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光啟還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此時此刻算是知道這件事情沒有辦法幫忙了。
衍圣公實在是太愚蠢了,整件事情他都被許顯純給賣了。即便把事實說出去,也已經沒有什么用了。
給了許顯純的那塊玉佩,還有那封信在,還承諾給許顯純二十萬兩銀子,怎么說都說不清了。
如果你衍圣公不心虛,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證明你衍圣公是清白的。
徐光啟定了定神,站起身子,看著孔植緩緩的說道:“衍圣公,陛下有旨。”
聽了這話之后,孔植連忙跪在地上,心里面一片冰冷。
他知道自己的最終結果就要來了,而且看徐光啟的樣子就明白了,這個結果不是很好。
看著跪在地上的孔植,徐光啟緩緩的說道:“除去衍圣公的爵位,下獄待審。”
并沒有什么宣讀圣旨的環節,因為朱由校根本就沒有什么圣旨,只是交代了這么一句。徐光啟把這句話傳達給了孔植,這就已經足夠了。
孔植聽到自己要被除爵,直接就癱倒在了地上。
他才剛剛接任衍圣公的爵位,現在就把這個爵位給丟了?
孔植整個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了。
對不起列祖列宗,自己將會得到什么樣的結果?
這些都已經來不及想了。
徐光啟也沒有去看孔植,轉頭走到了門口,對站在外面的錦衣衛說道:“帶走吧。”
說完這句話,徐光啟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根本沒有再停留。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這件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晚了。
出了小院的門口,徐光啟嘆了一口氣。
他的心里面很擔心,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如果陛下真的有后續的想法,徐光啟的心里面還是很欣慰的;如果陛下只是一時怒氣,恐怕事情很麻煩。
雖然在陛下的手下這么長時間了,對陛下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可徐光啟還是擔心。
畢竟陛下現在年輕,年少氣盛這個詞也不是說說的。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力去維持了。
看了一眼守在小院門口的許顯純,徐光啟臉上藏不住的厭惡。
顯然,這一次是許顯純給孔植挖了一個坑。如果沒有許顯純挖的坑,事情也到不了現在這個地步。
不過徐光啟心里也明白自己沒有辦法說許顯純什么。許顯純這么做,陛下高興。自己說什么都沒用。
不過有件事情徐光啟還是要說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來到許顯純的身邊說道:“許大人,人已經抓了,接下來恐怕會引起不小的動靜。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不能牽扯到陛下,如果有人鬧騰起來,你盡可以往我的身上推。”
“我這一次陪著陛下出京,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難辭其咎。這個案子陛下也交給我了,所以無論什么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也都是我在做的。你明白嗎?”
聽了這話之后,許顯純一愣,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他明白徐光啟要做什么。徐光啟這是要把責任擔在他自個人的身上。
徐光啟讓陛下的名譽受損,即便將來鬧騰起來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陛下只要收拾了徐光啟,也就能夠安撫人心了。
至于為什么不用許顯純,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許顯純是錦衣衛,錦衣衛是天子的親軍,這么多年了名聲非常的不好。
即便是讓許顯純頂罪,也會有損陛下的名聲。說陛下寵幸錦衣衛,這對陛下來說也是一個不好的名聲。
但是徐光啟就不一樣了,他是一個文官,這件事情由他來頂罪的話,外面給陛下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不過徐光啟的名聲恐怕就不會好了,外面不一定怎么編排他呢。之前就有人說他是奸臣,這一次恐怕翻不了身了。
許顯純看著徐光啟,緩緩的躬身說道:“徐閣老大義。”
瞥了一眼許顯純,徐光啟面無表情的說道:“不是因為你。”
說完這句話之后,徐光啟沒有再停留,而是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步履堅定,只是背微微有一些駝。
濟寧城的事情很快就安穩了下來,不過是抓一些人罷了,沒人敢鬧騰。
現在的濟寧城治安非常的好,城里面到處都是錦衣衛,到處都是戚金帶領的軍隊。甚至連街邊的潑皮都沒有了,有人鬧騰打斷腿都沒人管。
徐光啟擔心的也不是濟寧,而是外面。
鄆城,徐家莊。
整個徐家莊的氣氛很緊張。
自從濟寧城的消息傳來之后,徐家莊就進入了很緊張的狀態。隨著一條一條的消息傳來,這里就更加的緊張了。
在徐家莊的中央,有一座大屋,是徐鴻儒的住宅。
此時徐鴻儒正在屋里面焦急地來回走動,臉上的表情也帶著驚恐。看著外面來回的人,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預備今年八月造反的,可是誰想到就突然出了事。
徐鴻儒到現在為止什么都沒有準備好,軍糧軍糧不夠,人手人手安排的也不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貿然造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徐鴻儒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消息,看看事情是不是還能夠反轉。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年輕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徐鴻儒之后,語氣有些急迫的說道:“官軍離開了南京城,各地的錦衣衛也都動了起來。”
聽到這話,徐鴻儒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不過也沒有了剛剛的急躁。
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人總是擔驚受怕的,心里面各種想法也非常的多。可是當事情真的出了,人反而就平靜了下來。
此時的徐鴻儒就是這個狀態。
他抬起頭看著年輕人說道:“我們不能再等了。”
“好賢,事到如今,我們要馬上起事。狗皇帝就在濟寧,只要我們能拿下濟寧。我們就還能成事。所以準備動手吧,不能再停下來了!”
