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學習小組一周一次的碰頭日就在近日,他們碰頭的地方就在宋狗家的西廂中,這里已經被御賜親筆題名青龍苑。
晏殊幾次想糾正說苑在古語中是養畜生的地方,但想想還是算了,畢竟狼狽狗嘛,哪一個是人了。
青龍苑掌院趙性,從宮里帶來了金國的海參、遼國的野味還有草原那弄來的白羔羊。
青龍苑右使晏殊帶來了一副理好的牛鞭和七八根白頭山的野山參。
而左使宋北云則要負責把這些食材燉成一鍋…
“你們是真的兇。”小宋一邊在院子里支著鐵鍋燉肉,一邊奚落身邊兩人:“這么混著吃,你們是不怕把自己給吃死了。這玩意別說你們兩個年輕人了,我看就是太監吃完了恐怕都得再長一根出來。”
旁邊打下手的老王突然眼睛亮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宋北云。
“開個玩笑,不可能長回來的。”小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過幾年投個好胎吧。”
一大鍋鮮美的亂燉擺在了桌上,黃酒溫上了兩壇,還有兩個不是很甜才卻很大的西瓜被切好了擺在旁邊。這是皇城司新三司的農司培育的第二代西瓜,大棚產物,還不太成熟,但相比較原本的西瓜不管是口感上還是味道上都有所提升。
“趙橙被送上山里當尼姑去了。”小宋弄了一碗海鮮慢條斯理的吃著:“遼國這段時間一定會有驚天巨變。”
“何以見得?”
晏殊喝了口湯,感覺還很燙,于是便放下了碗筷:“最近遼國沒有什么動靜吧?”
“佛寶奴是個不會無的放矢的人,這位大皇子心中只有國,幾乎不會去考慮自己的問題,既是會把趙橙送到廟里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很大的概率就是遼國要出大事了。”
“說不通。”晏殊搖頭道:“你說說是什么大事?”
“新帝登基?”小宋搖搖頭:“不過我早晨的時候卻是怎么都想不通,如果佛寶奴要動手,就代表遼帝已經去了,但現在的情況卻是還沒有得到遼帝駕崩的消息,她就先將趙橙送去了山上。”
小宋眉頭一挑:“除非…”
趙性低著頭一邊吹著熱滾滾的羊肉,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殺父弒親,自古來皇家劇本里都是這般。我皇爺爺不也死得不明不白么,坊間傳聞都是太宗下的手。但其實卻是不好查的,就這樣吧。”
“喂,你好淡定啊。”宋北云看了一眼趙性:“你不對勁。”
“你別忘了,朕的皇叔也是朕親自逼死的,康王叔,謀反的那個。”趙性無奈的搖搖頭:“你們都知道,康王不是謀反的主謀,主謀另有其人,但他的確是沾染上了這件事,你說朕能如何?若是不殺,天下不都覺得謀反稀松平常么,可若是殺了,那可是親叔叔。天底下的帝王都是這個球樣的,總歸是要選的,要不讓人家宰了朕要么只好放棄那些個所謂親情,沒法子,要活命嘛。”
趙性難得能說出一些有用的話,但這次卻是一刀就把天下的皇家給捅出了窟窿眼。
小宋沒有開口,只是默默沉思,他早上就覺得不對勁,因為時間上真的對不上,如果送趙橙上山的時候遼國皇帝已經死了,那么八百里加急早就該來了。
如果送趙橙上山之前,遼國皇帝還沒死,那這么做就是多此一舉,除非佛寶奴知道自己老爹什么時候會死。
可是天底下什么人能知道另外一個人幾時死呢?真相似乎只有一個了,那就是佛寶奴可能真的是借大宋借兵十萬的這個協議,要快刀斬亂麻的登基稱帝了。
而登基稱帝的第一道坎就是她的親爹…
想到這一段,小宋汗毛頓時豎了一身,再往下一路順下來,遼帝的后妃、幾個威脅比較大的弟弟、守舊派、知道佛寶奴女兒身的人、德高望重的反對派…
遼國的血雨腥風來了,這一場如果有幸能列為史記,后世看來其精彩程度絕對不亞于玄武門之變。
“怎么一臉沉重?”
“遼國。”小宋看了一眼趙性:“可能爆發玄武門之變了。”
趙性一口將肉咽了下去,滾燙的肉燙得他蹦跶了起來,旁邊的老王連忙拿過溫水遞了上去,趙性喝下水之后彎下腰:“當真?”
“我是從現有的信息來分析的,很有可能。不過是不是真的,就得等這幾日探子把信息傳回來了。”
青龍學習小組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遼國如果真的出了一個敢于發動玄武門事變的皇帝,這對遼國來說并非壞事,但對大宋來說可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即便是宋北云也對這個女人看走了眼,他真的沒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個狠辣的角色。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趙性是個憨憨…
要問小宋對她提的條件有沒有動過心,那說沒動心就是騙自己,那什么待遇?小虎牙就差說一字并肩王了,這待遇給誰誰不東西?
