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朱由校的話,陳四海雖然心里面感動,但是更多的卻是擔心。
陳四海不知道陛下要怎么做,生怕陛下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于是向前走了一步,輕聲的說道:“陛下,還是要從長計議。”
“雖然那些人都該死了,可是也不能操之過急,不然還是會出亂子的。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好收拾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陳四海,見他一臉的擔心,便笑著說道:“朕不會魯莽行事的,你放心吧。回去好好準備,別到了用你的時候出不上力。”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陳四海連忙答應了一聲。
輕輕的點了點頭,朱由校說道:“參謀處很快就成立了,朕會在參謀處下面設立一個軍法處,這個衙門朕想交給你負責,用來專門查處軍方將領的,這件事情你要把握好。”
聽了朱由校的話,陳四海頓時就激動了起來,連忙躬身說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這個軍法處的設想已經很久了,朱由校一直想設立,只不過一直沒有什么機會。
這一次趁著設立參謀處的機會,盡快把軍法處給設立起來,專門用來查軍方的案子。如此一來,可以把軍方和文官集團剝離開,最主要的是不讓軍方那么的受制文官集團。
事實上,很多人都沒弄明白一件事情,所謂文武分治,并不是把文人和武將分開。而是軍方的事情歸軍方,政府的事情歸政府。
在軍方之中也可以有讀書人,在政府之中也可以有軍人,雙方是不犯沖突的。所謂的軍政分離,其實是兩個行政體系的分離。
現在大明的官場就沒有這個條例,“以文御武”把武將徹底踩到了泥里面。
文官集團的利益可不是和國家的利益一致的,他們掌握著軍人的升遷,掌握著軍人的刑法,這對軍人來說并沒有什么好處。
這種權力會被濫用,同時也會讓軍人對文官集團更加的俯首帖耳。在這樣的政治生態下,文官貪污了,武官也不敢說,因為承受不起。
可是如果把這兩項權利剝離出來,那么就會大大的削弱文官集團對武將的控制力。
把這兩項權力轉移到參謀處,也就是轉移到了皇帝的手里面。
軍法處,行軍法,參謀處卻不涉及地方事務,但是能夠像內閣一樣調遣地方官府,實現雙重管轄。
軍方不再接受地方官府的管轄,而是直屬于參謀處;參謀處只對皇帝負責,可以說大大的加強了皇帝的權力。
所以設立軍法處這個衙門勢在必行。
至于負責人,朱由校早就選定了陳四海,現在和他說,也不過是通知他一聲罷了。
見到陳四海答應了,朱由校便笑著說道:“事情還沒有對外公布,所以你不要到處去炫耀。”
“陛下放心,臣不是那種人。”陳四海連忙說道。
聽了這話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說道:“朕就是隨意說的,你不用在意。”
陳四海滿頭的冷汗。
您是隨意說了,可是誰敢不在意呀?
“行了,你去吧,”說著,朱由校擺了擺手,示意陳四海退下。
陳四海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躬身說道:“那臣告退。”
說完這句話之后,陳四海便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陳四海走了之后,朱由校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這么久了,自己終于把朝政理出了一個頭緒,一團亂麻似的關系也終于擺到了一個合理的地步,暫時可以不用大動干戈了。
內閣之中,幾個人相互制約,暫時平穩。
錦衣衛和東廠的權利也沒有被削弱。通政司和軍法處都要用錦衣衛;至于東廠,以后可以給他們轉換一下工作方向。
新軍編練的也差不多了,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暫時還算夠用。
至于錢財上面,內務府那邊已經有收益了,年前一直在做準備,年后就開始在全國鋪開渠道了。勛貴們的莊田納稅,暫時能讓自己緩一口氣。
在思想方面,皇家書院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趁著這一次科舉正好鋪開。
山東等地發生了地震,自己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收拾一下。
整個朝朝,基本上已經理出了頭緒,剩下的就是微調,暫時沒有辦法大動干戈了。
因為自己要轉移方向了,如果后續有什么動作的話,估計也要等一些年了。
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等待。等待時機成熟之后,開始下一步的大動作。
皇宮里面消停了,但是外面卻沒消停。
關于參謀處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忙碌著走門路,不過名單沒有確定下來之前,誰也不知道事情會發生什么樣的轉折。
時間卻在一天天的走,科舉終于到了。
期盼著這一天的學子們,終于迎來了決定人生的考試。
這一場考試被稱為會試。所謂會試者,共會一處,比試科藝。由禮部主持,在京師舉行考試。
會試在北京內城東南方的貢院舉行,會試的主考官2人稱總載。應考者為各省的舉人,錄取者稱為“貢士”,第一名稱為“會元”。
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第一場在初九日,第二場在十二日,第三場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場,后一日出場。
三場所試項目,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與鄉試同。
只不過與每一次的會試不同,這一次出現了一群人。他們全都穿著青色的長衫,看起來和別人不一樣,但是衣服卻相對比較整潔,全都是同類款式。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是皇家書院的學子。
這些人無論走到哪里,那里的氣氛都會變得很古怪,其他的士子看上他們的目光也是充滿了敵視;即便沒有敵視,也會下意識躲得遠遠的。
對于皇家書院的學子,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讀書人看來,這些人都是馮從吾的門下,學的都是荀子。與他們這些學孔孟的,完全就是背道而馳,或者說是格格不入。
