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大人了。”孔尚生點了點頭,跟隨著押送他的錦衣衛走了出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拿到口供之后,許顯純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許顯純舒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崔應元說道:“馬上就要天亮了,我要去休息一下,養一養精神,然后去見陛下。這里的事情全都交給你了,千萬不允許出任何的差池。看住孔尚生,絕對不能夠讓他死了,你明白嗎?”
崔應元點了點頭說道:“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好,絕對不會出任何的差池。”
滿意的點了點頭,許顯純就走了出去。
他真的困了,真的需要休息。
正所謂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當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整個濟州城仿佛活過來了一樣。
繁華的街道上聚滿了人,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整個城市仿佛一下子充滿了生機。
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刺殺事件,似乎很快就平息了下來,甚至容易讓人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當初真的有這件事情嗎?
不過有心人都知道,不但有這件事情,而且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當人們看到許顯純進入陛下行轅的時候,知道恐怕要有結果了。
今天朱由校也起了一個早,這兩天他的精神不錯。沒有在京城,這些日子一直在禁欲,這讓他感覺身體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
打了拳,鍛煉了一番之后,朱由校準備吃早餐。
今天早上的是雞絲粥,搭配一碗餛飩。雖然兩個東西看起來不配,但是朱由校就想這么吃,所以就這么遲了。
吃飽喝足之后,朱由校接過陳洪遞來的絲帕,輕輕地擦了擦嘴,隨后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問道:“許顯純已經到了嗎?”
“回皇爺,人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陳洪連忙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感覺舒服了不少,這才說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許顯純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面容嚴肅的來到朱由校的面前,躬身行禮道:“臣許顯純,參見陛下,”
“免禮吧。”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
等到許顯純站起身子,朱由校這才繼續問道:“怎么樣?是有了什么消息了嗎?還是說有了什么進展,讓你一大早上就迫不及待的找了過來?”
“回陛下,臣的確是查到了一些東西。只不過事關重大,臣不敢私自做主,特地來向陛下稟報。”許顯純連忙說道。
“那就說說看吧。”朱由校點了點頭,斜靠在臥榻之上,等著許顯純給自己解釋一下。
“經過對孔尚禮的審問,臣確定了他的幕后是孔尚生,昨日便帶著人去抓了人。”許顯純也沒隱瞞,直接開始說道。
許顯純相信這些事情其實陛下已經知道了,無論自己說不說,陛下都知道的很清楚。只不過在這個時候,自己實在是不能夠有所隱瞞。
“臣讓手下去抓孔尚生,臣自己去見了衍圣公,結果衍圣公向臣行賄。”說著,許顯純將一個玉佩拿了出來,說道:“陛下,這就是衍圣公送給臣的玉佩。”
“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嗎?”朱由校斜著眼睛看著許顯純,問道。
“回陛下,這玉佩乃是衍圣公的貼身飾物,可以用來證明他的身份。畢竟他現在被關著,沒有什么東西能給臣。等事成之后,他愿意用二十萬輛白銀換回這個玉佩。”許顯純面不改色的說道:“臣當時想著查案,便假意答應了他。”
“雖然事出突然,但是臣沒有向陛下稟報,臣有罪,還請陛下治罪。”說到這里,許顯純便跪在了地上,一副認罪的架勢。
朱由校看著他,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起來吧,你為了查案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你要記住,這種事情不能總是做,朕也不想說下不為例。這里面的分寸你可以自己把握,但是不可越界。”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許顯純連忙答應了一聲,同時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氣。
事實上,這種事情要冒很大的風險,因為原則上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的。
陛下這是信著自己,要是不信自己了,這就是罪名了。原因也很簡單,誰也不知道你收銀子的時候是怎么想的。事后你說你是為了查案,這種事情沒辦法證明。如果這樣的事情被允許的話,很多貪官污吏都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洗脫罪名。
“繼續說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
“是,陛下,”許顯純答應了一聲之后,便繼續說道:“在臣假意答應了衍圣公之后,他讓臣將一封信轉交給孔尚生。”
“當時衍圣公就說了,有這個玉佩證明身份,再加上他的親筆信,孔尚生就會相信臣。這便是那一封親筆信,請陛下過目。”說到這里,許顯純從懷里面掏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信。
陳洪見到朱由校點頭,就忙走了過去,伸出雙手將那封信接了過來,然后快速地捧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的把信遞給朱由校。
從陳洪的手中把信拿了過來,朱由校快速地看了一遍。
這封信上的內容朱由校知道,不過還是看得很仔細。
讀完了一遍之后,朱由校猛地一拍桌子,隨后站起了身子。
臉色陰沉的走了幾步之后,朱由校大聲呵斥道:“簡直膽大至極,無法無天!賄賂查案官員,威脅罪犯,讓人頂罪,實在是喪心病狂!這些人置大明王法于何地?置朕于何地?”