況且論實力,遼國實力更強。論萎靡程度,大宋萎靡的一塌糊涂。論守舊,遼國的守舊派跟大宋的守舊派一比,那就是銳意進取的激進派。
遼國要戰馬有戰馬、要礦山有礦山,物產比大宋不知道好多少。
這樣的大環境下,大宋需要十年,也許遼國只需要五年就行了,到時契丹鐵騎橫掃歐亞大陸指日可待啊。
但歸根結底是為什么小宋一口拒絕了呢,一個當然是家人都在這邊,他又懶的很,不愿意再重新練號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趙性是個憨的,以前真沒有,以后的話,按照正常的歷史進度還有個大明朝正德皇帝,但現在還真的不好說。
反正暫定趙性就是個千古古人后無來者吧,他容人、讓人,手指頭戳在他腦門子上他都只是罵上一句娘希匹而不是用皇帝權威去喊“朕赦你無罪”。
這給小宋的其實是有安全感的,但佛寶奴卻是一個標準的皇帝,小宋覺得如果有朝一日她契丹的鐵騎橫掃到塞納河畔的時候,她會一刀把自己砍掉的。
而相比較而言,同樣做到這一步的趙性,會在消息傳來的當天晚上拎著羅剎國進貢來的白天鵝讓小宋弄個燒鵝慶祝一下。
這就是差別。
以后趙性會不會變,小宋不知道,但基本上如果沒有重大打擊和變故的話,他一輩子都會是這個樣子了,因為他好吃貪玩、貪財貪杯,一堆毛病在那擺著呢,一堆毛病的人不會壞到哪里去。
但像佛寶奴那樣自律、嚴謹、認真,甚至可以克制自己底層欲望的人,給人的感覺其實是不安全的,因為他們這類人對自己都足夠殘忍,還指望對別人有什么溫柔嗎?
“這個你多吃些。”趙性將牛鞭全部挑到了晏殊碗中:“我與宋狗都有了崽,就你一點動靜沒有,你許是不行,多吃一些。”
晏殊靜靜的看了一眼趙性,用那種無奈又悲傷的語氣說:“謝主隆恩嗷。”
“何足掛懷,體恤臣子是君王分內的。”
他們兩人的打岔把宋北云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端起酒喝了一口:“不過不管遼國怎么樣,現階段佛寶奴都要倚靠大宋,大宋給了她足夠的政治資源她才敢動手。未來也許她會跟大宋來一場暗地里的交鋒,但沒關系,她贏不了。”
“我就說大宋有這只狗,是天佑大宋。”趙性喜滋滋的說:“群臣皆言佛寶奴定將為大宋心腹大患,唯獨宋狗說他不值一提。”
晏殊瞇起眼睛思索了片刻:“但還是不可掉以輕心。對了,阿狗。”
“阿狗!”宋北云一筷子抽在晏殊的胳膊上:“他叫兩聲就算了,你個小輩也敢叫阿狗!”
“就是就是,朕好歹是個皇帝呢。”趙性笑盈盈的連連點頭:“你這小輩也敢胡言亂語,真是不知禮數。”
“你…”晏殊看著落井下石的趙性,哼了一聲然后看了看宋北云:“話說,為何你不在大宋操練兵法騎兵,大宋多年來吃夠了騎兵的苦頭。”
“你給我生良種馬來?”小宋啐了一口:“況且你這話說的有點跟你的智商不匹配,你為何要用弱項跟人碰強項?大宋的強項是什么?是冶煉、是筑城、是陣地戰,你非要跟草原拼騎兵?況且你如何知道我沒有開始啊?”
趙性聽聞,眼睛一亮:“東海新軍!”
小宋笑而不語,端起酒來:“喝。”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三人皆一飲而盡,后宋北云抬起頭來:“東海新軍是個特別的部隊,而且是一支鐵軍。楊家將的威名絕對不會讓人失望,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可是一直在觀察呢,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未來可能會出現將領自大的情況,所以我將來會在社會學院里培養一批政委,東海新軍就是試點。”
“對啊。”趙性摸著下巴上剛長出來的胡須:“我見吏部呈折子上來說在東海新軍中設了政委一職,那個政委是個何物?”
“一個是督戰,政委一定都是讀書人,打仗的事將軍來,整頓的事政委來。大宋的軍隊是什么?是正義之師、威武之師、文明之師!但同時也是百姓的軍隊、是朝廷的軍隊,不是誰誰誰的私軍。反正現在東海新軍是個試點,等到差不多成熟了,我會往前推軍制改革的,到時候可能會有壓力,但你要頂住啊,趙總。”
“我說…”趙性撓了撓頭:“我感覺啊,你怎的好像在干那宰相的事?你可是個布衣。”
“老子去遼國了!”小宋把筷子一扔:“你狗東西說話不像個人!”
“哈哈哈哈…”趙性連忙嘻哈著拉住他:“別別別,大舅哥給你賠個不是,來來來,我罰酒三杯!”
而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特有的暗號聲,小宋眼睛一挑:“八百里加急的信號,來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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