雙方就差沒打起來了,可以說是斗爭激烈。同時科舉考試,也是千萬人過獨木橋。
這一次的考官是書院的祭酒馮從吾,已經讓很多人不滿意了,覺得他會偏向皇家書院的學子。現在皇家書院的學生還這么招搖,顯然讓所有人很不爽。
但是皇家書院子弟卻無所謂,每一個人都在我行我素。
在皇家書院的學子隊伍最前面,張余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在他的兩側則是宋家兄弟。
另外還有盧象升。在盧象升的身邊,則是被他一起拉了考皇家書院的劉賢。
比起旁邊那幾個人,劉賢則是一臉的無奈,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穿著皇家書院的學子服來參加科舉,這個主意就是張余出的。劉賢本身是不贊成的,因為在他看來這就是在拱火。
可是誰能夠想到這個意見提出來之后,這些人居然一呼百應,連一向穩重的盧象升居然也跟著湊熱鬧。
劉賢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自己被逼,無奈之下只能和他們同流合污。
在張余看來,這次這么干,就是在對所有人宣布,我們來了。
自己這些人又不是在朝堂上沒有根基,根本不怕人排擠。上到內閣首輔大學士韓爌,下到皇家書院的同僚,以后都會互相幫襯。
即便自己這些人不這么做,到了官場上也一樣被人排擠。所以還不如就徹徹底底轟轟烈烈的干一把,讓官場好好看看,我們這些人來了。
所以張余才決定這么干,結果一呼百應。
看了一眼身側的這些人,張余的心里面豪情萬丈。等到自己這些人踏上官場,那些人全都得完蛋,有多遠滾多遠。
看了一眼站在盧象升身邊的兩個人,劉賢很無奈。
在皇家書院里面,他們幾個人是一個小團體。在文學方面,學的比較好的是張余、宋應升和宋應星。
張余這個人很深沉,善于謀算;宋應升則是精于學問,為人非常的正直。
至于宋應星,算得上最跳脫的一個了,想法很多,對什么東西都感興趣,尤其精善木匠活,總是搖頭晃腦的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至于盧象升,算得上是文武雙全。當然了,更強的是武,很能打,一把大刀揮舞起來,無敵的那種。
也不是沒有人能夠和他匹敵,比如他身邊那個叫曹文詔的也很能打,弓馬騎射樣樣精通,尤其是一桿長槍用的出神入化。曹文詔沒事就要和盧象升較量一下。
至于盧象升身邊的另外一個人,他叫吳襄,待人和善,總是笑瞇瞇的,無論遇到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會急,像個彌勒佛一樣。
至于劉賢自己,在這個小團體里面并不是很突出,好像什么都會點,但什么都不擅長。但是劉賢知道自己的長處,那就是會看人。
在劉賢看來,如果要論做官,這個小團體里面張余最厲害,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將來如果說他要是能夠入閣拜相,那自己一點都不奇怪。
至于宋應升,如果不改改脾氣,恐怕不會太招待見。
反而是吳襄,這個人或許有前途。
至于盧象升,劉賢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人為人耿直,一腔熱血,如果能得遇于明主,那自然是無話可說,否則恐怕結局不會太好。
反而是宋應星,這個人跳脫也灑脫,無欲無求的樣子,反而能夠善終。
不過現在自己這些人一腳踏進了洪流之中,將來如何,殊難預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劉賢輕輕晃動手里面的折扇,即便他一直沉穩,此時也有一些激動。能夠卷入歷史的洪流之中,這已經是讓人激動的事情了。
前面似乎準備的差不多了,時辰也到了。
貢院的門也打開了,所有人開始按照次序向里面走了進去,科舉考試要開始了。
在貢院院旁邊的一座茶樓里面,朱由校站在二樓的窗口,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衫,整個人透著一股儒雅的氣質。
他手中拿著折扇,不時的扇動兩下,當然不是為了涼快,天還沒那么熱。早春的天氣還是有一些微涼的,拿著折扇主要是為了帥。
目光看向下面的一群人,朱由校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尤其是皇家書院的那些學者,服飾整齊劃一,看那個樣子就是惹事的架勢。
朱由校很無奈,看來這幫家伙全都是刺兒頭,這大明官場怕是要熱鬧了。
目光落在不遠處,朱由校看到了一輛馬車,不由得一愣,轉頭對身邊的陳洪問道:“那個是徐光啟的馬車吧?”
“回陛下,正是徐閣老的馬車。”陳洪連忙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看到馬車里面下來一個人。這個人很陌生,他不認識,這個人的年紀可不小了,看那個樣子怎么也有五十多,但是從他的打扮上來看,這人應該是來參加科舉考試的。
朱由校看著他,很想說一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說實話,這個年紀來考試的人有,但其實已經不多了。另外這個人是坐著徐光啟的馬車來的,這就比較有意思了。
于是朱由校轉頭對陳洪說道: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回陛下,奴婢不知道,不過奴婢馬上去查。”陳洪連忙說道。
“去吧!”朱由校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讓他去查。
不過陳洪也沒有去太久,因為他把沈庭筠給帶來了,身為禮部尚書他自然是要在這里的,只不過他不是主考,所以也不能入貢院。
“臣沈庭筠,參見陛下。”見到朱由校之后,沈庭筠連忙行禮道。
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在外面就用不著這樣了。”等到沈庭筠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問道:“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臣就是擔心,所以過來看看,在下面遇到了陳公公,知道陛下在這個就過來了。”沈庭筠解釋道。
“那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朱由校對沈庭筠說道,
“回陛下,臣知道。”沈庭筠連忙說道:“那個人叫王徴,陜西人西安府涇陽縣人氏。”