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呢,看你也不算是那喪盡天良的人,你的小命就先給你留下了。”北云端了張凳子坐在那衙內面前:“不過嘛…”
小宋回頭看了一眼佛寶奴,起身拽著她走進了房間。
“你打算怎么樣?”
“查咯。”
“這有什么好查的。”小宋攤開手一臉茫然的說道:“你往上查,查到最后就是你的滿朝文武,你怎么辦?”
“那我該怎么辦?”佛寶奴仰起頭看向宋北云:“你給我出出主意。”
小宋眉頭緊蹙的沉默了,因為他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這就是土地兼并嘛。一個是他自己給遼國定下的計劃方法,只有更集中更密集的勞動方式才能滿足宋國龐大的需求。再一個就是這種事情就是農業國家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趨勢。
大家族、大貴族掌控著全國大部分的土地,農民失去土地只能依靠成為地主階級的附庸而活著,如果遇到災年的時候,他們就成為了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大宋之所以沒有出現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它走的是工業化路線,制造業是主要產業,農業并沒有那么發達,而且趙性這些日子以來已經一步一步把農稅降到了歷史最低點,幾乎就是象征性的收稅。
降低農稅是宋北云的策略,但后續一個政策卻是讓宋北云始料未及的,那就是田地越多者交稅額度越多,好像是超過三千畝的稅就差不多要近五成了。這種階梯稅價的策略一聽就是青龍苑出來的,先不管它未來會造成什么后果,但現在看起來很大程度上就遏制了土地兼并的可能。
大宗族、大世家都在鉚足了勁開設工廠、商行,誰也沒興趣把手往耕地、農作物上面伸。
但遼國不同,現在遼國最賺錢的就是第一產業了,這就必然會造成現在這個結果。
小宋跟佛寶奴在屋里聊了四十多分鐘,外頭那個小衙內就在那跪了四十多分鐘。
佛寶奴大概明白之后,坐在那唉聲嘆氣道:“當皇帝難,當百姓也好難啊。”
“誰不難?”小宋輕輕抱了抱她:“行了,先出去處理外頭那個家伙,恐怕你要思考一下攤丁入畝了。”
“嗯。”
大宋都已經明說“永不加賦”了,遼國再不干點什么,恐怕過不了幾年,人都要往宋國那邊流去了,到時佛寶奴真的不知該怎么辦了。
兩人再次走出去,小宋重新坐在那個小衙內的面前:“你來,我問你。”
“王爺請說…”
小宋翹起二郎腿:“這種事幾時候開始的,又是以什么價收取農民的土地?還有,沒了土地的農民你們怎樣安置,誰是這一代的牽頭人。”
這一番話問出來,那個小衙內頓時磕頭如搗蒜:“王爺,小人是真不知…我這還是第一次出門收地,以往都是我那哥哥去收的,上個月他當上了官去了外地,我爹爹這才讓我來的。小人本還不愿意呢…”
“那人家說你好色欺男霸女可是真的?”
“我…我都是學著我家哥哥的,至今還沒有成的。”那小衙內急得滿臉通紅:“丑的我也瞧不上,倒是看到王爺的娘子…不不不,王妃王妃。”
“王妃!”佛寶奴沖上去就沖著他屁股來上了一腳:“大逆不道的東西,王妃!”
“行了行了。”小宋拽住了她,看到就連金刀衛都在偷笑,他咳嗽了一聲:“別在人家面前鬧笑話。”
佛寶奴輕輕按著肚子大喘氣:“混賬的東西!若不是怕傷了里頭那個,我今日便打死他!”
“哎呀…氣性別這么大。”小宋把他扒拉到一邊,然后繼續說道:“這樣,我也不難為你,我現在讓你回去,你回去之后叫你家長跟你一起來一趟。我也不多說什么,你要是跟無關的人泄露半個字,別怪我手下無情。”
“鐵手。”佛寶奴下令道:“隨他一并去,不老實就殺他全家。”
“是。”那個離佛寶奴最近的護衛朝她一抱拳:“屬下這便去。”
“嗯。”佛寶奴輕輕點頭:“路上小心。”
“多謝陛…”
佛寶奴一聲咳嗽生生把這個侍衛的下半句給按回去了,而宋狗在旁邊笑得像只大鵝…
“笑什么?”
“沒什么。”小宋看著那兩個人離開小院之后,笑著說道:“他叫鐵手啊…那有沒有叫無情啊追命什么的?”