說完這句話之后,朱由校看著許顯純,直接說道:“那你查得怎么樣了?”
“回陛下,臣已經把事情查清楚了。”說著,許顯純將一份狀紙拿了過來說道:“這是孔尚生的供狀,上面詳細地寫明了此次事情的經過。”
“孔家是如何把持山東軍政,如何侵吞百姓的土地,如何販賣賑災糧食,全都寫得一清二楚。孔家在濟寧城里面的糧食已經被我們封存,負責轉賣糧食的掌柜孔尚禮也被我們抓獲,濟寧知府張順也認罪了,現在可以說是人證物證皆在。”
“請陛下過目。”許顯純再一次將狀紙捧了起來,恭敬的說道。
陳洪再一次來到許顯純的身邊,雙手將狀紙捧了起來,來到朱由校的身邊,將狀紙恭恭敬敬地遞給朱由校。
朱由校伸手將狀紙接了過來,又快速地看了一遍。
在這份狀紙上,孔尚生承認了很多東西,比如孔家勾結地方官員的事情。這上面寫的很清楚,這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倒賣賑災的糧食,也不是今天一天就能夠做到的。
大明立國兩百多年,可是孔家在山東地面上,那已經不止兩百多年了。朝代更迭,帝王覆滅,但是孔家一直屹立不倒。
在山東這個地面上,與其說是朝廷說的算,不如說是孔家說了算。衙門之中,除了朝廷派下來的官員,剩下的地方吏員那基本上都是孔家安排的人。即便不是孔家安排的人,也沒有人敢得罪孔家。
當官的三年一任,拍拍屁股走了,即便得罪了孔家,也能算得上是有恃無恐。
但是這些地方官吏不一樣,他們永遠都在山東這塊地面上,得罪了孔家,孔家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走不出山東,所以沒人敢得罪孔家。
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衙門就沒有孔家不知道的事情。朝廷派下來的官員如果想在山東做好官,沒有孔家的配合你是想都不要想。何況這些人都是讀書人,都是孔圣人的門徒,自然想要與孔家交好。再加上孔家的大量錢財得輔助,自然就將山東官場滲透了個遍。
整個山東上上下下,孔家一聲招呼比皇帝的圣旨都要好使,所到之處盡皆俯首。在這樣的情況下,孔家想做什么,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侵吞田地,除了魯王府之外,沒人能和孔家抗衡。在倒賣賑災糧食上,也不是這一天才弄出來的。
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整個山東的官府就像是孔家的庫房,任由他們予取予求。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像孔尚生說的一樣,無非就是生意罷了。
看過供狀之后,朱由校卻沒有像之前那么生氣。
輕輕地將供狀放了下來,朱由校看著許顯純,擺了擺手說道:“退到偏殿等著吧。”
“是,陛下。”許顯純連忙答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等到許顯純走的時候,朱由校轉頭看向陳洪,直接說道:“去把徐光啟他們找來。這一次事情這么大,朕要和他們商量一下。”
“是,皇爺。”陳洪連忙答應了一聲,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這一次的事情鬧大了。
陳洪在朱由校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他很清楚自家皇爺的脾氣。
如果皇爺發了脾氣,那么可能還沒什么大事;可要是像今天這么平靜的情況下,那又是真的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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