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是停了,陽光破云而出,讓人心生喜悅。
街上的雪還未融,但行人卻是多出了不少,討生活的小販也迫不及待的走上了街頭,金陵城仿佛在一夜之間恢復了那繁榮之景象。
四處可見掃雪的人,而趙性今日特意出宮親自為百姓掃雪,雖是作秀但仍卻是贏來了一片贊譽。
趙性出來,文武百官自然也不能看著皇帝掃雪,所以大大小小各級官員都拿著掃帚在主干道上掃了起來,倒是一副熱火朝天、其樂融融的場面。
不少百姓看到自家有如此的皇帝,感動得熱淚盈眶,內心洶涌澎湃,甚至于趙性所到之地隨處都能聽見山呼萬歲。
“這位老嫗,這餅子多少錢?”
趙性手扶著掃帚一身熱汗走到一處賣燒餅的老嫗面前駐足詢價,嚇得那老太太腿腳都軟了,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你且說價錢。”
這時旁邊一個皇城司的護衛湊上前小聲說道:“十文錢三張。”
趙性一聽便樂了出來,笑道:“居然如此實惠。”
說完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摸出了一把銅板,在老嫗的案臺上排了十個銅子兒,自顧自的取了三張餅道了聲謝,接著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找了個干燥的屋檐下坐著吃了起來。
大口大口吃著寡淡無味的燒餅,渴了便取下隨身的水壺喝上一口,姿勢嫻熟,就如一個經常干活的把式一般。
這小小的細節,生生把那些百姓給感動的涕淚橫流,有個老者甚至不顧皇城司阻攔想給趙性披上自家的毯子,生怕他著了涼。
一上午的皇帝秀結束,趙性回到宮里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手上拿著一個雞腿對趙相說:“相國,你說百姓就吃那沒油水的餅子,居然還能對朕感恩戴德,我何德何能啊。”
“官家,人心中自是有桿秤,這天下百姓若是人人能吃上那餅子,天下也便太平了。”趙相嘆了口氣道:“官家,百姓要的真是不多。”
“是啊…”趙性嘆了口氣:“不過這宋狗的法子是真的好,這云開雪停之時來這么一手,方才你可看見了,百姓可是真切視我為君父啊。”
“那廝腦子里整日都不知是裝了些何物。”趙相嘆氣道:“不過這法子是好是壞還不好說,若是失了皇家威嚴可是該如何是好?若是讓那些心懷叵測者覺著皇帝不過如此該如何是好?”
“嘿…”趙性笑了一聲:“高高在上的皇帝多了,該掀的時候照樣不還是被掀了去,我覺得宋狗這法子好。”
“官家…不可稱臣為狗的…”
“別人自是不行,這宋狗是個例外。”
看到趙性這喜上眉梢的模樣,趙相只能默默嘆氣,若是讓他人聽見趙性稱呼臣子為狗,這已不是有失體統的事了,這若是讓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可是要出大事的。
但趙相也不好說許多,提醒到了便好了,趙性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皇子出身,身上的野氣一時半會恐是難以消弭。
“對了,官家,明日老臣要告假了。”
“哦…那個種人痘是吧,趙相你說你一把年紀了,何苦呢。”趙性也是苦口婆心勸過的,但這老頭卻是倔強的很,非要以身試毒:“萬一有個好歹,朕這的百官之首該是如何是好?”
趙相躬身行禮:“謝官家關心,但此事不得不為之,臣既為百官之首,自是要以身作則,若是這瘟神能在我大宋一朝被驅逐,官家何嘗不是流芳百世之功績?”
這老頭…趙性笑著搖了搖頭,明明自己想要流芳百世,還偏要拉上自己這個皇帝,活脫脫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趙相萬萬要小心一些。”
“老臣謝官家擔憂。”
而正說話間,小魚進來通報說左國公求見。趙性一聽立刻就召了他進來。
“北方急報。”
左國公現在已身居右相之責,監督軍機大事,進來之后他先是朝趙性行禮又向趙相行禮,趙相連忙起身回禮,雙方倒是禮數十足。
“得探子報,草原諸部于十日前已整而為一,稱金帳汗國!”左國公的聲音洪亮:“如今金帳汗國一萬三千鐵騎叩關太原!遼國求援。”
趙性倒吸一口涼氣,宋北云說過的事情終于還是應驗了,他曾說過今年秋冬若是天氣反常,草原諸部定會整而為一,到時便是會成一股可怕的力量盤踞北方,若是不與遼國同心抵御,宋國危!
“果然…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趙性站起身拉開身后的幕布,露出那副巨大的地圖,仰著頭看著北方的疆域。
“左國公,你說若是太原被攻破會如何?”