“沒有。”
“哦…”小宋搖搖頭:“可惜了。”
“剩下的這些個大哥怎么辦?”小宋環視剩余金刀衛:“全站在這也不像話啊。”
佛寶奴揚了揚手:“都散了。”
那些金刀衛嗖嗖的就跳開消失不見,院子里一下子就只留下了佛寶奴跟宋狗二人。
佛寶奴這時才抬頭問道:“為什么要叫他爹爹來啊?那等該殺的人。”
“殺!你就知道殺!”小宋揉著佛寶奴的臉:“當皇帝的怎么能視官員為仇寇呢?這是要出事情的寶貝。”
“哦…”
佛寶奴什么都會犟,但只要這聲寶貝一出來她當即就軟了,多大的脾氣也都消散無蹤,反正她就是沒辦法應對小宋來這一招。
“那你說該怎么辦嘛…”
在外頭的時候,小宋對佛寶奴其實是客氣又恭敬的,因為皇不可辱,他不能讓人看到一個皇帝吃癟受氣,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但在私下里的話,遼皇就成了小虎牙,可可愛愛、溫溫順順,她知道自己其實各方面都比不過這個狗男人,他以前從來不教自己,而現在他雖然還是不會給出解決辦法,但多少會教一點,這一點一滴她都記著,累積下來小虎牙發現這個男人教給他的內容已經非常非常多了。
“怎么辦?”小宋沉思片刻:“殺資本家。”
“殺資本家?”佛寶奴眨巴著眼睛:“資本家又是個什么?”
小宋沒辦法給佛寶奴解釋什么叫資本家,大概就是說明了一些什么人該殺什么人不該殺,反正既然是要殺人,那就必須殺一波影響最惡劣的。
“反正你記住五個極其。”
“哦?哪五個?”
“手段極其殘忍,動機極其卑劣,情節極其惡劣,影響極深遠、罪行極其嚴重。”小宋扳起手指頭說道:“記住這五個極其,其他的罪名莫須有。”
佛寶奴表示自己當真還是稚嫩了,她上下左右打量了半天宋北云,想要看看這個狗男人身上是不是有個機關,按下機關里頭就會出來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賊。
難怪宋國會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成長成為一個躺在臥榻之上的巨獸,以前佛寶奴真的是不相信一個國家能因為一兩個人而快速崛起,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當真是極高的。皇帝金城決斷再加上這樣一個人運籌帷幄,三五年的時間真的足夠一個國家煥然一新。
“那個…攤丁入畝,老公…”
“握草。”小宋一愣:“你這聲老公叫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你這功利性太強了,沒問題要問我的時候就不能叫叫了么?”
“叫叫叫!我叫行了沒?朕可沒耐心,你最好快些講。”
小宋看了看她,背起手往外走:“我出去看看風景。”
“哎呀!!!”佛寶奴雙手拽住他的胳膊,整個人都賴在了地上:“不要走!”
鬧了一會兒,佛寶奴累了便睡了下去,之后那個衙內就帶著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來到了這里。
那個中年人想必就是縣令了,他戰戰兢兢的敲門進入,站在宋北云面前打量了他一圈之后,拱手說道:“大人…”
小宋笑盈盈走上前,攬住他的肩膀:“來來來,縣太爺。有事與你商量。”
兩個人進入了柴房,這一進去就是一個下午,直到佛寶奴醒來他們都還沒有出來。
她走出外頭之后,看到那個小衙內戰戰兢兢的站在角落中,看樣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人呢?”
佛寶奴問了一句,那小衙內指了指柴房,而就在這時小宋和那縣太爺也走了出來,兩人看上去都是春風滿面,笑顏如花。
“那下官這便先行告辭。”
“坐等大人好消息。”小宋笑著朝他拱手說道:“到時升官發財可別忘了在下。”
“大人客氣了客氣了…”
那縣太爺說完,瞪了自家兒子一眼,上去就是一腳:“不成器的東西,還不快滾回去!”
送走了這人,佛寶奴好奇的湊上前問道:“這等狗官,你與他有說有笑?”
“恰恰他是個狗官。”小宋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這才能好用才能放心用。”
佛寶奴大概想了想,默默搖頭:“若是你在我朝堂上,過不得多久,我就要殺了你。”
“殺我?”小宋哈哈一笑:“只要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你別說殺我了,你皇位能不能繼續坐下去都是個問題。我將你掀了也不過就是那么大點事,我這么惜命的一個人是你說殺就殺的?天底下還沒人能說敢說可以輕而易舉的要我宋北云的小命。”
佛寶奴氣咻咻的踢了他一腳便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