聽了徐鴻儒的話,王好賢臉色很難看,有些憤怒的說道:“真不知道濟寧城的人怎么想的。他們是吃擰了嗎?刺殺狗皇帝還把我們都暴露了出來,簡直愚不可及!”
聽到王好賢的話,徐鴻儒的臉色也很難看,咒罵著說道:“誰能想到魯王府的人壞事。那些人自己倒賣糧食,被狗皇帝發現之后居然想著刺殺狗皇帝。貪生怕死之輩!他們倒是死了干凈,可惜壞了我們的事情。”
“先不說這些了。”徐鴻儒擺了擺手說道:“馬上去調集人馬,我們快速舉事。這一次說不定也是好事情,可能會因禍得福。”
“畢竟狗皇帝在山東倒行逆施,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那些參與了倒賣糧食的官員此時肯定也是人心惶惶,你馬上派人去游說他們,讓他們站在我們這邊。大軍一到,理應外合開城投降。”
“告訴他們,不跟著我們干死路一條;跟著我們干還有一絲生路。等到我們拿下狗皇帝,他們這些人都是開國功臣,我們不會虧待他們。”
聽了這話之后,王好賢點了點頭說道:“我馬上去安排。”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王好賢想了想,繼續說道:“狗皇帝好像查孔家的人,有不少孔家的店鋪都已經被查封了,他們的糧食也被朝廷超沒了。”
“有這件事?”徐鴻儒站起身子,有些激動的說道。
“是,剛才來的消息。”王好賢點了點頭,語氣篤定的說道:“的確是真實可信的,狗皇帝的確是在做這件事情。”
“真是天賜良機!”徐鴻儒興奮地拍了拍手說道:“衍圣公是不是還在濟寧?”
“就在濟寧!”王好賢咬了咬牙說道:“我們或許可以做點什么。”
“一定要做點什么。”徐鴻儒想了想,最后激動的說道:“讓人放出消息,就說衍圣公已經被狗皇帝抓起來了,馬上就會開刀問斬,原因就是這一次販賣糧食的事情。用這件事情去嚇唬嚇唬那些狗官,讓他們跟著咱們一起干。”
王好賢點了點頭,沉著臉說道:“好,我馬上就去安排。另外我會讓人盡快打探濟寧城的消息,看看狗皇帝是怎么安排衍圣公的。”
“如果已經抓起來了,就最好不過。我們應該盡快起事,然后進軍曲阜。如果能讓曲阜的孔家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就會有更大的勝算。”
徐鴻儒點了點頭說道:“你馬上去辦。”
與此同時,濟南城外。
一行人已經到了。
趙彥看著濟南城,心里面的感覺有些復雜。
前幾天他接到陛下的傳召,讓他去濟寧城見駕。他沒敢耽擱,連忙就跑去了。在距離濟寧城還有60里的時候,他就遇到了朝廷的欽差——通政司監察司的陳四海。
趙彥連陛下的面都沒見著,就被陳四海給攔了下來,然后就和他一起跑到了濟南城,搞得趙彥一路舟車勞頓。
不過趙彥也不敢抱怨,現在山東已經要翻天了。錦衣衛到處抓人、查封店鋪、查抄糧食。
整個山東都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