左國公沉聲說道:“遼國許是要被一分為二。”
趙相此刻起身,拱手道:“大宋如今與遼國唇齒相依,若是遼國抵擋不住北方,大宋定危。”
“援。”趙性頭一點:“左國公,草擬文書。”
“謹遵圣諭。”
而此時剛剛大婚的佛寶奴正一身戎裝站在太原城頭,心中焦急萬分,本就皮膚吹彈可破的她,如今嘴角已經被冷風吹得開始潰爛,疼得連飯都吃不下去,這幾日下來明顯消瘦了一圈。
求助的信已經傳出去多日,但一路大雪的阻撓,她也不知這信到底能不能傳到宋國。
而如今太原也已幾乎被大雪隔成了孤城,那草原的騎兵每日呼嘯來去,趁著大雪四處掠劫,這讓佛寶奴恨得心里直癢癢。
“殿下,你先歇著吧…若是累壞了身子,我們可就完了。”
下頭的參將溫聲相勸,佛寶奴卻不為所動,她拿起她的寶貝望遠鏡看向遠方,但入目卻是一片白茫茫。
她有些焦急,但卻毫無辦法。雖說遼國勇士同樣善于在這冰天雪地里馳騁廝殺,但如今那金帳汗國卻是憑借著一手來去如風的騎兵打得遼國措手不及。
人家根本不跟你廝殺,一個照面就跑,自己這邊又不敢追,這茫茫大雪若是迷失了方向,那可就是成建制失蹤啊…
現在的情況就是草原多線掠劫,大遼被動防御,太原這里最是危機,若是處置不好許是要被人圍城了。
佛寶奴現在將手中所有能用的兵力都投送到了前線來,而國內可謂是一片空虛,若是這時候有人在國都搞事,她真的一丁點法子都沒有。
“大宋那頭還沒有回應?”佛寶奴沙啞著嗓子問道:“是信還沒送到?”
“不知…今年天氣極反常,許多路都被雪封了,很難…”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個斥候呼哧帶喘的沖了過來:“殿下!殿下!!!”
“說。”
那斥候單膝跪在佛寶奴面前:“城下來了一個宋國的…商隊。”
“商隊?”佛寶奴愣了片刻:“商隊怎會來此?”
“不知…只是商隊中有人說要求見殿下。”
佛寶奴眉頭緊蹙轉身走下城墻:“見。”
在佛寶奴會晤商隊大班時,小宋院子里和老王一起蹲在一個火堆面前。
“芋頭這個東西,吃多了燒心。”小宋用棍子將火堆里的芋頭扒拉出來:“你年老色衰,不宜多吃。”
“你這廝說話怎的如此可惡。”老王也扒拉出一個:“我吃一個又能如何?”
“你吃你吃,我沒讓你吃么?我這不是怕你燒心么?”宋北云翻了個白眼:“不知好歹。”
老王一邊將滾燙的芋頭剝去皮,呼哧帶喘的往嘴里放,吃了兩口之后,他轉過頭問道:“你怎的料到草原會成國?”
“所以說你們這幫太監。”宋北云嘆了口氣:“命都不短,見識卻不長。草原大大小小一百三十多部,今年八月即飛雪,一百三十多部里最少有八十部是要餓死人的,那小部為了活下去,只能投奔大部,大部越發強大,強大最后不就是繼續吞并其他的部么?畢竟人多了就是要吃飯的。”
“哦…這樣啊。”
“如果我沒猜錯,現在遼國跟草原已經打起來了。”小宋嘆了口氣:“還好我早有準備,不然就等你們這個反應速度,趕過去遼國都被人給撕了。”
“你?你幫遼國打仗?你怎么辦到的,你這些日子不都在家逗蛐蛐兒么?”
“哈哈哈哈哈,臭太監我為什么要跟你說?”
這要不是宋北云這人可堪大用,老王一年前就把他給生撕了,說話太氣人…
“放心,我都計劃好了,沒事的。”小宋拍了拍老王的肩膀:“你等著看新聞吧,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運籌帷幄之間,決勝千里之外。”
“你還真當自己是個軍神了,我可是與福王千歲聊過,他說你打仗稀碎。”
“稀碎這個詞…王爺偷我的詞啊。”
小宋沒有解釋,只是繼續埋頭折騰那一籠烤芋頭,而至于北方的戰況如何,他和妙言基本都推演出來了,作為導演部成員,他絲毫不慌。
“你們好了沒有?”金鈴兒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我要餓扁了。”
“來了來了。”小宋將剝好皮的芋頭放進盤子里:“我去拿些白糖給你蘸著吃。”
老王低頭看了看手中吃掉半個的芋頭:“還能蘸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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