子也沒資格入宗祠,既然他們都入不了,那一把火點了就點了。
因謀反大案牽扯遼國上下勛貴七百余人,太上皇佛寶奴有意留而置之,畢竟雖然謀反但當年卻也都是為遼國立下汗馬功勞之人。
但新皇卻在太上皇皇命到達之前,賜下毒酒。雖無連坐,但上下七百三十九名勛貴盡數自戕守節。
遼國上下都被新皇的兇狠果斷給震驚了,而宋遼兩國的大員們似乎并沒有太過驚訝,因為他們或多或少知道這位新皇是誰的種。
而在滿朝勛貴半數自戕后,遼國在韓琦的主持下開啟了一次前所未有清洗運動,大量前朝的老臣或被問罪或被辭官,但凡是那些不太干凈的或者屁股不正的都被一次性洗了個干凈。
大量年輕官員上位,著重提拔了一批有相應技術能力的理工學出身的官員。
而對此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放手讓三爺去干,至于以后有沒有罵名,他娘的歷史上能被記錄在冊的皇帝,哪一個是沒人罵的?要是因為怕挨罵就不敢動手,那注定就是個昏君了,當老板的可不能太心慈手軟,不然下頭員工可是會欺負老板的。
打壓一批、拉攏一批、鏟除一批、提拔一批,只用了四個月不到,在新歷十九年九月時,遼國皇帝用不到半年時間就構建了一套完整屬于自己的班底。
接著遼國接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削減軍費、裁軍、增加教育支出比例,大規模增加商貿、民生方面投入。
說實話,這宗家造反是誰都始料未及的,如果他們不造反,就他們在遼國的根基,遼國的氣數最少還能有二十年到三十年之久,但宗家這一波騷操作直接讓遼國的國運眼看著急轉直下,雖然為了佛寶奴,新皇掙扎了一下,但作為一個學數學學邏輯的大佬,三爺知道遼國就現在這個樣子,不到五年就要爛光了。
罷了,一百多年的國祚走到如今,天王老子也無力回天了。從上到下都抵擋不住遼國人對隔壁宋國的向往,雖然軍政權都已經正式移交回了遼國皇帝手中,但終究是留不住了。
佛寶奴因為這件事大病了一場,在場差點都沒能把她救回來,她弄不懂為什么自己一貫乖巧的兒子會突然如此叛逆,七百多個勛貴他說賜死就賜死了,這遼國的根底全沒了,再也無人護著遼國了。
三爺也回來探望了佛寶奴,但她都四十多歲了,性子卻還是如同一匹烈馬,人家是皇帝,她說不見就不見,弄得三爺一點辦法都沒有。
“父親,我干的沒錯。”
三爺極委屈,卻也只能在那邊撒撒嬌,他現在是皇帝了,能夠讓自己顯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地方,只有在父親面前。
“你本來就沒錯,我都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造反,想什么呢。”拍了拍兒子的頭:“好好干,別自暴自棄。功課也別拉下。”
“知道了。”三爺嘆了口氣:“父親,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進攻西方?”
“嗯…可能還差點火候。”長嘆一聲:“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老大最近怎么樣?”
“哥哥前些日子來信說他在西北經略大營,已經駐扎在西域了。父親既然擔心為何不將哥哥召回呢?”
“傻孩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是因為他姓宋啊,所以我更是不能召回他。”
三爺心中也是明白,然后突然說道:“父親,我已經寫信給二哥了,想讓二哥來幫我,您看怎么樣?”
“你們兄弟之間的事,你們自己決斷,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最后別弄得老二成了皇帝。”
“哈哈哈,不會的不會的。二哥才不是那樣的人。”三爺連連擺手:“對了…父親,還有件事,那個什么…”
“跟趙慈的婚事對吧?”彈了兒子的腦門一下:“自己去辦,不過你們年紀也都還不到二十,太早結婚不好。”
“父親…”
“行行行,我這就跟那頭說一下,讓她當個皇后也不差。”
如今趙慈也有十六了,雖然早是早了點,但也確實是差不多了,既然他們倆意向都很強烈,那趁著婚姻法還沒正式頒布,把事情辦了就辦了吧。
這其實都是小事,真正讓擔心的還是在前線的老大,唉…如果那小子真的出了個三長兩短,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不過現在幾個孩子的發展都還不錯,剩下第二批那些也都慢慢長大了起來,最小的都已經十歲了,想想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對了,晚上你就在家里,我去把你娘騙過來,你哄哄她。”
“怕是哄不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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